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吃蛇補身體
華太師一開始還和興獻王聊着天氣,慢慢地就開始說起官場來了，只是說著說著，他突然問了一句：“玉秋，聽說你前陣子……遇險了？”
華玉秋淡淡一笑,道：“只是虛驚一場而已。”
“喔,真的無礙？那我怎的聽下人說你回府那幾天一直把自己關在浮水閣里不露面不見人呢？”
華玉秋一愣,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唐小虎,見他咧了嘴角沒心沒肺地笑,不由得有些尷尬,道：“回太師，玉秋只是受了一驚,有些緩不過來想要靜一靜而已。”
華太師意味深尋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勾唇一笑,頷首道：“我也是擔心問問罷了。既然你沒事，我也不多問，只是你對那些歹人的來頭有什麼想法么？”
“沒有。”
太師沉吟半晌，才擺手道：“也罷，這等事急也急不來。”說著，他眯起眼睛，低沉道，“如果真有什麼意圖，遲早也會再出現。我遲些派幾個人來保護你。”
華玉秋一愣，自己在府里已經突出了，此下要再多幾個人保護，不就更越主了么？
而且……
他立即道：“玉秋謝過太師。不過那次出府是意外之行，而現在玉秋不怎麼出府了，府里的武丁已經足夠了。”
“那我多派幾個武丁去浮水閣守着。”
華玉秋有些懊惱，不知道怎麼開口婉拒這過分的好意。正猶豫着呢，身後突然響起一把聲音，褪了幾分不羈，多了幾分客氣：“太師，小的斗膽說上一句……小的還沒進府之前在江湖裏打滾過幾天，會些三腳貓功夫，秋公子交給小的保護就行。”
開口的正是唐小虎，此刻見他站在華玉秋身後，臉上帶着謙遜的笑容，目光卻耿直誠懇地看着太師。
太師抬頭，對上他那一雙明亮有神的眼，不由得一笑：“玉秋的命……你能擔得起？”
唐小虎終於還是忍不住露出真身，咧嘴一笑，無限風采，“若是秋公子再遇險，小的定拚死相護。”
這一來一往的問答，旁邊的興獻王倒成了陪襯。華太師不再把話題定在這處，轉過頭看向興獻王，重新剛剛的話題。他們開始談下年開春時的兩院比試，華太師還想着邀請興獻王來一同看評。
興獻王對這個比試也頗有興趣，不過聽了時間便不由得猶豫起來，輕抿住嘴唇道：“開春時候在下要去蘇州一趟，可能趕不上這趟比試了。”
華太師說了兩句表示惋惜，卻沒有過問他去蘇州做什麼。
又聊了一會兒，不遠處突然傳來女子尖叫的聲音，而且還不止一把。當你聽見一群女子在陸續尖叫，注意力不被吸引過去委實太難。
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少年踩着輕盈的步伐，一蹦一跳的似乎非常歡快，嘴裏一張一合應該還在哼着什麼，而他的手裏提着一個鐵籠子。
所到之處的丫鬟見了他手裏的鐵籠子，立即神色大變，叫得山河崩裂。
那鐵籠子裏裝了什麼這般有威力？
不是雞不是鴨，更不是一隻小兔子，而是一條蛇。那條蛇盤成一團縮在籠子裏，顯然是深陷冬眠還沒醒過來，恐怕現下連自個兒在哪兒睡着的也不知道。
這個少年一臉燦爛的笑容，一排雪齒在冬日陽光的映照下似乎在發光。而他顯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造孽的事情惹得眾女狂叫，仍在自顧自地歡快着。
唐小虎在心裏長長地嘆息一聲。
華玉秋瞥眼瞅着他惆悵的模樣，不由得勾唇微微地笑了。
華太師和興獻王都十分出奇地看着那個少年，這次連一直都在神遊天外的承言風也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個少年，嘴角勾起了一個不甚明顯的弧度。
此少年是誰？正是咱們的梓昕小弟。
許是華太師實在不忍心華府的丫鬟都被嚇個遍，尖叫滿府響，於是招了身邊的下人過去把梓昕小弟叫過來。
梓昕小弟被叫過來的時候還十分莫名其妙，看着華太師一眾人，不由得微微扁起了一雙小嘴。
華太師從下人口中梓昕小弟乃是和小蚊子同行的人，道：“向公子，不知你大冬天着拎着一條蛇是要做些什麼呢？”
梓昕小弟拎起籠子瞧了瞧裏面睡得正想的蛇，歪頭一笑道：“當然是拿來吃的呀。太師您不知道，這蛇對人的益處可多着呢。”
華太師不由得一笑，故作好奇地問道：“喔，那是有什麼益處呢？”
梓昕小弟挺挺胸膛，一臉驕傲，活像自己就是一條蛇那般，朗朗道：“首先說這蛇肉吧，它不僅味美，還能起到祛風活血，清熱解毒，強身子並有助於皮膚光澤，頭腦機靈，思維敏捷呢。”
“然後呢？”
