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魔王自驚雷之中而來
發獃了片刻之後,雪月定了定神。她認為,逃婚的方法總是會有的。雖然在這戒備森嚴的王宮插翅難飛,就如在她的人生之中遇到過許多困難也都克服了過來。況且,這拜凌國就如一個聚寶盆,遍地是黃金呀!
沐浴之後,雪月穿上了仆女備好的漠域衣裙。
那是一條幽藍色漠域絲綢上面,金絲刺繡着玫瑰的拖地長裙。裙擺墜下瑩白色的珍珠,順着手臂散開的袖口也一樣綴下一圈珍珠,胸口保守的掩飾了她脖頸以下的身子,這精緻華麗,而不繁瑣的衣裙令她不禁感嘆着,漠域的黑暗之國竟然有如此美麗的衣裙。
而就在她白皙的縴手撫摸裙擺上幽藍色輕紗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一個男人。一個一臉鮮血,藍色眼眸的男人。也不知道她是怎樣從那魔鬼般的男人手中脫身的呢?或者是他將自己送到了拜凌國?
無所謂了,反正活着就好。
雪月晃了晃腦袋,她要集中精神去想如何讓自己不用出嫁,又可以溜出去尋找瑩月。
雪月走出浴殿之後,便見以薇絲與兩個仆女等待着她。她們一見雪月走了出來,便整個人都獃滯了片刻,好似看到了幻覺一般,不禁忘記了身份反覆打量着眼前肌膚光潔如玉,就連被沙礫划傷的細微傷口都是十分誘惑的,無可挑剔的清麗面容。
那彎彎柳眉,純凈明媚,猶如黑耀石般的黑瞳,小巧的鼻子,唇角帶笑,猶如淡紅色玫瑰花瓣一般的雙唇,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
傾國傾城...!
在感嘆之中,薇絲將雪月猶如綢緞般的黑髮披下她的身後,然後在濃密的髮絲之中挑出幾縷,編織了數個細小的麻花辮子融合在長發之間。雪月看着鏡中的自己,漠域女子的髮型簡單自然,為她純美的面容多加了一番野性。
“公主殿下,請。”
“我們去哪?”雪月問道。
“晚宴廳。公主殿下。我們的國王殿下在等待着您用餐。”
拜凌國的城堡是用乳白色的花崗岩石砌成,牆壁光滑,天然渾成的色彩古樸,四處可見黃金燭台上的泛泛燭光。
那城堡寬大而有些寒冷,或許是因為沒有日照的原因吧,拜凌國的氣溫低於漠域的任何一個角落。雪月塔着柔軟濃密的地毯,便來到一個可以裝下數百人的,寬闊的大廳。那大廳大概有數十丈那麼寬大,地毯的顏色也比方才的走廊更加鮮艷,圖文也更加精緻。大廳的屋頂呈拱形,墜下數個絮絮發光的水晶吊燈,為那氛圍些許陰鬱的廳中帶來一抹暖意。
大廳的中間擺放着一張鋪着酒紅色絲絨的豎長餐桌,就在餐桌的一邊,一個黃金雕刻的座椅上,端坐着方才在床榻之上所見的金髮男人。此時他的身體的四周已經沒有了白色的光輝,而他本身的美麗會給人帶來一種淡淡泛光的錯覺。在他的身邊候着一個身高體瘦,一身寬長藍袍的初老男子,另外還有數個仆女忙來忙去的備酒,上菜。
一陣香味撲鼻的味道飄然而來。
咕嚕嚕嚕嚕嚕。
雪月稍稍臉額一紅,捂住了肚子。
坐在數丈之外的金髮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到來,他白袖一揮,抬手道:“雲丹公主,請入座。”
他的聲音還是空靈而悠遠的好聽,卻又多加了幾分威懾之力。雪月咽了一下口水,她知道,這金髮男人就是拜凌之王。
雪月點了點頭,便款款行去,向金髮美男屈膝行禮。
然後她被請入了長桌中間的一個席位,那座椅鬆軟而舒適,她不禁愜意的按了一按那座墊的手感。然後她發現那金髮男子對面的,長桌的另外一邊還有一個無人的席位,而那座椅好似不像黃金,那座椅的顏色是銀白色的。
寬大而長的餐桌上只有這三個位置。
咕嚕,咕嚕嚕嚕嚕。
餐桌上的飯菜各色各樣,近在咫尺卻還不能送到嘴裏。雪月的口水就要流下來了,這相持不敢吃的感覺真是煎熬啊。
“咳咳。”
此時,金髮男人身邊的藍色長袍男子,拜凌國的大長老雅格咳嗽了一聲,便向雪月深深鞠躬一禮道:“尊貴的雲丹公主,我是拜凌國的大長老雅格。歡迎您來到我們偉大的拜凌古國。請接受我最為深刻的敬意。”
雪月做出一副高貴儀態,微微一笑。
那大長老一見雪月的絕美顏容,他似乎鬆了一口氣,道:“這位,就是我們無上尊貴的國王殿下,未憐?拜凌殿下,尊稱聖王。”
雅格深灰色的眼眸恭敬的向金髮男人看去,便見那被叫做未憐的男人稍稍側頭,輕縷了一下自己應在火光下閃爍發光的金髮,上下打量了一番雪月,輕輕點了點頭,眸中帶着些許讚許的看着她道:“雲丹公主,你的到來真是讓我又驚又喜,差一點,就決定要踏平你的國家了呢。”
踏平?
