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山洞外的信天游
凌瀟天低沉的嗓音帶着濃濃的溫柔,那語氣柔軟的讓人心頭都跟着顫抖。
“你一定很渴,我去給你弄點水!”尤悠說完,掙脫掉凌瀟天的懷抱,匍匐着向洞口前行。
“你的腿都受傷了!我去!”說完,凌瀟天欲再次站起來。
“你別動,你還很虛弱,我能行的!”尤悠雙手使勁撐起了地面,猛地用力,居然半跪在了地面上,即刻,鑽心刺骨的疼蔓延開來,緊接着,眼眶裏因劇痛不由自主地噙滿了眼淚。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着雙眼,咬緊牙關,扶着山洞裏的一節石鐘乳,居然站了起來!
又是一陣更加劇烈的痛!
她強忍着,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洞口。
凌瀟天看着這個強大的背影,心中的感動像海浪一樣翻滾着,雖然此刻身陷困境,雖然明天可能將會與這個世界訣別,但此時此刻,他感到很踏實,很平靜,很溫馨,很溫暖!
良久,尤悠右手拄着幾節粗長的樹枝,左手拎着一隻野兔和山雞,跛着腿,回到了山洞了。
“天啦!你是怎麼做到的?太神奇了!”凌瀟天從地面上坐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小小的女子。
“總裁,這可是我進盛龍,你第一次表揚我!”尤悠一邊說,一邊將兩塊石頭使勁地撞擊,敲打起來,她要學習石器時代的摩擦生火。
“我剛剛走了幾里路,看了一下,這裏也許是象牙雪山的半山腳,居然雪山深處有一片稀疏的林子,這些都是在那裏面撿的!還有幾處小木屋!明天等你恢復一些了,我們去那裏找木屋主人借宿!”她興奮地說到。
瞬間,熊熊的火焰燃起,她將幾隻枯樹枝扔進篝火里,將野兔和山雞架在了篝火上,燒得“吧滋吧滋”作響,整個山洞在食物泛着的熱氣中變得溫暖起來。
不一會兒,尤悠端着一隻破碗,裏面是積雪燉開的熱水來到了凌瀟天身邊,趕緊說:“快趁熱喝了,你剛剛退了高燒,還是有點溫燒,補補水,出出汗!”
凌瀟天沒有接過碗,含情脈脈地看着尤悠。
“怎麼了?”尤悠見他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己,索性將碗送到了他那厚薄適中的唇邊,水緩緩地流到了他的口中。
原來是要人喂!凌瀟天真是死性不改,臨死都這麼桀驁不羈。
“凌瀟天,你快好好喝水,不喝水,不能吃肉!”尤悠命令着。
凌瀟天笑着乖乖地接過尤悠手中的碗,這次很聽話,一口而盡!
尤悠剛要起身,結果手突然被凌瀟天再度抓住,無意識的低喃此刻也清晰的傳到了耳中,“不要走。”
“我去給你弄點肉!”受傷的男人很脆弱,看來真的沒錯,尤悠心裏暗自偷笑了一番。
山洞的滴水聲清脆明朗,就像此刻兩顆火熱跳動的心。
凌瀟天大口大口地啃着被火烤得發黃的油嫩嫩的野兔肉。此時此刻,他不是盛龍的總裁,她也不是他的員工,他們只是簡單的兩個人,甚至比普通人的境遇更糟糕,能不能走出學雪山還是一個未知數。
可是,既來之,則安之。
如果這一刻時間停滯,和凌瀟天生活在沒有勾心鬥角的山洞裏過一輩子也不錯。
每天清晨,他的腰裏別上石刀彈弓,行走在雪山竹林里,披荊斬棘,尋找最甘美的果子,或者串出一隻猛獸,他那威猛的身軀將那張牙舞爪的猛獸馴服,一定很帥!
晚間歸來,生起一攤火,任野兔和山雞的肉被篝火烤的滋滋作響!
寒冬臘月,一張獸皮蓋在兩人身上,相擁取暖。
尤悠想着想着,臉上笑開了花。
是啊,山間有山豬,有狂風、有暴雪。唯獨沒有都市。這樣的生活,簡單、質樸,但是幸福。
“你在笑什麼?”凌瀟天看着尤悠莫名其妙的笑容,奇怪地問着。
尤悠回過神來,伸出手指,指了指凌瀟天嘴角邊沾着的肉渣。
凌瀟天一愣,低頭用手擦了擦嘴。
他凌瀟天,還從未這樣狼狽過!
夜深人靜,山洞外的幾聲野獸的怪叫聲,頓時讓本來就半睡半醒的尤悠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她豎起耳朵,聽起來像是虎嘯,又像是狼嚎,更像是獅吼,瞬間,恐懼感,疼痛感又一次席捲開來。
黑暗中,她摸索着走到凌瀟天的身邊,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胳膊,只見他沒有任何動靜,她估計他約摸是睡著了,她在他的身邊躺了下來,他均勻的呼吸讓她緊繃的心稍稍放鬆了些。
這一夜,聽着山洞外呼呼的風聲和猛獸的吼叫聲,靠在心愛的人兒身邊,雖然似乎一夜未眠,但她感到很溫暖,很溫馨!