梓昕小弟有模有樣地點點頭，神氣地繼續道：“此外，蛇的頭、膽、肝、腸、骨和血都能製成蛇酒，加之以藥材效果會更好喔。喝蛇酒能夠溫補清火，有固本壯、陽，強身補、精，行氣活血，驅風除疾，明目清肝，化痰止咳，清熱解毒的功效。”
說著，他洋洋得意地一晃手裏的籠子，笑得眯起了眼睛，頗為燦爛頗為小白：“怎樣，太師您是不是也想要嘗嘗呢？”
華太師抽了抽嘴角，真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華玉秋抿住嘴唇淺笑，眸中有幾分無奈。興獻王卻忍不住輕笑出聲，搖了搖頭。唐小虎撫額長嘆，餘光卻瞥見一直面無表情的承言風雙眸清亮，嘴角微翹。
天啊神哪，他一直以為承言風果真是面癱一個！
“向公子你年紀輕輕，為什麼還要吃這麼補的東西呢？補得太過，恐怕也有壞處。”華太師輕笑，倒是沒有生氣，反而陪着他一起聊下去。
梓昕小弟一甩頭，連忙道：“這當然不是給我的，這是給咱家少爺的！咱家少爺最近挨苦受累，不補一補怎麼可以？不過咱家少爺跟着祝少爺一起胃口也被養刁了不少，說什麼蛇皮噁心然後死活不肯吃，我等下還要勞煩廚房的好哥哥好姐姐們幫我把這蛇給剝了皮，然後把蛇頭砍了，蛇膽挖出來……”
他說得是興緻勃勃，卻不知一眾人已經猛抽眼角。
唐小虎很想撲過去捂住他的嘴巴。
華太師許是真真不能再聽下去了，便打斷了他，道：“你家少爺是誰？”
梓昕停下來，瞧了一眼唐小虎，無奈遭到唐小虎一記狠瞪，本快要脫口而出的話急急忙忙轉了個彎，強塞進了喉嚨里。
他不敢再瞧唐小虎，縮起肩膀，咽了咽口水，戰戰兢兢道：“咱家少爺……咱家少爺當然就是蘇州有名的才子文徵明了！”
一眾人瞭然。
從此，小蚊子的名聲黑了一大半。後來，他在華府行到之處，屢屢遭到丫鬟們敬而遠之，想必這也是梓昕小弟的功勞。
然而真相，始終是有人知道的。例如唐小虎自己，例如華玉秋，又例如……興獻王。
就這樣，一眾人在庭院裏耗上了一段時間，在晚宴開始時才一併移步到大堂。走的路上，華玉秋和唐小虎落在最後，而梓昕小弟早早就拎着蛇到廚房了。
“梓昕他對你很好。”華玉秋看着唐小虎，輕笑道。
唐小虎沒個正經，咧着嘴笑道：“他是天生雞婆子，愛瞎操心。”
華玉秋無奈淺笑，用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重申道：“他對你真的很好。”
這下子，唐小虎也不鬧了，裂開的嘴角緩緩合起，變成了一個上翹的弧度，笑容多了七分柔和。他就這樣淺笑，目光看着前方，似乎在回憶什麼，然後口裏輕聲道：“我知道，我一直把他當弟弟那般。”
華玉秋垂頭笑了笑，不再說話。
唐小虎情鍾華玉秋他可以坦率毫無忌諱地對華玉秋訴盡所有生死相依，說盡一切山盟海誓，但對於其他人，唐小虎卻很不一樣。
很多人說唐小虎天生就是沒心沒肺的，其實不然。他只是習慣把那些人藏在心裏，例如與小蚊子小竹子二十多年青梅竹馬的深厚感情，例如古辰對他十多年的教養之恩，又例如……梓昕小弟十多年來對他不棄不離的好，他都一一記在心底里。
別人對他好一分，他嘴上不說，心裏卻總想着以十分好來還。
別看梓昕像個小娃兒，他今年已經年方二十，之所以讓人有種十三四歲的錯覺，那是因為梓昕小弟長得嫩，加之行為十分歡脫。
還記得梓昕在六歲時被賣進唐府，那時候的唐小虎已經十一歲。唐老爹唐老娘見他長得乖巧伶俐，便特意挑了他來當唐小虎的書童。
那時候真真只能用青澀來形容。那時候的唐小虎很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總是口是心非，明明挺喜歡這個長得小小的又生得水靈靈的娃兒，想要逗他，卻總是變成了欺負。
唐小虎對醫術一點興趣都沒有，然而梓昕卻頗有興趣。可書童的職責是跟隨少爺，梓昕小弟想學醫，卻又想整天粘着自家少爺，心中百般糾結時，怎知唐小虎就徑直跑去唐老爹面前，揚言要換別個書童，將梓昕打發到唐家門下的一個醫館當小童。
梓昕那時候聽了，還以為唐小虎一直嫌棄他，如今終於不要他了，哭得那一個叫撕心裂肺。天不怕地不怕的唐小虎從那時候就有了第一件怕的事情，那就是梓昕小弟的眼淚。
他不知道怎麼哄他，聽着他哭又覺得心慌，於是趕緊躲起來不見他，直至梓昕小弟收拾了包袱離開唐家大宅搬到醫館。
後來過了幾年，梓昕小弟學成歸來，依舊喜歡粘着唐小虎，而且比以前還要雞婆，把事事都打理得妥妥噹噹。
唐小虎喜歡逗他的這一愛好沒有變過，害怕他的眼淚這一點也沒有變過。
從很久開始，他就決定，一定會讓梓昕小弟一生快樂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