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瓜分
第六十一章瓜分
江宇看着千期月淡定的表情,若勾未勾的嘴角並不沒有太多的威脅,但是他覺得她站在那裏就有一種氣場,很淡定卻威嚴十足。他閱人無數,見過很多虛張聲勢,見過很多狐假虎威,還有那麼些要死不死。這麼多年過去,他基本上看到一個人第一眼就能明白他到底是真的有那個氣場還是惺惺作態。可是,
他從千期月臉上,什麼也沒讀出來。
“我很抱歉。冒犯千小姐是我們的不對,但是能不能請你先把璐璐放開,她的傷口需要包紮。”江宇和千期月一樣穿着病號服,他現在慈眉善目的,沒有了開始的咄咄逼人之後,他還是個很好的父親,或者說,他在扮演父親這方面很成功。因為,雖然江宇語氣很急,但是她沒有在他的眼底發現一絲慌亂。
千期月在道上混了這麼幾年,看的人不比江宇少。溫和投降者有之,臨死掙扎者有之,詭計多端者有之,亡命之徒亦有之。在這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骯髒,下流,卑鄙,無恥層出不窮。商場上縱然爾虞我詐,但畢竟還有表面一層和平在,穿着代表文明的西裝進行最暴力的搏鬥,自詡的商場精英是干不出這種事來才是。
所以在道上的人從來都看不慣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千期月雖然沒有到厭惡那麼嚴重,但還是有些許偏見的。不過,他既然想演,她陪他玩玩也行,剛好最近也發霉了。
“哥哥,把她放了吧。順便不要讓別人打擾到我跟江董事長和江經理的談話哦。”千期月回頭朝千期堯嫣然一笑,裏面的意味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千期堯應了聲,走出去關好門並反鎖然後回來安靜的垂手侍立在千期月身邊,一副“你是大哥你話事”的感覺。千期堯在給她撐場子她知道,千期月心裏表示感激的同時也立直身子,其實,真正的戰鬥現在才開始。
“千小姐請說吧,你想要什麼。”江宇理理自己的衣前襟,擺好上位者的姿態問道。既然已經說到了職位,那麼就要用商場上的模式來與之對話,或者說與其廝殺。身在商場,江宇還是有很大的把握擊敗面前這個最多25歲的單純職場人士的。畢竟,管理層和執行層之間的鴻溝不是一點點。不說千期月是執行層的人,就是他這個掌握大權十年的董事長,要玩死一個打工仔還不是輕而易舉?
“江璐的股份。”千期月裹緊外套,雲淡風輕的語氣,貌似談論的不是價值800萬的股份,而是借你十塊錢之類的小數目。江璐作為千秋的總經理兼董事長的千金,手裏的股份自然不可能少。千期月提出這個要求,真的有獅子大開口的嫌疑。
可是獅子大開口又怎樣?一直對你心懷不軌的人,你越是溫和就越容易被咬得死死的,唯有一次收拾狠了才能讓她長教訓,有些人就是這樣,不知進退,不懂禮儀。這世間哪裏有永恆不變的感情,能守住的才是自己的。說過她冷漠的人不止一個,再多添一個也沒什麼。風評,那是什麼?她表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知道抓在手裏的才是放心的,放心的才是自己的。
不出所料,江宇一聽千期月的要求臉就菜了,江璐的股份是他這些年一點一點轉給她的,要是都給了千期月,不就代表着她會成為僅次於他的千秋董事,要搞垮千秋或者把千秋收為己用,那還不是簡簡單單的事?“千小姐獅子座的吧。”皮笑肉不笑。
千期月笑着點頭,等着他的下文。江宇咽咽口水,笑得心機頗深。他說:“千小姐既然想讓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不知道可有合適的籌碼和我們交換?”開玩笑,在他這裏想空手套白狼,她最好還是回爐重造個幾年再來。江璐雖然惹了事,但是時機也還算選得好,晚上燈光偏暗,她們應該是拿不到什麼確切證據的才對。
千期堯看着江宇志得意滿的樣子,做出秘書應該有的面癱臉,沉聲道:“江董說笑了,令千金如此行徑您都縱容,果然是個好父親。但是,我家期月既然能開得出條件,必然有與之相符的把柄。”軟刀子,不僅指桑罵槐的諷刺了江家家教的不怎麼樣,連帶着還表明了江璐的下流手段已經是把柄了。他沒必要客氣,特別還是在千期月面前。
千期月知道自家哥哥一直毒舌,聽完他的話,也只是笑笑,千期堯寄託了如此的厚望於她,她又怎麼捨得讓他失望?
