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生如茶
君寧瀾挑眉,“你想要什麼好處,說來聽聽。”
葉蓁笑了開來,“許我後生無憂可好?”
他聽罷,就伏在葉蓁肩膀,低低的笑出聲來,良久這才悶聲笑道:“好。”
聖武帝做事效率極高,先是以邊陲有外敵侵擾為由將君少念踢出這場奪嫡之戰,即便是大皇子發動內亂他也是來不及趕回來的。
葉蒙卻是孤身一人去尋魏國公府那些曾經的將士們,他走時滿臉憤懣不平,然而正因為如此,聖武帝才格外的放心,眾人皆以為葉蒙是無聲反抗聖武帝革他職的舉動,一氣之下的賭氣行為,就連聖武帝也是不甚在意,將心思放在幾個兒子身上。
如今聖武帝想了法的將幾個兒子通通派遣出卞京,這幾日朝堂氣氛凝重,就連君承軒也是微微緊張,今日早朝聖武帝就沉聲道:“今塞外有突厥小人,整日侵擾我北楚邊陲民眾,朕甚是頭疼,眾愛卿可有願意去塞外涼城看守?”
眾臣皆默契的緘口不言,心有靈犀的垂眸不語,聖武帝鷹眸掃過眾人,神色不變,手指敲擊着龍椅扶手,滿殿寂靜,聖武帝也好脾氣的等着,終於有個身影甚是懶散的走出行列,向聖武帝拱手,懶洋洋的開口:“父皇,兒臣願意去涼城駐守。”周圍大臣皆是倒吸一口冷氣,且不論那涼城是突厥重點侵犯之地,去那兒簡直就是送死,突厥人蠻橫無理,成日喊打喊殺的,君寧瀾主動請纓到底是太欠缺思考了。
聖武帝抬眸看他,目光帶着探究以及幾分複雜神色,君寧瀾坦然與他對視,目光澄明,狹長的眼眸微眯,像極了聖武帝,聖武帝眸光轉冷,卻是含笑溫和的道:“好,有志氣,朕成全你,朕沒看錯你!”
君寧瀾微微頷首,君承軒眼眸一眯,手無意識的摩挲着手指戴着的玉扳指,緊緊皺眉,照理說君寧瀾平素就是紈絝不堪貪戀榮華富貴的,怎麼可能主動去涼城駐守?其中必然有陰謀。
人群里也不知是誰起了頭,只聽得一個大臣恭敬的大聲道:“皇上英明。”爾後,眾臣附和,聖武帝顯然對此十分受用,臉露不易察覺的笑意,只是眼底到底劃過一絲濃濃的戒備。
早朝後,君寧瀾便要回寢宮,君臨楚出聲叫住他,他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與君寧瀾對視,目光儘是不屑,倨傲的盯着他,語露懷疑,道:“就六弟這瘦弱的模樣,手無縛雞之力,能去涼城嗎?”他嘲諷的笑了,突然彷彿又想起了什麼,不懷好意的一笑,“你與六弟妹去涼城,放一輩子的羊也是極好的。”
說完,他就要伸手拍拍君寧瀾的肩膀,哪知君寧瀾身形微動,輕而易舉的躲開他的手,倒是讓君臨楚撲了空,君寧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慢悠悠的道:“放一輩子的羊也是極好的,總歸有美人相伴,大哥,我告辭了。”雖這般說,他卻舉止敷衍,轉身便離開。
涼城的確與突厥領地相鄰,突厥領土太少,這些年不忘時時惦記着涼城這塊接壤城池,只是苦於北楚兵強馬足,三番五次失利,又不甘心故而時常騷擾涼城百姓。
葉蓁聽了麒麟打聽的消息,先是一愣,隨即釋然,君寧瀾決計不是那做事無目的的人,定然有什麼計劃非去涼城不可,她不緊不慢的煮茶,上好的碧螺春,散發著茶香,沁人心脾。
故而當君寧瀾進來便是看見葉蓁認真煮茶的模樣,她側臉寧靜美好,溫和的眉眼,杏眸里一片平靜,永遠是含着淡笑,目光只專註的盯着茶具看,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宮服,她就是那麼奇怪的女子,偏生愛穿那些老氣顏色衣裙,可是也只有她穿出了貴氣端莊感覺,她舉止規矩,通身氣度竟不比那敬德皇后少幾分,她好像天生就適合皇宮,那個位置……
他想着就大步走了過來,葉蓁聽見腳步聲,看也不看他,就淡淡道:“你回來了,我煮了茶,”她眉眼溫潤,微笑:“可要嘗一嘗我的手藝。”
君寧瀾直接用行動回答,他坐在葉蓁對面,葉蓁為他沏杯茶,也給自己倒了杯,君寧瀾挑眉,唇角一翹,“你可知今日我向父皇請纓去涼城。”
葉蓁端起茶盞的手微頓,她低頭垂眸盯着茶盞,碧綠色的茶湯里漂浮着同樣綠色的茶葉,陣陣香味溢了出來,良久,她才溫聲道:“哦。”
君寧瀾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乾脆又繼續道:“夫人,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要去涼城嗎?”他不滿的就伸手捏着葉蓁的臉,不出所料的柔軟嫩滑,他嘴角上揚,滿眼愉悅。
葉蓁撥開他的手,鎮定自若的盯着那茶盞,聲音宛若從遠處飄來,她低聲道:“人生如茶,冷暖自知,而我卻覺得,我便像那茶隨遇而安就好,不管是冷是熱,”她抬眼看他,默然,“你去哪,我便去哪。”
君寧瀾挑唇一笑,“我提出去涼城的確有私心,夫人你可知道那突厥王罕拔?”
