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希望之光-記憶的亡靈8
希望...。
蘇薩凝視着窗前的陽光，然而就在那陽光被一片行雲遮擋，房間略顯昏暗的時候，他再一次的低下了頭看着自己的傷疤，告訴自己或許到了明日，也或許今晚母親就會恢復原狀，所以不要期待太多，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當日的夜晚，蘇薩所期待的‘奇迹’便開始成為現實。母親竟然提出與他共進晚餐，他們從未一起用餐過。
並且在餐桌上，惜藍王妃頗有興緻的說著城堡里發生的大小事情，當然也不乏提及提及在生辰晚宴選妻的事情。
“...我並無訂婚的想法。”整個晚餐，蘇薩也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是拜凌的王子。未憐也即將繼承王位，哪一個王室的孩子不是在你的年齡就訂下婚事？並且你和未憐馬上就要進入拜凌神殿，開始開啟法器的訓練，這訓練要持續六年。你們在完成訓練的時候便已經是娶妻的年齡，所以...”
惜藍王妃說的條條是道，令蘇薩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從未見過母親可以這麼有條理的說話。
“而且...”
惜藍王妃的紅唇微抿酒杯，漆黑的雙瞳略帶朦朧。
“我的兒子這麼英俊...就如你的父親一樣。當年阿娘初遇你的父親之時...”
父親。
蘇薩的心中一沉，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母親，我還有點事情...失陪了。”
“哎...阿娘還沒說完呢？蘇薩...！”
將母親的聲音拋在腦後，又是逃跑一般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蘇薩靠在門上嘆了一口氣。
她完全不記得巴洛特對她的拋棄，也不記得她所有的仇恨，所有的不平。並且她好似欣然接受了巴洛特的死亡，如果在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是事實的話，這不是一個奇迹，就是一個騙局。
第二天一早，惜藍王妃還是有說有笑的與蘇薩共進早餐，然後拉着他去馬棚觀看她從中原買來的幾匹駿馬，又跑到花園裏摘來一大把曼珠沙華。
老師哈里曼來到城堡與蘇薩習武，他從不過問蘇薩與母親之間的事情，然而在他看見惜藍王妃抱着一束曼珠沙華向他招手的時候，蘇薩看得出他眼中的驚異，與驚喜。
終於等到了下午，聖思堡和莫思堡的宮醫一共十名被聚集在了莫思堡的一個見客廳里，蘇薩坐在見客廳中央寬大的皮椅上，宮醫陸續向他恭敬行禮之後，便坐在了一排椅子上。蘇薩和他們之間的茶桌上擺放着一個盒子。
就在蘇薩剛要說話的時候，一個僕人敲門跑了進來。
“未憐殿下來了。”
蘇薩的眉梢一抬，他怎麼突然過來了？
很快，未憐便被請了進來。
“蘇薩，聽說你招集了所有宮醫，我擔心這邊‘出事’了，所以就跑了過來。”
未憐向紛紛行禮的宮醫們點了點頭，便坐在了蘇薩的旁邊。
蘇薩的唇角微微一撇：“一會兒我還要問你。”
“好，沒問題。”未憐淺笑一聲，下顎微傾，手指輕輕撩起他的金色長發。
蘇薩在心中暗嘆，他還是無法習慣這傢伙的‘自戀’。
“丁卓，是你從中原帶回的‘晏寧丹’？”
蘇薩藍色的眼睛凝瞪着一個年老的中原宮醫丁卓。
“正是老奴。”
丁卓是在拜凌宮中侍奉多年的中原宮醫，為人忠厚謹慎，從未出過什麼差錯，在宮中也是深得人心。
“你們每一個人都曾試過此葯？”蘇薩的提問另宮醫們的肩膀微微一抖。
“只有老奴試過此葯。主要是因為丹藥的數目有限。”
那就是說其他人沒有。蘇薩的眉峰狠然一簇：“哦？可我聽說你們每一人都仔細檢查過此葯的成份，才讓惜藍王妃服用！”
“是，我們的確仔細檢查過此葯的成分，確無含有任何對王妃有害的藥草。”
蘇薩點了點頭：“好。那麼現在，你們兩個把這葯吃下去！”
作為一個孩子來說略顯低深老成的聲音在寬大豪奢的見客間中回蕩，被指名的兩個宮醫們伸出雙手，便從一個仆女手中各自接下茶桌上盒子裏的一顆丹藥，放入了口中，又喝下了仆女們遞上去的水。
蘇薩凝視着兩個宮醫面不改色的吃下丹藥之後，便點頭道：“現在，你們給我說清楚得到這丹藥的來龍去脈，它到底有什麼藥效！好的壞的，一絲不漏的如實稟報！如果你們說的與惜藍王妃的，或者吃下丹藥的宮醫身上出現的變化有任何不符的話，你們每一個人都會得到相應的懲罰！當然...如果惜藍王妃的病得以康復的話，必有重賞！”
蘇薩陰狠的語調讓未憐有些驚訝，他側頭看了一眼蘇薩的側臉，蘇薩意識到了他的目光。
有什麼問題么？他需要的是最快，最精準的答案。
“是，殿下。”宮醫丁卓用衣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然後緩緩開口道：“一個月前，老奴在中原樊國的雪山附近採藥，偶遇一位仙人一般的醫者......”