清晨,幾聲鳥啾聲,吵醒了沉睡的凌瀟天。
同樣的環境,凌瀟天一覺沉睡到大天亮,可是尤悠卻是徹夜未眠,總裁到底是總裁,大有死生自命,貧富賤者,不知時也,故臨難不懼的精神!
然而,現實就是他們被困象牙雪山!在盛龍被尊重的需要,交友的需要,自我價值實現的需要都不再成為需要,擺在眼前最大的需要就是生存的需要!
睡了一覺,精氣神爽,凌瀟天在洞口打了幾個泰拳招式,看得尤悠佩服得五體投地!
突然一陣怪笑聲從近處傳來,只見一個黑衣人像老鷹一樣一閃而過,嚇得尤悠尖叫着跳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凌瀟天,頭深深地埋在了他的懷裏。
“蒼鷹飛上雪山來,妹妹我心裏想起個人。山坡坡積雪白又純,又一年妹妹我在等你……”
遠處,傳來一陣信天游的歌聲,在象牙雪山的山谷間久久回蕩!
“別怕!”凌瀟天輕輕拍了拍尤悠的肩頭,出現了人就意味着他們走出雪山有救了!不管是壞人還是好人,都好過一望無際,荒無人煙的空寂感,有人的地方就有生存的希望!
凌瀟天和尤悠追着歌聲跟了過去,尤悠的腿傷沒有好,凌瀟天半攙着她前行着。
轉眼,來到了一座破舊不堪的小木屋前。
昨天尤悠四處覓食,穿過樹林,來到過這裏,也是這座小木屋。
尤悠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手上沾滿了灰塵,彷彿這是一間很久沒有人住過的荒屋。
不見小木屋的主人來開門,凌瀟天輕輕地推了推,門開了。
映入眼帘的是傾斜的灶台上一盞舊鐵鍋,一張斷了一隻腿的椅子歪歪倒到地靠在牆角,一張破舊的桌子和床連在一起。
“有人在么?”尤悠喊了一聲。
靜悄悄地,無人回應。
突然,伴着一陣陰森的怪笑聲,一個瘦骨嶙峋,乾枯身軀的老婆婆衣衫不整地跳到尤悠的背後,一把扯住了她戶外裝上的帽子。
“哎呀!”尤悠嚇得尖叫着。
“哥哥你坐船頭,妹妹你岸上走!”老婆婆一邊神志不清的唱着,一邊扯着尤悠的帽子用力往前拉。
“放手!”凌瀟天大聲呵斥着!
眼看,尤悠脖子被勒得嗆出了眼淚,凌瀟天伸手一推,老婆婆一個踉蹌,鬆開了手,一屁股坐在了床頭。
“姑娘,情哥哥不錯嘛!為了你,推我!為什麼?你們都是壞人!你們都不喜歡我么?我長得丑么?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不要過來抓我!不要過來抓我!”老婆婆雙手抱着頭,一邊搖頭,一邊胡言亂語!
支離破碎地語言讓她倆總算明白了,她是個可憐的瘋婆婆!
被她剛剛這麼一拉,尤悠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地躲在了凌瀟天的背後。
從瘋婆婆的話里行間,又知道她一定是遭受了情感重創,而且她的信天游唱得很動聽!尤悠忍不住偷偷從凌瀟天得背後瞄了一眼。
她衣衫襤褸,骨瘦如柴,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真惹人憐愛,要不是剛剛那恐怖的一幕,她一定會對她噓寒問暖!
她的臉很清瘦,因為太瘦,眼窩凹了進去,一雙大眼睛空洞無神的直視着前方。想必,瘋婆婆年輕的時候一定也是標準的美人胚子!
是什麼讓她變成了現在這樣,孤苦伶仃出現在深山老林?
想到這裏,尤悠心中滿滿的憐愛讓剛剛的恐懼消散開來。
“婆婆,我們是好人,你別怕,我們不會威脅到你,你是安全的!”尤悠正欲從凌瀟天背後走出來,凌瀟天一把抓住她扣如懷中,低沉的嗓音小聲在她的耳邊響起:“你不要命了?!”
“好人!好!好!好!求你們帶我離開這裏,他們要抓我,我想我的小紅帽,我的小紅帽現在也這麼大了!你是我的孩子?孩子,我找你找得好苦!你終於來看媽媽啦!”
瘋婆婆直直地盯着尤悠發獃,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奪眶而出,她就任由眼淚這麼撲簌簌地流過臉龐,滴到衣服上,落到地上。
尤悠的眼眶也濕潤了,莫名的抽動讓她掙脫掉了凌瀟天的懷抱,上前輕輕地抱住了瘋婆婆。
凌瀟天像保鏢一樣的寸步不離,緊跟在尤悠的身後,生怕一個不小心,尤悠又被瘋婆婆掐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