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夜迷霧
在這座繁華都市裏,每天都在上演着一幕幕平凡而又深入生活的故事。有人說,生活在別處是一種幸福。難得的樂觀心態,太多的故事裏已經埋藏了數不盡的悲哀,然而這是不為人所道的。
夜夜笙歌,日日鳴唱,總有說不完的話,總有道不盡的傷。都市麗人,高級白領,狂傲少年,暮垂老人,在這一時間,這樣一個年年歲歲總是相同的夜晚,不約而同地聚集在這午夜昇平的空間裏。這是城市故意遺忘的地方,卻是人類渴望回歸的溫巢,歌百酒吧。
酒色迷人眼,美酒加咖啡讓人無比興奮沉醉。落語急匆匆地從後門進廚房,打開儲物箱,簡單的黑衣白襯,腰間繫上一張白凈的圍裙。將長發挽起,戴上素白皺褶的發箍,小巧玲瓏的臉蛋頓時變得明晰。
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心想,很奇怪!不知是環境原因還是為了什麼,自從她來這間酒吧工作以後,自己的相貌似乎變了。說不出是哪裏的變化,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就像有一天你突然發現自己一年前的照片,雖然時隔不長,但怎麼看都不像自己。也許真的是環境改變了一切。
好友真真推開門,打了個招呼,在一旁換上衣服,她說,“小語啊!以後,咱們可是難姐難妹了!”
“有那麼誇張嗎?這裏挺好的。”的確,都說酒吧是個魚龍混雜,不清不楚的地方,但落語工作已經兩個月了也沒見到什麼不合規矩的事情發生。
今天,一切照舊。
“嗨!來杯blackandtan“一位面如死灰的男人用力敲了敲桌子,叫嚷着。
“又是你!怎麼被甩了?這次是滾呢?還是去死呢?”落語笑道,心想,這個富二代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每兩天換個女人,而且最後還是被踹的那個。
“我怎麼不好了?啊!要啥有啥,這不是每個女人夢寐以求的嗎?”男人怒吼。
調製有blackandtan點技巧,不然就混合了,1/2stout和1/2ale。一點不差,味道香濃。落語是個調酒師,其實不過是個剛領了證的菜鳥。眼前這個人則是她的調酒師傅,JEN.雖然在班門弄斧,但沒辦法,誰讓這個師傅懶呢。
“JEN,其他的我不懂,但怎麼著我也是個女的,我想她們應該希望你能認真一些。”落語道。
手心橫向旋轉酒瓶,光影交錯,這如同魔術師的雙手,千變萬化的故事實質就講究一個字,快。快則亂人心,人們想要的就是這個可以迷惑自己眼睛的虛幻花式。
拋擲酒瓶一周半倒酒,卡酒,回瓶,最後直立起瓶手背立,優雅也不失力度。再者一周拖瓶,正面兩周翻起瓶。啟開蓋,幽香的純液緩緩注入水杯,杯滿,心足。
這過程,愛極的人當作禪,不喜的人認作戲,但不失為一種視覺的享受。
JEN端起杯子,搖了搖心不在焉的,望着那頭叫道,“噢!天啊!”
“怎麼?”落語抬抬眼皮,“又犯花痴了?”
“你看,那HIGH神已經呆了超過二十四小時了吧!他不會……”JEN有深意地望着落語,低聲道,“你有沒有覺得不太對勁?你看他身邊的那些人,精神頭很大。”
是了,那一叢人的癲狂狀態早就很明顯了,怎麼老闆不來管管,聽說最近查得很嚴的。
落語問,“老闆呢?”
JEN眼神示意,不遠處一個搖頭晃腦的小夥子和老闆勾肩搭背的晃動着身體。體態龍鐘的老闆看上去開心異常。
“喏!這就是原因。”JEN喝了一口調好的酒,純而不烈,啤的香竄到鼻腔,煥然一新的味道,大讚,“不錯!大有長進。”
嗙!酒杯掉地,有人喊,“都坐好了,查場。”
兩人各自驚慌,但更加無措的人是老闆。
JEN靠近,假裝鎮定,“淡定點,這事與我們沒關係。放鬆。”
她本不緊張,然聽這鬧哄哄的聲音倒有些心煩了。
“來的人很多,不知是誰告的密。這回,又要找工作了。”落語說。
制服人員一個一個排查,大家都不敢亂動,只是竊竊私語,當下如蚊蠅聚會樣。
兩位警察向這邊走來,指了指JEN,道,“你,是幹什麼的?”
