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狐狸2
“楊大人多慮了,郡主何等身份,自有陛下這個真龍天子護佑,一個小小的牢獄,哪裏能傷到郡主?”趙太守朝揚州太守眨了兩下眼睛,一邊說著,一邊向京城方向福禮以示尊敬。
妉塵含笑,純真的面龐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緒,心中卻是給兩個太守一個大大的白眼,這兩個老傢伙,再加上旁邊躬身站着的鄭慶,就是活脫脫的三隻老狐狸,盡在她面前耍花腔。
妉塵不想與這些人多費唇舌,再次要求三人為其身份保密之後,便佯裝體虛地往身後的連翹身上靠了靠。三隻老狐狸是什麼人哪,哪裏會沒用這點眼力,兩位太守在一番期望妉塵早日康復的祝福語之後就識趣的離開了,而鄭慶則多說了幾句,無非是妉塵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在鄭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樣諸如此類的客套話,另外還給妉塵撥了兩個丫鬟伺候,妉塵這次出來,本是打算當天就回的,只帶了長清少清,並未帶其他丫鬟。
妉塵怎麼會容陌生丫頭近身,當即表示:“鄭老爺子太客氣了,我有長清少清足夠了,這兩個丫鬟還是請老爺子帶回去罷。”
人都帶過來了,哪裏有再帶回去的道理?鄭慶便表示,你不需要,你隔壁住着的慕容妉芯也需要啊,還是留下吧。妉塵一想也是,便留下了,估摸着她怎麼也得在這兒再住兩天,恢復了精神才能回商府。
妉塵本是用過早膳就要去接周副將出獄,只是連翹和兩位太守都攔着,妉塵也不好強行,到了下午,卻還是迫不及待地去了縣衙。那位周姓副將原根本不曉得自己是為什麼入獄,這會子妉塵親自來接,錢塘太守和縣衙縣令親自作陪,心下也明白了妉塵身份不俗,自己入獄只怕與其脫不了干係,好在這個身份神秘的小姐善惡分明,是個處事公正有見識的主兒,沒讓他白受了冤枉。只是自己于軍營中多年沒得到什麼封賞,卻因為無意救了一個他連身份都不知道的小姐而得了上峰的嘉獎,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此類插曲暫且不表,一直被妉塵晾着,未曾再提起的合作之事,卻是讓鄭慶有些坐不住了。趁着妉塵在鄭家別院住着,近水樓台,鄭慶便遣了鄭信來探妉塵的口風。怎奈無論鄭信怎麼提及,都被妉塵不着痕迹地轉移了話題,最後以身子不佳送了客。鎩羽而歸的鄭信如實跟鄭慶回稟后,鄭慶卻是疑慮更甚,不明白妉塵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心中卻對妉塵又多了一分忌憚,年少本該輕狂,這麼耐得住性子的人,實是不可小覷。
妉塵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犯病暈厥,又是眾所周知在鄭家別院養病,再加上商府在大擺酒宴之後的名氣,來探病的人絡繹不絕。若是換了以前在京里,妉塵定是閉門謝客,一個都不見,誰的面子都不給,但如今既然決定不表明身份,該有的人情往來還是得做,妉塵倒是以病容不易見客落得清凈,可憐了連翹和慕容妉芯從早到晚陪着一張笑臉迎來送往,笑到晚上連臉都快僵了。
三日後,百草堂堂主親自把過脈,確定妉塵已經大好,妉塵才與鄭家的人一同啟程回商府。回去后的第二天一早,妉塵便派人暗中給鄭慶送了請帖,請其在錢塘最有名的望花樓吃酒,聊表謝意。
望花樓之所以有名,可不是因為它的酒菜,而是因為它是錢塘最高級的青樓,有錢塘最富才氣的花魁娘子。時人講究格調,一個以踐踏女子尊嚴為樂的地方也是舞榭歌台、游廊曲水,景緻佈置得十分精美通透。妉塵就是包下瞭望花樓後院一個十分雅緻的廂房,開窗可見假山小湖,珠簾后藏着粉妝紗裙的樂姬,中間一張酸梨木的桌案上卻並沒有任何酒菜,反而只有一盤棋,一壺茶。妉塵就盤坐在桌案的一邊,閑敲棋子,身後站着連翹,兩人皆是一身男裝。
鄭慶是帶着鄭信一道來的,鄭信剛下馬車,看到望花樓三個大字的時候,卻是嚇了一跳,他怎麼也沒想到一介女兒身又貴為郡主的妉塵會把他父親約到青樓里來,倒是鄭慶,顯得鎮定多了,低聲對自己兒子解釋道:“士農工商多為男子,生意人情往來,也常有在這生色場所,與其將來有可能被別人約至這樣的場所談判生意,還不如自己先邀請別人,這是頌月郡主先發制人。一個稚子,還是女孩子,能在汴京城裏混得風生水起,根本不是單靠陛下的寵愛就夠了的,信兒,你還有很多需要從她身上學習的,這也是郡主沒有邀請你,我還是帶你來了的原因。”
望花樓的老鴇親自給鄭慶父子帶路,一到目的地,見趙宣守在門口,便很識趣地自行退下了,一句話沒多說。這也是妉塵將商談地點選在青樓的一個原因,這裏人最是會察言觀色,什麼話能聽什麼話不能聽,什麼時候該來什麼時候該走,說深了都是門道,青樓里的姑娘哪怕是使女,比酒樓的跑堂小二懂分寸的多。
一進門,鄭慶先是掃視了一圈,見還有樂姬在,笑着行了平輩之禮,道:“商兄好雅興,不知望花樓的姑娘可還和商兄的口味?”
妉塵回的卻是晚輩禮,也是說笑,似乎真拿自己當了男兒,“哈哈~望花樓的姑娘自是極好的,人美手巧,一首曲罷,讓人回味啊。鄭老爺子請坐。”
鄭慶和妉塵奇怪的禮節卻是讓連翹和鄭信一時不知該怎麼辦了,兩人不約而同地看了對方一眼,皆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一絲迷惘,相視一笑,便同時向對方行了個平輩之禮。
“沒想到商兄喜歡樂理,剛巧寒舍新請了一位樂師,很是擅長撫琴,可謂餘音繞梁,商兄可否有興緻到寒舍品鑒一二?”在妉塵坐下后,鄭慶才屈膝坐在妉塵對面。
后自有望花樓的使女送上墊了和軟墊子的坐秤給鄭信。而珠簾后的樂姬見客人並沒有要其彈曲的意思,站起身行了禮后便和使女一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