第二章 解圍

李森說"刪除"的時候故意加重了語氣，她明顯的感覺到郎天慎偷偷鬆了一口氣，不覺暗笑：領教了吧，"粉絲"的厲害！

郎天慎的助理劉沖處理完樓下的事情也趕來了，李恩厚的秘書忙前忙后，雙方在餐桌兩邊落座，主賓寒暄，伴着窗外時時傳來的粉絲的呼喊聲："郎天慎！郎天慎！"

李恩厚面露微笑——看來這次請的廣告代言人的影響力確實不俗。

郎天慎的助理劉沖也在不斷地誇讚李森："我也算是個混娛樂圈的，但縱使娛樂圈裏美女如雲，也沒有一個能和我們的李森相比，李總真是好福氣，聽說現在在美國讀書？"

"正在讀書，在美國讀大學，現在是回港城度假。"李恩厚語氣頗為自豪。

助理劉沖聽了也以誇張的表情配合："真的？太厲害了！長成這個樣子，讀書又這麼好，讓別人怎麼活呀！"

李森也很配合的跟着調侃："是呀，我還以為長成這個樣子，就可以不用讀書了呢，誰料到，還得辛辛苦苦的讀！"

大家輕鬆言笑，李森一副乖巧模樣。

平日裏，無論在什麼場合出現都會成為焦點引起尖叫的郎天慎，此時完全成為了一個旁觀者，他冷眼靜觀着李森時而乖巧時而頑皮的樣子,直到——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一陣噪動，似乎有人在闖門，又似乎有人在阻攔，有推撞的聲音，有喝斥的聲音。

餐桌上的幾個人都屏住呼吸，緊張地傾聽。

但這時最緊張的是李森，她的一雙驚恐的眼睛直盯着門外，大大的瞳仁因恐懼而閃着異樣的光：又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就像以往的那幾次回港城一樣？

很快外面平息下來，有個看起來是安保負責人的走進來，對大家說："有個記者躲在貨物電梯裏進來了，想**，現在已經處理好了，不要擔心。"

李森這才收回驚魂未定的目光——原來，只是一個記者。

李恩厚轉向郎天慎："很抱歉，沒想到吃頓飯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讓你們受驚了。"

助理劉沖大大咧咧地插了一句："我們天慎的影響力不是蓋的呀，只是出來吃個飯就驚動了這麼多的媒體，這些記者為了拍天慎，竟然使出這樣的手段，呵呵——"

郎天慎忙用眼神阻止他。

李恩厚聽了助理的話搖了搖頭："今天樓下的粉絲是衝著天慎來的，至於記者嘛——"他愛憐地看了一眼李森，然後嘆了口氣，對秘書說："鄭秘書，你去看一下，是怎麼回事！"

鄭秘書轉身出去了。

助理劉沖這才聽出李恩厚的話裏有話："難道——這些記者不是衝天慎來的，而是和李森有關？"

李恩厚沒有正面回答："總之，被媒體圍觀的日子不好過，一舉一動都有攝像頭盯着，而且，記者蹲守的功夫絕不可小覷，今天，李森看來是難以脫身了。"

聽了這話，李森面色更加凝重，已經完全不是剛才的精靈女孩兒模樣。

其實回港城之前對這些就朦朦朧朧地有所預料，總歸要有一些事情發生，只是不知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是什麼樣的緣由，以什麼樣的方式。

一會兒鄭秘書就回來了，在李恩厚耳邊低語了幾句，李恩厚的眉頭攢得更緊了："不止這一個記者？還有其他的？這個太麻煩了！"

席間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郎天慎冷眼旁觀着眼前的這個女孩子：素麵朝天，但卻美貌絕倫，自己的演藝公司每天派出星探到處尋找美女，那些"美女"加在一起，也不及眼前這個女孩子的一半，但，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呢，剛剛的刁頑促狹弄得自己狼狽不堪，一轉眼，就滿目滄桑了，看她的年齡並不大，她到底背負着怎樣的愁苦，才會有這樣的眼神呢？

這張我見猶憐的面孔，觸動了郎天慎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個部位，他轉向李恩厚："這樣吧，我一會兒在下面開一個臨時的媒體見面會，同時與粉絲見面，媒體會被我吸引過來，這樣，你們就可以趁機從側門離開。"

這卻是李森意料之外的，這算什麼？英雄救美？

但這時郎天慎身邊的劉沖先搖頭了："不行不行，天慎，我們什麼都沒準備，媒體也沒有事先做安排，粉絲又那麼多，而且，今天的保鏢帶得太少！"

郎天慎斜眼瞟了一眼劉沖，劉沖立刻閉嘴。

然後郎天慎轉向李恩厚："我把媒體記者吸引到前門來，你可以讓李森從側門走出去。"

