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夢（二） 天機篇

第二日，小落雨在山莊裏過完生辰，便跟天機回了住的地方。

修鍊的地方位於鑄劍山莊不遠的一處斷崖半腰的山洞內，洞口處有一方平台，借山崖的走勢，將這塊地方掩飾得很好，從崖頂是看不到的。

“雨兒，我不想做你師父了。”天機背對着花落雨，站在平台邊緣的石頭上，青色衣衫隨風飄飛。

花落雨正在平台上練劍，忽然聽到師傅這樣說，一個劍勢沒收住差點沖了出去。

“什麼！？師傅，是雨兒惹你生氣了嗎？雨兒要回去跟爹說，師傅不要雨兒了，嗚嗚......”花落雨扔下劍，衝過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抹在了天機乾淨的衣服上。

“雨兒，讓我也做你的爹好不好。”天機也不在意，回過身輕輕摟住小花落雨，深情款款，就像是從他身上看着另一個人。

天機真覺得自己已經着魔了，隨着時間的流逝，那種感覺已經快要滿得溢出來了，他喜歡上了花離，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了。

“師傅要做雨兒的爹？”小花落雨歪歪頭，還是不太明白，這種事情太深奧了。

“雨兒，不喜歡嗎？有兩個爹......可是，你爹他會答應嗎？他會喜歡身為男人的我嗎？”天機痴痴地看着花落雨自言自語。

“師傅？”

“鑄劍山莊已經名揚天下，盯上你爹的人不在少數，我想留在他的身邊，保護他，一輩子......”

再也不想讓他遇到任何危險，花離失蹤的那兩年時間，天機瘋了的四處找他，可是怎麼也找不到，無論怎麼打聽，是生是死半點消息也沒有。

天機恨自己為什麼還要出去雲遊，為什麼沒守在他身邊，為什麼沒有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只要他回來，就向他說出一切。

可一年以後，當天機已經幾近絕望的時候，花離自己回了鑄劍山莊，而且抱着一個嬰孩，就是花落雨。

天機看到那個嬰孩以後，像是被迎面潑了一盆冷水，他，果然還是喜歡女人的，連孩子都有了......將心裏醞釀了千萬遍的話埋藏到了最深處。

花離鑄劍山莊以後，天機尋得了這塊僻靜的地方隱居起來，經常偷偷的跑去鑄劍山莊守着那人，放蕩不羈的心從此也只為一人牽挂。

天機時隔很久才在鑄劍山莊露一次面，為了拉近兩人的距離，收了他的兒子做徒弟。

天機曾詢問花離這一年的時間到底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跟山莊聯繫，既然生了花落雨，又為什麼沒有把女人帶回來。

花離也只是回答尋找礦材的時候救了女人，女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就在人煙稀少的地方住了一段時間，女人生下孩子就去世了。

天機又多次提到那個女人，花離的反應也很是平淡，這又給了天機一絲希望，那個女人已經死了，花離並不愛那個女人，那麼......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

“師傅。”花落雨的聲音打斷了天機的思緒，“爹爹和師傅是這世上對雨兒最好的兩個人，雨兒最喜歡你們了。”小花落雨看着正在神遊的天機摟着他的脖子撒嬌。

“雨兒......什麼時候你爹爹也能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了。”

“這還不簡單？雨兒替師傅去跟爹爹說。”

“你去？”是啊，怎麼沒想到呢，讓這小子去說，都比自己這一見面就半句話都沒了的強，可是，這臭小子小小年紀能懂這些？

花落雨重重的點點頭，嘻嘻，在山莊多住幾天再回來，現在想想就算爹爹要考，也比整日練功累得要死強一些，就憑自己現在的功夫，師傅有時都誇獎呢。

“那為師寫封信你帶去吧，路上小心些，遇到事情不要糾纏，速去速回。”

天機看着開心到沒邊的花落雨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想像着跟花離成雙成對的日子，又迫不及待的想讓他去送信。

花落雨拿了信帶着落雨劍飛身上了斷崖，往鑄劍山莊的方向走去。

門是開着的，朱漆的大門紅的瘮人。

“爹爹，雨兒來了，這麼晚了怎麼還開着門？”

“爹爹？”

小落雨在院子裏喊了兩聲，沒有任何回應，好安靜，所有的聲音好像都被黑夜吸了去，一片死寂，小落雨有些害怕。

“咦？那邊什麼時候多了一座小山？”小落雨走近小山想看個究竟，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

小落雨回過頭看見一具面朝下躺在地上的屍體，一聲尖叫劃破寂靜，“啊！......”驚恐的向後退去。

爬起來不要命的往前跑，剛跑了幾步，小落雨突然停了下來，終於看清了那座所謂的小山。

流淌下來的粘稠液體染紅了他雪白的衣衫，原來是這樣，竟是座屍山！那裏堆積着的全部都是山莊的人！

“嘔......咳咳......”

小花落雨張着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滿目的鮮紅和令人難以忍受的血腥味讓人永遠都忘不了。

過了好半天，才稍微緩過神。

“爹爹，爹爹，你到底在哪裏，雨兒，雨兒，害怕......”小落雨一邊哭着一邊搖晃着走向花離的房間。

“爹......爹......”花落雨癱坐在地上。

他才離開僅僅不到一天而已，他的爹爹，最疼他最愛他的爹爹就被人一劍穿心，為什麼，為什麼又是這令人討厭的紅色，真的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