雪月的肩膀微微一抖,猶如她心中的顫抖一般。她才想起和親公主的義務是什麼,就是保護黎雲國的和平啊!可這本來和她又有什麼干係呢。驟然她感受到了肩膀上被強加上了無形的重擔,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雪月一時想不起該說些什麼,便僵硬的笑了一笑,吸回因為飯菜的香氣就要滑落的口水,道:“未憐國王殿下,請您不要說笑了,您,怎麼會踏平我的國家,黎雲國呢。”
聽她如此一說,未憐的翹眉稍微一挑,然後道:“可即便我不會,但是他...不一定不會。”
未憐故意拉長了他這個字的語音,白里透青的手指指向餐桌前的空位道。
“他…?”雪月微微皺眉看了看那空位,又看了看未憐和雅格。
大長老雅格的嘴角令人難以察覺的抽動了一下。他暗想,難道這位和親公主什麼對於拜凌國絲毫不知,還是失去了記憶?
雅格恭聲道:“我們拜凌國有一位無上尊貴的聖王殿下。還有一位無上尊貴的王子殿下,蘇薩?拜凌殿下。尊稱魔王。”
魔王…這可不是什麼美妙的稱號。就在雪月的眸中一凜的時候,從大殿之外傳來了令人驚心動魄的雷電聲音。雪月身子一縮,她從小就害怕閃電和驚雷。
“哦?看來要下雨了?”
未憐本對炸雷的聲音無動於衷,只是悠然的坐在餐桌一旁,讓一個仆女將他的圈鑲黃金杯口的水晶酒杯中倒入暗紅色的葡萄美酒。而就在他聽到晚宴廳一方的走廊彼方傳來狂風之聲,和一個強而有力的腳步聲的時候,他微微抬頭看着雪月道:“雲丹公主,蘇薩回來了。”
”魔王…蘇薩...?“雪月重複了一下那人的名字,她忽然有了一種預感。
然後雪月向走廊看去,便見燭光排排的走廊彼方猛然敞開了大門,狂風將風沙席捲進來,在那狂風之中,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的背後落下一條條青藍色的閃電。
那黑色身影快步接近晚宴廳,那強而有力的腳步聲,她似乎在哪聽到過。
咔,咔,咔,咔,咔!
叮!咣!咣!叮咣!
連綿不斷的炸雷之間,伴隨着那腳步之聲,也傳來了沉重的東西砸向地面的聲音。
那是一個暗黑長發飄揚,幽藍色眼眸的英挺男人邊走,邊將身上的盔甲一塊,一塊的卸下,順手拋擲在了地上。暗紅色的鮮血從那些被剝下的黑色盔甲表面散開灑落,將盔甲砸下的白色地面染上了血腥的色彩。那黑髮男人的身後跟着幾個僕人,快速的將沾滿血跡的盔甲收拾着。
這充滿戾氣的畫面,掌控一切的氣勢,不屬於這個世上的,高貴而俊美的樣貌,的確猶如一個來自地獄的魔王。
果然是他…!
雪月怔怔得望着那黑髮男人大步切風行來,她想,他藍色的眼眸是因為映入了青藍色的閃電么,所以那深邃如潭的瞳中好似在發光一般?
在那黑髮男人白皙而冷峻的臉額出現在雪月的面前的時候,佔據雪月心中的是令她窒息,渾身溫熱的心跳,這是在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面前本能的恐懼,也或許隱藏着什麼其它的感情。
雪月不禁一聲大叫:“美魔男!”
拜凌國的王子,蘇薩?拜凌下顎一抬眉間微蹙,完美如畫的眼眸帶着些許不悅的微微一晃。
然後他卸下自己的手甲,將那掛帶着幾縷血絲的硬甲甩到了地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雪月,快速的打量了一番,便冷聲道:“...扣着夜壺的女人。”
這美妙的聲音還是那麼的低深通透,而富有磁性,卻也還是那麼的冷漠如冰。
扣着夜壺的女人...!
雪月的柳眉猛然一抽,這稱呼可真是侮辱人啊,他以為她是自願的嗎?
他明明知道她是公主!雪月最痛恨的就是被人看不起。
她的瞳中燃起了怒意,雖然她害怕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但是...士可殺不可辱。
雪月的明眸凝瞪着蘇薩,雙腳一定,單手叉腰,額頭一抬,指着他直挺的鼻子道:“我不叫扣着夜壺的女人,我是無上尊貴的雲丹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