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江湖
第四十九章江湖
“哈?”千期月表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還沒開口說什麼,葉帆倒是在一邊打圓場了,他高喊着:“阿堯,過來擺月餅,你要是能擺成了我就放你十天假。”一邊說一邊走還一邊沖蓮湖使眼色,示意他和他一起轉移千期堯的注意力。這好歹大過節的,好好過不行么?
千期堯看見葉帆給他使的眼色,心裏輕輕嘆息。他何嘗不知道葉帆是想保護千期月,他又何時存了要傷害她的心?
也罷了,既然千期月決定帶他進暗火必定是想說明此人在她心裏地位深重的。就像是上一次他們見陸溪一般。笑得那麼溫暖燦爛的男孩子,最後還是默默的隱沒進了滾滾紅塵里,只留痴人深思不忘。
他固然要為了千期月着想,但是能讓她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她曾經熬過了那麼多苦痛,既然都過來了,那就要一路堅持下去。千期月已經是成年人了,他能護衛她的人身安全,但是不能禁錮她的心靈。
千期月看千期堯遲疑片刻就很是順從的去擺月餅了,她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不想攪了這大家庭里難得的安寧。大家平常都散落在帝都各個角落,雖然相隔不遠,但是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平常要見面還是有難度的。今天好歹中秋,團圓節嘛,氣氛要融洽。
千期月很早就告辭了。千期堯剛剛摞好月餅,招呼大家來吃。千期月拿過一塊,咬了幾口下肚之後就借口身體不舒服先行離去了。葉帆看着千期月離開的背影,一手摟着穆逸,一邊問頹廢坐在一邊的千期堯:“楊嘉畫跟你講了什麼爆炸性消息了?你很少這麼急躁。”
千期堯一直沉默不言,眼皮耷拉着,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也恰好,就在他難以啟齒的時候,外面小白匆匆忙忙進來了。
一般情況下,外面的酒保是不能進蓮堂的,就算要進來,也要先請示過才行。暗火的人員複雜,葉帆他們也不是記得每一個酒保的。有的人是真心實意的願意留在暗火,為暗火做事;而有的人,僅僅是為了刺激或者暫時謀生才會選擇進酒吧工作,人員流動性大,能掌握一半就不錯了。
“天火的人過來了。”小白在暗火工作了三年,從日常的接觸上,葉梨和葉帆察覺到他是個很實誠的人,所以慢慢的把他提拔成了領班,逐漸升到了現在的地位。葉帆他們需要的,不是一個創造性十足,跳脫力很強的人,只要認真,忠誠,他們是絕對不會虧待了他的。
葉梨很少看到小白驚慌的樣子。她是主管暗火後勤的人,對暗火里大部分常駐人口都很熟悉,對於小白,她摸得更加熟了,畢竟小白和她關係不錯,暗火很多運營方面的事情他也是一直在做的。問他比問別人好。
葉帆正咬着一塊月餅,啊嗚啊嗚的吞咽着,看着小白沉穩的臉上那一絲慌亂,嘴裏模糊不清的說:“安靜點,急什麼。”他也是知道小白的,雖然不常見他,但從他列出的採購清單和消費名目都井井有條,是個很細心的人。他不喜歡看到自己手下的人一副懦弱失措的樣子,會覺得自己沒有**好。
等葉帆慢悠悠的咬完月餅,再慢悠悠的擦了嘴,最後慢悠悠的在穆逸耳邊囑咐了幾句之後,他才慢慢的站起身來,看着千期堯和蓮湖:“走吧,出去看看。”這個時候距離小白進來報道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
天火雖然是客,但也是敵。不請自來已經是蹊蹺,還是在這中秋佳節來訪,擾了他們團圓的興緻,自己就算是怠慢他們也沒有什麼。而且,暗火雖然是後街前後街的分界上,但實際上暗火總領的可不僅僅是後街前半部分,就是後街後半段,也有不少店面歸他們管。不能說財大氣粗那麼難聽,但是要小小的有恃無恐一下他們還是有足夠的資本的。
世界上永遠是這樣,你有權有勢,你就擁有發言權。你有發言權,你就擁有對事件的左右權,當你能左右一件事,當你權利越來越大,世界為你彎腰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因為,你活着的環境,和你認識的人,認識你的人一起,就是你的世界。
天火這次的陣容有些奇怪。領頭的並不是天火一把手閆一,而是一個帶着京劇面具的挺拔男子。黑色休閑裝,白色面具看起來很詭異但是並不矛盾。他後面站着一溜人目測大概有20個人,而葉帆這邊站着的只有千期堯,蓮湖顧岸,齊義莊臣而已。他為了安全,把穆逸和蓮堂葉梨一起留在裏面,不想讓她們出來。
倆女人一愛人,哪個男人不能也不想在她們面前露怯發狠。他們會害怕。男人生來的任務就是要保護自己認為值得保護的東西的,而包廂里的人,是目前葉帆擁有的最重要的東西。
