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來到辦公室的時候,有兩個同事在談論着什麼,其中小楊醫生和葉瀾清是研究生同學,同一個導師,是低她一屆的師妹,畢業后又都進了人民醫院,所以在同事中和她關係算是比較不錯的。
小楊見她進來,打了一個招呼:“葉師姐,來了,怎麼,你昨晚沒睡好嗎?眼睛看上去有點腫。”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葉瀾清聽了小楊的話,立馬想起了昨晚上蕭惜城的禽~獸行徑,臉上不覺微微一熱。
她一邊換衣服,一邊解釋道:“嗯,這幾天我外公身體不太舒服,我在他那邊住,照顧他睡得比較晚。”
小楊關心道:“哦,這樣啊,那外公沒事吧?你呀,也要注意身體。”
“沒事沒事,外公做了身體檢查,這幾天也恢復得差不多了。”葉瀾清應道,心說,阿彌陀佛,外公啊這不是我對您不敬,您確實病了,我也當真照料你了。
“哎,”小楊醫生壓低聲音叫了她一聲,朝門外看了看,猶猶豫豫地說道,“葉師姐,那個,那個……”
“怎麼了,這麼神秘?”葉瀾清停住了系扣子的手,轉過臉盯着她看。
“哎呀,”小楊醫生心裏藏不住事,走近一步,用極小的聲音道,“葉師姐,我告訴你啊,剛才啊,那個寧浩然來了,她老婆快生了。”
“哦。”葉瀾清淡淡地應了一聲,低頭把最後一個扣子扣上。
她上研究生的時候,還和寧浩然在一起,所以,小楊知道他倆談過戀愛。
見小楊盯着她看,葉瀾清笑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臉蛋:“怎麼,看什麼看,看我傷心流眼淚?”
小楊滿臉委屈地撅撅嘴:“我才不是那麼八卦的人呢!”
葉瀾清鼓鼓嘴輕鬆地吹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是關心我,謝謝了!放心吧,小楊同志,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各自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以前的事都是記憶了,而且是風乾了的記憶了。你不說我壓根都想不起來了。”
小楊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多慮了,葉師姐,我很佩服你的,你就是我的榜樣。”
葉瀾清哈哈一笑,低頭湊在她耳邊嘀咕道:“小楊同志,你可別學我,否則你以後不用在這混了。”
寧浩然要當爸爸了,葉瀾清走在醫院的長廊里,抬頭看看天花板,心裏有些堵,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曾經,她和他也暢想過兩人的婚姻生活,也談到孩子,他說他們要有兩個孩子,一個女孩一個男孩,正好湊成一個好字,甚至他都把孩子的名字起好了,他說一家四口那麼美滿,那麼幸福,他們是世界上最讓人羨慕的一家人。
他的話那麼真實可信,以至於分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夢醒了,他就會出現在她面前。
當她終於敢面對現實,她知道他真的拋棄了自己,而她再也不相信愛情,再也不相信男人。寧浩然,這個她愛了十年的男人,信誓旦旦地說要給她幸福的男人,終究毀了她一輩子的幸福。
葉瀾清恨過蘭水德,恨不得他死,因為他曾是她最愛的爸爸,把他當做山當做天的人。
她也恨過寧浩然,她以為要恨一輩子,因為他曾是最愛的愛人,把他當做生命當做一切的人。那時,她恨,她詛咒,她歇斯底里,而此時,聽了小楊告訴她的這個消息,她心裏竟然沒有曾經濃濃的恨意。
沒有愛了哪裏來得恨,哀莫大於心死!葉瀾清摸摸心臟的位置,這顆心裏除了外公外婆還有去世的母親,再也裝不下任何人,其餘的人禮尚往來罷了,她真的不會把心交出去。
下班的時候,外面又陰天了,葉瀾清給外公打了一個電話,叮囑他好好待在家裏,不要出去,家裏缺什麼等她明天去買了送去。