她從手裏取出手機,打開錄像機點開,剛剛洗刷過空氣的音頻文件又現,只是這次配上了視頻而已,畫面里江璐的臉一直模模糊糊,到了後半段她和千期月搏鬥取刀的時候才開始清晰起來。的確,畫面上偷襲病人的江璐,拿刀行兇的也是江璐。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她。
千期月貌似還嫌不夠,又補一刀:“今晚我的葯,我病房裏的所有東西都會拿去檢驗,人家說百密一疏,或者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什麼的。江董您覺得呢?”她繞有興味的看着江宇狠狠瞪了眼在陪護椅上自己處理傷口的江璐,他的眼睛裏不再是慈父一般的愛憐,而是恨鐵不成鋼的羞惱,或者說,是仇人相見的眼紅。已經開始恨上了么?千期月薄唇微抿,不置可否,她薄情她知道,可是不想改。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自古如此。
江宇貌似被打擊得夠嗆,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千期月坐好,安靜的看着自己面前刻着花朵的扣子。她可以等,就只是一句話而已,能得到滿意的答覆自然是開心,要是不能也無所謂,以目前的狀況來看,江璐故意傷害罪的證據是有了,要是他們還要自由,或者還要千秋好好的活下去,江宇就不可能反對她。任何人都怕自己的醜事被宣揚於人前,特別是他們這種搞企業的。
千期堯似乎也是站累了。他從病房另一頭找到一把椅子,慢慢的拉着椅背拖過來,鐵腿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小空間裏顯得瘮得慌。江璐聽到這個聲音身形無聲的顫抖,江宇也皺起了眉頭。千期堯笑笑,一屁股坐在了千期月旁邊。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病房裏安靜得似乎能聽見秒針嘀嗒嘀嗒的聲音。
千期月很有耐心,要是她沒有看錯,江璐的傷口裂開了,血一點一點朝外流,就像她的生命在慢慢終結一般。而江宇,自從千期月提出條件之後就一直沒有望過江璐一眼。最後,他服軟,緩緩的開口:“這件事好商量。千小姐能不能給我們一條活路?”江璐手上的股份有30%多,要是全部給出去,他以後就要養着她了,而且千期月也能進駐千秋,還是個能話事的主,到時候誰知道這個連他都看不透的人要幹些什麼啊?
千期月的信條一貫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當千百倍還之。”江璐冒犯了她不止一次了,還次次心狠手辣,要她放過她她還真的做不出來。“江董說笑了,令千金屢次進犯於我,我還想讓她放我一條生路呢,還是,令千金的所作所為都是您默許的?若是這樣,欺負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千秋董事長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嘛。”千期月從來嘴毒,她想做的事情從來沒人敢求情,不然她會連着那個人一起罰,體無完膚那種。她現在還只是用了嘴皮子,已經算是仁慈的了。
江宇被堵死,笑起來:“千小姐這話說得,要是璐璐真的做了那些事情,我願意負責。只是,千小姐不會覺得這要求太強人所難了嗎?還是千小姐一直都這麼貪心?”倒真是個頑固分子,這種情況下還有時間跟她耍嘴皮子功夫。千期月勾唇,冷哼一聲:“我強人所難如何?貪心又如何?江董見多識廣,吃的鹽怕是比我吃的飯還多,應該比我更明白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江董真的不在乎,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她今天就明擺着敲詐了,他能拿她怎麼樣?自己做的死是要承擔代價的,連帶責任也必不可少。要怪也只能是怪江璐情商不夠,心思不狠了。
要是江璐情商夠高,就不會用那麼下作還容易被查出來的手段陷害她,要是她真的夠膽,就不會拿着兇器還是被她逃脫。不狠不明,這樣的人,拿來何用?千期月本來也沒有一定要鬧到這種地步,但是人家都做到這個分上了,自己要是不回禮怎麼對得起江璐對自己的用心?
江宇知道她不會鬆口了。的確,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被捅到公眾面前千秋就可以不用做了,到那時,他們倆不僅要背負巨額債務,還面臨著故意傷害罪的指控,等待他們的會是鐵窗高樓,想想就覺得真刺激。
“我千期月也不是非要趕盡殺絕。這樣吧,九一開。”千期月看到江宇臉色黑得不像樣,又掃到他鬢角的白髮,突然就失去了玩的興趣。她現在是在談交易,本來就不應該玩的,逗了他這麼久,那3%就當是他陪她戲這一場的報酬吧。千秋和鼎湖不同,千秋的業務更多是創意類和信息技術,拿在千期月手裏也暫時的作用就只是玩玩而已,以後會不會有用,她是打算毀了它還是拉它一把都看她心情。
江宇彷彿瞬間蒼老十歲,聲音也沒有生氣,完全是死人的語氣,不帶起伏:“那就這樣吧。”他一開始就錯估了形式,他以為還在病中的她翻騰不出個大天來,結果卻是自己被擺了一道,該調查的不該調查的她都做好了準備,然後從容不迫的來找他談判。從一開始,他的戰場就是她的遊樂場。只是他醒悟得太晚,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千期月看他鬆了口,也沒有再繼續說什麼,站起身來,看也不看他一眼。這世間,勝者為王敗者寇,從來如此。贏要贏得漂亮,這是贏家的禮儀。千期月居高臨下,看着茫茫夜空,聲音清冷:“所有的證據下周之內會送到您桌子上。江董多保重,來日再見。”趿拉着拖鞋,千期月在千期堯的陪同下離開了病房,江宇看着她們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期月,你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的?都不告訴我。”千期堯走在千期月身後,扶着她的背往前走。千期月搖搖頭,把聲音調回正常,淡笑着說:“沒有計劃,只是想給她個教訓而已。”因為看到了千秋董事才會想到要用瓜分股份來懲罰江璐,最開始的目的就這麼簡單,沒有什麼心機叵測也沒有密謀已久,就只是靈光一閃,毒舌屬性加載產生的效果而已。
千期堯扶額,表示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口,自家妹妹這麼腹黑的屬性,到底是誰鍛鍊出來的啊,出來,我絕對不打死他。不過也好,予我以刀劍,必還之以穿心。世界不缺殘忍,白蓮花永遠活不下去。
“對了,明天把出院手續辦了吧,這裏好悶。”躺在病床上,千期月小小抱怨,頗有微辭。千期堯想了想,答應了。反正她現在燒也降了,聲音聽起來也好多了,回去修養也好,不然又發生啥事還真的說不準。這次有楊嘉畫通風報信,下次什麼都沒有他要怎麼做才能護着她啊?
或許,是真的該找個機會把她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