“天火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還請不要介意。今日中秋佳節,莫不是來給我們暗火送月餅的吧。”千期堯看着被面具擋得嚴絲合縫的那個顯然是領導人一樣的男子,似笑非笑的做出一副客氣的樣子。雖然對方沒有表情顯露出來,但是從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裏,他看到了一絲怒火和似曾相識的莫名熟悉。
那雙眼睛裏有一些他很熟悉的東西,他覺得在哪裏看到過他,可是他帶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就算有猜測也確定不了。那雙眼睛只是和他對視了一秒就錯開了視線,不知道是心虛還是連那一眼都是無意中掃到的。
送月餅?也虧得他能說得出口了。天火和暗火素來不相容,就算是現在的平靜下面也都是暗潮湧動。但是也是這樣的,沒有人上來就打誰一嘴巴子,自己落了別人把柄,就相當於置自己於危險境地之中,舌戰雖然不算什麼,但是要談判這樣的無禮要是作為證據,絕對是狠狠的一把刀。
“客氣了。我們今日來是想跟暗火交流下如何能夠從別人的碗裏撬走一塊肥肉而不被人知道。”戴面具的男子開口,表面一樣的平靜溫和,內里一樣的腹黑毒舌。他的聲音很溫和,大有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的波瀾不驚。
但是,千期堯和葉帆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這個人的聲音有古怪。雖然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自然,沒有一點不妥,但是千期堯就是覺得不對勁。他的聲音是經過改變的,以他的聽力來說,這個人之前的聲音應該很柔和,充滿柔情,不是現在這種冷漠淡然。
千期堯和葉帆對望一眼,從彼此眼睛裏看到了同樣的懷疑和思考。
蓮湖一向是個暴脾氣,聽着這不溫不火,咬文嚼字還沒營養的對話,他實在是有些受不了,要打架就打架,要坐下來喝杯茶就喝杯茶,這種話他聽起來很不自在。“喂,你們到底有什麼事啊?沒事的話就可以走了。”
面具男子笑出聲來,從面具的眼孔里望去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慢慢的都是涼薄,他雖然笑着,可是沒有一絲溫度。“確實沒什麼大事。只是,這次是這樣,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男子修長的手一抬,身後的人就開始了打砸搶,他們掀翻了卡座,打爆了啤酒瓶,拿起吧枱上的高腳椅一掃,酒櫃遭殃,玻璃碴子飛舞得到處都是。葉帆攔住了想要衝上去的蓮湖。忍得了一時才能收穫更大的回報。不就是砸個店嗎,暗火什麼時候怕過這個了。早在建立暗火之初葉帆就申明過暗火的原則。一是“此處為家,團結互助。”二是“人若犯我,我必千萬倍還之。”
對於打砸搶,千期堯也是沒有一點行動。他看着他們,就像看着一群跟上帝反抗的不知名小丑。跳梁以取人樂,狂躁以得人之在乎,很悲哀,也很可恨。沒有人有權利把自己的放鬆建立在破壞他人的基礎之上,就像你犯了錯就一定要受罰,你傷害了別人就一定要被傷害一樣,所有的惡果都是自己種下的因。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白色面具的男人看一片狼藉弄得差不多了,很是冷酷的說了一句:“走。”他們就像他們來的時候一樣,靜悄悄的,黑暗如鬼魅一般的,默默離去了。
千期堯和葉帆對視,搖搖頭,長嘆一聲。千期堯心裏突然就開始茫然了,楊嘉畫和剛剛的黑衣男人,暗火和天火,閆一和黑衣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而他,又是否真的認識那個白色面具覆臉的不知姓名的看起來是天火頭目的人?
千期堯終究還是放不下千期月。即使收拾完所有的事情已經是天蒙蒙亮的時候了,他還是趕回了千期月的公寓。剛剛進門,千期堯就看見了千期月的小黑腦袋倚在米白色的沙發上蜷成一團睡著了。茶几上散落着一本相冊和一本藍色封面的筆記本。
他很熟悉,那本相冊是千期月自己手繪的,講述了自己和陸溪的點點滴滴,從認識到離別,從甜美的緋紅色到後來的純黑色,一步步寫着她的心路歷程。千期月臉上還掛着淚痕,依依稀稀的能夠聽出哭泣的樣子。
千期堯心裏一痛。現在這個樣子到底是誰負了誰,又是誰毀了誰的人生?以淚洗面,笑顏如花,兩種表情不同的千期月在千期堯的腦海里迴旋着,他第一次覺得害怕。
即使剛剛面對那些打砸搶,即使只前面對過血流成河的千期堯,現在看着千期月的淚臉,忽然之間就感到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