宮醫們回去了，只剩下蘇薩和未憐二人坐在見客間中。
蘇薩已經吩咐兩個機靈的僕人跟隨服下丹藥的宮醫回府，每日報告二人的情況。
據宮醫丁卓所說，宴寧丹乃中原樊國雪山中的煉丹長老所煉的神丹。此神丹為了患有瘋病的樊國太子所煉，然而在丹藥煉成之時，樊國太子駕崩，丹藥沒有了去處。
蘇薩的母親樊惜藍是樊國的小公主，也就是說這位太子是她的長兄。看來樊國王室存在瘋病的遺傳，令蘇薩不禁擔憂這好似被詛咒一般的血脈會不會有一日讓自己也會失去神智，變得癲狂呢。
據說那仙人親自試藥數十年卻未有任何不妙的作用，在那之後也有山下之人前來求醫得賜此神丹醫治家人，亦未發生或任何蹊蹺。
本是為長兄所煉的丹藥卻被送到了妹妹的手中，蘇薩不得不感嘆着世上的機遇真是難以意料。
“失心瘋大多來自內心的傷痛，難以接受的回憶。所以這丹藥的效果便是，讓病人錯覺自己一直嚮往的生活是真正的生活，忘卻傷害的痛苦，獲得全新的記憶，便得以克服瘋病的發作。服用丹藥四周之後，瘋病便會痊癒，病人會帶着‘虛假’的記憶脫胎換骨，完全恢復正常。”
“有沒有任何副作用。”
“老奴以身試藥，並未發現任何蹊蹺。”
丁卓如此解釋之後，蘇薩的心中便有些釋懷了，希望也開始快速的膨脹。
“你說的驚喜就是母親的變化？”
蘇薩拿起他的酒杯喝了一口葡萄美酒，側臉看着未憐道。未憐的手中是一杯香茶。
蘇薩從很小就開始喝酒，起初是為了麻木傷口的疼痛，後來他便習慣以酒代水，並且千杯不醉，以至於終於無法麻木神智於傷痛，而成為了他的困擾。
未憐微微一笑：“沒錯，我早就從宮醫丁卓那裏聽說了他們準備讓惜藍王妃服用此葯的事，丁卓是個值得信賴的宮醫，蘇薩，我相信往後你的生活會大有不同了。”
未憐琥珀色的眼中充滿了善意，甚至有些濕潤，這一次蘇薩沒有撇開自己眼眸，他在開始習慣陽光。
“你怎麼不早說。”
蘇薩淺淺一笑，心中的溫暖是不由言說的。
“沒想到...母親會為我慶祝生辰。”
“是啊，這說明，在她的內心深處一直都有如此的渴望。不過...也不知道阿娘和惜藍王妃會請來哪國的公主殿下。”未憐有些誇張的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蘇薩的肩膀。
“誰讓我們生在王室，身不由己啊。”
接下來的數日，母親的狀況都沒有發生異樣，她還特意為蘇薩準備了幾件全新的正裝。
每一個夜晚，蘇薩都會躺在床榻之上凝望夜空，如果某一日的空中沒有月光，他便會在暗雲的縫隙中尋找一顆明星。
因為他與自己打賭，如果在昏暗的夜空中可以尋得星光的話，他便願意相信自己的命運在發生着難以置信的變化。
自從在山中意識到自己的死亡，直到捕捉到希望之光，這只是短短一個月間發生的事情。
蘇薩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到了房間一角，將一個雕功精緻的黑檀木櫃打開，一塊綉着紫色花紋的雪白色的披肩便映入眼中。
“就算是快死的人，也是有爹娘的呀。”
“一路走好...”
一個月過去了，她那清甜的聲音...令人難以忘記。
“雲紫言...”
還有沒有機會與她重逢？
蘇薩將那披肩放回去之後，靠在窗邊確認着那一顆明星是否還在那個地方。
在一周后的宮廷晚宴上，如果必須要訂婚的話，他希望是一個他可以喜歡的女孩子。
可是什麼是喜歡...？
如果是一種莫名的憧憬，想要再一次遇見的渴望的話...
蘇薩從窗台上跳了下來。
那個令人難忘的，叫雲紫言的女孩，為什麼不去找到她？以拜凌王子的權利，難道還找不到一個商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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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蘇薩最先喜歡上的雪月。
在蘇薩母親打罵他的時候他可以忍受，然而面對一直渴望的‘慈母’他卻又想要逃走。這種感受紫夜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
親們不好意思，紫夜這兩天很忙，但是今天還會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