李恩厚也不無擔心："我雖然沒做過傳媒，但也見識過記者的刁鑽刻薄，你這樣毫無準備的接受採訪，可以嗎？而且，我也聽說了你的粉絲的狂熱，你去機場，機場被擠爆，你去新聞中心，新聞中心被擠爆，你這樣走出去，可以嗎？"

但郎天慎很堅決："沒關係，我會相機行事！我沒有什麼負面新聞，所以，媒體即使想為難我也找不到什麼刁鑽問題。而且，今天媒體和粉絲不是特別多，我有把握！"

李恩厚於是點頭："好吧，今天大廈里我帶過來有十幾個保鏢，我再調過來二十個，肯定能保證你的安全。謝謝你給我解決了一個難題。"然後摸了摸李森的頭："幸好今天有貴人相助！"

但此刻李森卻兩抹峨眉微蹙，兩眼定定地注視着郎天慎：剛剛被自己"**"過的這個人，他都沒有問自己被媒體關注的原因就出手相救，以德報怨？信任？還是——

郎天慎也同樣迎着李森的目光。他的眼神好暖，李森心中安穩了許多，但，隨即，又彷彿有一種失落感氤氳上心頭，不明所以，又不能散去。

當郎天慎出現在大廈的門口時，現場一片尖叫聲。

所有的媒體記者都大吃一驚，沒有人料到天王巨星郎天慎會以這樣的方式出來——沒有了往日的前呼後擁，身邊只有助理劉沖跟隨。於是媒體記者紛紛打電話給潛伏在大廈邊門、側門、出貨口、車庫入口、甚至樓頂的同伴："郎天慎在正門出現了，連墨鏡都沒戴，他助理宣稱要在這裏舉行小型粉絲見面會，媒體也可以近距離接觸，先別拍什麼李恩厚女兒了，先到這邊來，你們快過來，這裏絕對有'料'！"

郎天慎在記者和粉絲的圍堵下艱難地走向停車場，一邊走，他一邊暖暖地笑着，回答着記者提問，每個問題都正面回答，同時與粉絲握手，接過粉絲的小禮物，向外圍的、沒有擠到近前的粉絲招手，並不時回過頭來，讓後面的媒體能拍到他的正面照。

媒體記者大呼過癮，今天的郎天慎談競爭對手，談下一部電影，談感情經歷，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是在以往的記者招待會上想都別想的事情。

到場的粉絲都要樂瘋了，她們幾乎每個人都握到了郎天慎的手，帶來的每一個禮物都送到了郎天慎的手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和郎天慎對視了，他的眼睛裏真的有星星呀，他的毛孔真的好小呀，他的手真的很軟呢，他真的有淡淡的體香，天呀天呀，是因為我曾經在佛前苦苦哀求了五百年，才終於有了今世的這一次擦肩的緣分嗎！

幾十米的距離，郎天慎走了將近二十分鐘。

李森跟隨李恩厚從側門從容離開。

路上。車中。

李恩厚和李森並排坐在後座，誰都沒說話。

電話響了，是鄭秘書的，剛才那個從貨物電梯進來的攝影記者，鄭秘書先嚇唬了他一下，又給了他一點兒好處，他就招出之所以冒這個風險是因為報社懸賞，要李森這次回港城的高清照片：李森單人的照片懸賞五萬元；李森出現在與李家有關的場合，十萬元；李森與李家人的合影十五萬元；李森和李恩厚的合影二十萬元。

李恩厚聽了擰緊了眉頭，但隨即，他掛了電話，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對李森說："你看，只是報社那邊想找點八卦新聞，這些人很好擺平的，爸爸找個合作項目，把他們拉攏過來就可以了。"

一旁的李森突然覺得李恩厚很可憐，他是在極力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但他編的這個謊言真的很牽強：哪家媒體會捨得花這麼大的本錢，只為了一條八卦新聞呢？他想用這個謊言掩蓋什麼呢？

李森直盯着他的眼睛："和陳美鳳有關嗎？"

李森這突然的一問讓李恩厚措手不及，他只好用連連的咳嗽掩飾。

好了，明白了，不必再問了，陳美鳳，李恩厚的髮妻，又是她，又是這個招數！

每次回港城，陳美鳳都會跳出來，買通媒體，拿李森的事情威脅李恩厚，對這一招數，李恩厚毫無辦法。

李森轉頭望向車窗外：林立的樓群，喧囂的市井，在自己漂泊的日子裏，這座城市一直魂牽夢繞，也許，只是因為這裏有兩個人，他們，是這個世上唯一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一個是李恩厚，一個——

李森轉過頭來："我也許明天就要離開港城了，這次回來還沒見到哥哥呢，他為什麼不在家住，因為我回來了，他就躲了嗎？"

"森——"

"告訴我李松住在哪裏？我要見他一面，即使，他不想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