“阿sir,我只是個調酒師,這不,我在和徒弟研究調酒呢!”他舉起雙手,顫顫巍巍地說。
搜了身,一無所獲。輪到落語了,她道,“啊sir,我也只是學徒,什麼都不懂的。”
“看你的樣子,是個學生?”制服問。
JEN站起來擋在制服面前,挺身而出,“sir,她還是個孩子,剛來不懂事。您就放過我們吧!”
制服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兄弟,沒犯法就不會有罪。我們不會錯傷一名的,大家都是同胞嘛!”
“是是是。”兩人點頭哈腰道。
突然,有個人在那邊喊了一聲,“李sir,這邊有情況。”
這位李sir點了點頭,“以後別來這種地方做事了,這裏亂,不適合學生。”說完,向那邊走去。
望着那邊沸騰起來的人群,兩人都鬆了口氣。“看!報應來的太快了,虧了老闆的生意,這一遭下來,得少賺多少啊?”JEN無奈的聳肩,卻又毫無剛才的傷感了,看來這一打擊也比不過條子的一句問候。
“天網恢恢,他們很盡責啊!也算是保護公民了。”落語說著把桌上的東西重新擺回位置,眼光落到了對面的杯子上,“你還喝不喝了?這次我可不想請客了,你自己掏腰包吧!”
“啊啊啊啊啊!你可真狠心,師傅我老了老了都不得享受一杯徒弟茶,真是古往今來的大不孝啊!”JEN捶胸頓足。
“請不要和我說話,我已經失聰了。”落語淡定搶過他手中的杯子,途中兩人暗下掙扎了幾次,終於,JEN由於手上抹了護手霜而失利。
這時整個吧內更加鬧騰了,那邊不知如何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圍着,從這個角度無法看到,兩人擺上一排杯子,開始玩起擲塞子來了。
落語笑道,“猜猜。”
“六。”JEN撐着腦袋回答。
“去,不是讓你猜數字,猜,在那個裏面?”落語興緻高漲。
“你覺得這種遊戲很有意思嗎?”JEN說。
“沒意思,難道你還有更有意思的遊戲?現在,有人理我們嗎?”落語問。
“不,沒有了。”
遊戲繼續。
有人大叫,“啊啊!”
人群頓時四處逃散,落語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眼前的JEN突然就被帶到了人群中了。
“JEN你沒事吧?”落語伸着脖子叫道,JEN的兩條胳膊探出不斷晃動,“沒事,我過不去了,你自己,小心啊!”說完,被人群淹沒了。
落語看不下去這混亂的場面,翻到桌子底下去。
來不及思考的場鬧劇的起因,這時候巡警也無法維持秩序了。
砰砰!不知是誰開了兩聲槍,呼喊嘩然而止。
探處頭來,眼前的場面已經狼藉不堪,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抱頭蹲地。慣性使然,人們都在槍聲響起的時刻做出了臣服的動作。
落語站在其中便如一個等待子彈的靶子,那邊的人叫道,“快蹲下!”
聲音如同縹緲太虛般迴響在空曠的大廳之中,呼吸聲愈發放大,再放大,直到蓋過了所有的尖叫,吶喊。
“我們不會錯傷一名……”
她似乎再次聽到了當時那個正直無私的李sir說話。不錯,不是他們的失誤,她看到了老闆的秘密即將外泄的憤怒表情,她,被滅口了……來得太快,當老闆扣動扳機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只有死人才能夠守住秘密。
光影魔術師的手拉開虛空的場景,空無中出現的畫面卻是刺激眼球的白亮,她覺得自己失明了,只希望是在做夢。可是,胸口處清晰的疼痛時時都在證明着這是現實,而她便在其中。
她很詫異自己居然還能夠感覺周圍的動作,無法抵擋的疼痛讓她覺得腦子裏異乎尋常的清醒。
又亂了。落語心想,治安還是這麼不好。耳旁凌亂的腳步不時踩到她的手掌,還好,已經無關緊要了。
警報聲,吶喊聲,破碎聲,一點點遠離。最後,沒有遺言,落語覺得這一生是有遺憾了。
當落語再次有意識時,她無聊的發現自己居然是在做夢。否則,此時身體下軟綿綿,略帶彈性的貌似床狀的物體是個什麼意思?
她猛然睜開眼睛,又閉上。不對,不對,可能還在做夢。要不,頭頂上方貌似太空無際深藍的蒼穹又是什麼玩意?
安靜下來,她感到一陣奇異。從不買她面子的第六感此時告訴她,快點起來,不然……
還不及翻身跳起,身下的床卻挺身抬勢,她滾下“床”去。告訴自己在做夢,在做夢,這,這三層樓高的大團毛球怎麼會自個兒在那滾動。而且,貌似自己剛剛才從上面掉下來,卻沒落個傷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