開車回家的時候,她有些頭疼,等到家裏,只覺得昏昏沉沉,葉瀾清洗了個熱水澡便睡了起來,不知睡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做夢的時候,一旁的手機卻響了。
電話接通,是蕭惜城的媽媽郭靜蘭。每每接到郭靜蘭電話時,葉瀾清都會有那麼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有人說,婆媳是天敵,可是葉瀾清卻從沒有這種感覺,郭靜蘭通情達理,善解人意,處處為別人着想,特別對她這個小兒媳特別好好,三天兩頭給她買東西,有時候是一條圍巾,有時候一套化妝品,有時候是一件首飾,有時候又是一大盒營養品。
“媽媽,”葉瀾清叫了一聲,在母親去世的一段時間裏,她曾想,她以後一定不會自在地用這兩個字稱呼別人,一開始她喊郭靜蘭阿姨,即使是結了婚後,她還是不願喊媽媽。但是郭靜蘭並不在意,而是對她說,知道她心裏有道坎,自己不會強求她,只希望她快樂就好。
後來慢慢地相處,葉瀾清發現郭靜蘭是真心地對自己好,也對外公外婆好,便改了口。
郭靜蘭在電話那端叮囑她要注意身體,天氣冷了,要注意保暖,出了家出了辦公室一定要注意添加衣服,平日裏多吃點營養品。
葉瀾清靜靜地聽着,眼圈有些紅,這些話除了外公外婆只有婆婆郭靜蘭才會對她說。
“怎麼了,瀾清,”郭靜蘭聽她沒有動靜,便問,“是不是小城那小子又惹你了?他如果欺負你,你可一定要告訴我,我讓你爸爸收拾他。”
“沒沒沒,媽媽。”葉瀾清默了幾秒鐘,才開口道:“我和惜城很好,我剛才就是……媽媽,謝謝你的關心!”
掛了電話,只覺得口乾舌燥。葉瀾清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捧着杯子在桌子旁上坐下來慢慢地啜了起來。
不經意地一掃,她的眼角餘光看到廚房裏有一個人影,葉瀾清嚇得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手裏的杯子一抖,裏面的熱水撒到她的腳背上。
她拿着杯子走到廚房門口,此時,蕭惜城正背對着她,無比專註地地立在灶台上的案板前,聚精會神地在那裏擇着什麼,他是那麼專註,以至於葉瀾清在客廳里走了一圈,他都沒發覺。
他穿了一件黑色休閑襯衣,穿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一條粉紫色的印着可愛小貓的圍裙圍在他的身上顯得有些小。廚房裏的燈光落在他身上臉上,映得他整個人光彩明亮。
菜擇完了,他拍了拍雙手,把案板上的菜放進旁邊一個盆字裏,放到水龍頭底下沖洗起來,他洗的極為耐心,每一片葉子都仔細地洗着,完全沒有留意到門外的視線。
洗完之後,他又把菜放在勺子裏瀝了瀝水,又回到案板前,拿起菜刀,小心翼翼地切起菜來。
葉瀾清的目光久久地停在他的側臉上,他垂着眉眼,眼皮上那一抹深深的褶痕如此明顯,平日裏那雙狹長狡黠的眼睛因為專註而生出一些深沉的溫柔來。他抿着雙唇,時而伸出舌頭舔着上唇,平日裏稜角分明總是吐出讓她生氣的話語的嘴唇也,因為專註而讓他有了一些孩子般的單純。
這樣的蕭惜城,葉瀾清彷彿是第一次遇見,有些陌生,有些恍惚。
一下兩下,葉瀾清能看出他把菜切得極細,切完菜他又把蔥姜蒜等佐料切好。做完這一切,他兩手叉腰,朝四周環顧了一下,彎下腰開櫥櫃的門,找了一摞碗出來,分別把蔥絲薑末蒜末放進去。
做完這一切,蕭惜城到水龍頭下沖了手,拿起掛在牆壁上的毛巾擦了擦,伸手從牛仔褲後面的兜里拿出一張紙,仔細地看。
葉瀾清看他皺了皺眉頭,從灶台上拿起手機,撥了出去:“喂,老孫,你這寫的鹽少許,醬油少許,這少許是多少啊!”
葉瀾清想這個老孫應該是孫玉閣吧。這蕭惜城做飯的手藝不怎樣,看求教的師傅倒是水市鼎鼎有名的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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