葉蓁搖頭,前生她只是待在深宮裏的葉皇后,對國家大事並未多加關注,她恪守後宮不得干政的規矩,且當時她心心念念都在君承軒身上,只曉得那突厥王是個蠻橫粗魯的異邦游牧部落首領,其餘的一概不知。
“那罕拔生性驍勇善戰,但如今他雖繼承了大汗之位,卻也陷入困境,前有兄弟虎視眈眈,後有皇叔圖謀不軌,倘若我能尋求他助力。”君寧瀾一笑,目光隱約隱藏着利刃,“所以我主動請纓去涼城,他們都以為我去送死,嗬……”
葉蓁算是聽明白了,她點點頭,於是那人就更進一步,乾脆一把拉過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他居高臨下目光緊緊鎖定她,眼底滿滿的柔情,他一字一句的說:“葉蓁,你可信我能讓你幸福?”
葉蓁不吭聲,其實她不信,君寧瀾倘若當了皇帝,那三宮六院必然是不可少的,即便他不願意,那些大臣也會拿皇家子嗣拿來說事。
她這生本想無情無愛,卻遇上他,葉蓁說不出對君寧瀾的感覺,約摸是喜歡的,只是沒有毫無保留的全心愛上他,只因她不敢,不敢全心全意喜歡一個人,不敢去賭一場。
見她不回答,君寧瀾惱怒,手微使勁將葉蓁隔着桌子拉入懷裏,他狠狠的用手臂桎梏着她的腰身,唇抵着葉蓁的耳廓,惡狠狠的道:“你不許沉默,我不允許!”
葉蓁簡直不能理解君寧瀾的心理,她一直認為他狡猾心機深沉,喜怒不形於色,卻不想婚後卻像是變了個人,動不動就小孩子氣,幼稚極了,她無奈,費力的從他寬厚的懷裏抬頭,盯着他堅毅的下巴,“好,我信你一回,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君寧瀾得到答案,仍舊沒有鬆手而是鬆鬆垮垮的攬着葉蓁的腰肢,啟唇道:“乖,夫君疼你,我保證你會是君寧瀾未來唯一的正室皇后,你不會不廢。”
葉蓁全身一僵,有一刻的全身顫抖,她死死的攥緊君寧瀾的衣袖,眼眸一黯,滿眼蒼涼,闔眼,廢后是她心底永遠結不了疤的傷痕,君寧瀾也發覺她的不對勁,連忙問:“你怎麼了?可要宣太醫來看看?”
葉蓁搖頭,睜開眼,平復情緒,突然想起了什麼,“倘若我們要走,孫晉年的事能處理了,還有四房。”
“那是自然。”君寧瀾聳聳肩。
孫晉年與葉妙婚事將近,這些日子他又是變回了未高中前的溫順有禮模樣,對葉妙那是百依百順的,四老爺葉貴也對這女婿越看越滿意,眼看着這四房在葉府里地位愈高,卻在此時發生了件事。
那日葉貴早朝回府,垂頭喪氣的,失魂落魄的回了屋子,黃氏正嗑瓜子,見他回來殷勤的迎上去,冷不防的被他甩了個耳刮子,葉貴眼神陰鷙無比,狠狠的盯着她,破口大罵:“你個賤人,受了人家什麼禮?我告訴你不要隨意收禮,如今好了,你害我沒了官職。”
今日早朝聖武帝逮到一個官員受賄,那官員送禮還列出一份清單,那名單上正有他的名字,葉貴卻不曾收到他的賄物,自然就認為是黃氏偷偷受了藏了起來。
黃氏這些年一直是在四房獨大,四老爺出了名的懼內,今天吃了豹子膽竟然敢打她,她也不服輸,潑辣本性顯露無疑,衝上來就與葉貴扭作一團。
恰巧葉妙帶着丫鬟走進屋子,看見這情況,不明就裏,當下就蹙眉,不悅道:“爹,您這是做什麼?都一把年紀的人了!”
葉貴正是氣頭上,當下就恨聲道:“做什麼?我沒了官位,可能由此下牢,都是沾了這賤人的福!”他幾乎是所有難聽的話都對着黃氏說了。
葉妙卻只聽出他話中的重點,爹的意思是他被革職了?不可能……葉妙尖聲打斷兩人,“都給我住手。”
葉貴並不理睬她,葉妙又冷冷道:“爹與其在這裏與娘吵鬧,不如想想怎麼保命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