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殺了
第六十四章殺了
迪妮莎口中說是揍人,下手卻莫不讓人傷筋動骨。她也不知道怎麼形容此時此刻自己心中的情緒,嗯,莫名複雜,總而言之的話,就是看到地上倒着一大片直喊哎喲或者連哎喲都喊不出來的盜賊們,她的心情倒是爽快了,或者說,唔,蠻爽的。
眼睛睥睨着那個盜賊頭兒,迪妮莎心情舒暢了,嗓音也不那麼冷了:“手按在劍柄上半天了,怎麼還不出手?你不拔你的隼劍的話,讓我怎麼‘自衛’到失手殺了所謂的人類呢?嘖,應該叫‘類人’更貼切一些吧。”
迪妮莎的話里話外無不張揚着一種蔑視鐵則的態度,但令盜賊頭最為吃驚的,卻並不是這個。只見他怵然動容地喝問道:“隼劍?你怎麼知道我手裏的是隼劍?!”
迪妮莎很正經地:“因為你隼劍的威力聞名遐邇,聲名遠播嘍。”
盜賊頭兒聞言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自負的笑容來,他向來堅信於自己的力量。手下那些沒見識的無能小子們才會懼怕於所謂的大劍,在他看來,大劍唯一比自己強的方面只在於她們的銀瞳,擁有識別妖魔的能力,除此之外也不過稀鬆平常而已。
他就是這麼想的,所以當他自負之餘瞥見對方臉上毫不掩飾的戲謔之色時,他火了,刷地一下就拔出了一直猶豫不決的劍。
“別太自以為是了。你們大劍的力量,普通人會怕,我可不會。”他的劍一旦拔出就像鞭子一樣伸縮自如,那是一種奇特的由遠自近都能夠攻擊自如的武器。多年來他以此技殺死了數不計數的高手,雖然還是第一次遭遇大劍,但他卻自信滿滿。
然而,他自以為的自信卻在一會兒之後就成了令人羞恥的自負。
迪妮莎輕易地躲過了他的偷襲,她也並不回擊,只是慢慢後退。
她退得身影可辨,可是他的隼劍不知為何就是碰不到她一星半點。
他的後背漸漸沁出冷汗。
迪妮莎退了七步,她停住了,因為她的大劍就矗在七步之外,現已觸手可及。
然而,她握住大劍那藍色劍柄的霎那,卻出人意料地並沒有用於反擊盜賊老大的隼劍,而是猛地射飛了出去。
沉重而闊長的大劍駭然射穿了一個盜賊的胸口,沉重的劍身去勢之疾,直將那盜賊連人帶劍釘在了旁邊一棵參天大樹的樹榦之上。
“嘎,你、你殺人了?!”盜賊頭驚諤之餘,驀地大笑起來,“你真的殺人了!大劍終於殺人了——”
相較於他的癲狂聒噪,迪妮莎卻沉默下來,與她目之所及四目相對。
她殺人了,如果沒看錯的話,她所殺之人,正是她今晚踢飛的第一個人。而這個人,剛才將他骯髒的爪子抓住了躲在一旁樹后的小女孩的頭髮,拖着她往這邊過來。
這場景,不知怎麼就狠狠地刺痛了自己,讓她整個心被憤怒所激滿,以致殺了人。
而那個小女孩,在驚見自己殺人之後,那雙大而明澈的眼睛裏閃過一道明顯的吃驚,但隨後,那目光就似平靜了下來。然後就輪到迪妮莎吃驚了,她吃驚地看着小女孩的動作。只見幼小的少女,費勁地將長度和重量都遠超過自身的大劍從樹身上拽了下來。那劍連着屍身,她便一腳踩着那屍身,雙手一齊用力,將烙着三叉戟劍印的大劍拔了出來。那劍對她來說太長也太沉,她拿不起來也不管,轉過身就那樣雙手拖着劍一路走過來。
她的舉動令盜賊頭也驚了,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迪妮莎緩緩地接過小女孩拖遞而來的劍,靜默了片刻,她轉身對住了盜賊頭。
面對着大劍平靜過頭的目光,盜賊頭第一次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他感覺到了無盡的殺氣從對面瀰漫過來。
他要死在這兒了……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
他要死在這兒了?!這是他的第二個念頭。
開玩笑,他怎麼可能死在這兒?這是他的第三個念頭。
下一刻,他已經無法再轉第四個念頭,因為對面大劍一揮,不,他甚至沒能看到那把大劍的揮動,只覺得自己手腕一涼,他握着隼劍的右手連手臂就整個兒掉在了地上。
歷來戰無不勝的他捧着自己的斷臂之處,痛得倒在地上翻滾,劇烈無比的疼痛讓他根本無瑕他顧。只是被劇痛所俘虜的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大一小也根本對他未着一眼。
只是所有躺在地上還活着的大小盜賊們,都詭異地、靜靜地目送着那名大劍與小女孩攜手離開,直至背影都消失不見。
在盜賊們看不到的前方,迪妮莎握着小女孩冰涼的小手,望着黑暗的前路,終於低頭撫額:“我殺了人了……”
克蕾雅站在她的身旁,目光貪戀地望着身邊的她。克蕾雅很想告訴她,告訴她她沒有殺人,那些是根本不配稱之為人的人,就像她剛剛所說的,是比妖魔還要卑劣嗜殺的類人生物。但她張張嘴,卻無法發出一絲聲音。
迪妮莎轉頭望着小女孩,微微地笑:“你看,我殺了人,違背了組織的鐵則,難逃被人討伐的命運,所以,你現在就離開吧,下一個城鎮我也不去了。我們,就此別過。”
迪妮莎這麼說著的同時,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就在剛才說話的當口,她竟然會對這個小女孩產生莫名不舍的情緒,尤其是當這個小女孩睜着大而明澈的眼眸定定地望着自己的時候,當她的小手握緊自己的手時就更加了。
“算了,你想跟就跟着吧,但我可不保證你的生命。”迪妮莎覺得自己一定是睡眠太過不足的緣故,才會說出這些話來,“反正我早就不想幹了,只是本想悄悄地離職就是,現在算是遞交了一份‘語氣過於激烈’的‘辭職信’。”
言及於此,她不由再次撫額。
腳下的鋼鞋終於再度邁動起來。
只是,那一經握住的一大一小兩隻手,卻再也沒有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