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滿意足的沈北沉很快就催言笑去睡覺了,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說什麼熬夜不好,我們一定要少熬夜之類的話。
言笑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匆匆忙忙告別之後就早早的下了線。
有些心不在焉的打開冰箱,然後又不知道到底要幹嘛,最後還是拿了牛奶。
喝完牛奶之後,言笑還是覺得心神不寧的,想到危樓高百尺的話,就早早的躺上了床。
閉着眼睛,言笑以為自己會睡不着,沒想到一夜無夢,好眠到天亮。
懶洋洋的在被子上滾了滾,聞了聞新鮮空氣,新的一天,依舊是手忙腳亂。
好好打理了一番自己,言笑聽着有人敲門。
早上七點,陳酒應該不會過來。
開門之後,言笑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
門外站着一個很優雅的女人,穿着時髦,看得出來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所以這讓她看起來依舊很美。
“阿言。”言玉竹把包放在了桌上。
言笑沒有理她,想了幾分鐘從卧室走到了廚房,最後手上只端了一杯水,這是他極度不歡迎眼前這個人的信號。
“吃飯了嗎?”沒有得到反應的言玉竹繼續問道。
言笑漫不經心的喝着手中的水,偶爾看看手錶。
兩個人一下子就僵持住了,言玉竹的樣子就像是習慣了,並未做出多大的反應。
“你爸要見見你。”說到這裏言玉竹顯然很沒有底氣。
言笑還是一副安安靜靜的樣子,就連最基本的點頭搖頭都沒有。
言玉竹有些慌了神,看着新做的指甲,想着馬上就要到手的遺產,咬牙道,“跟媽回去看看,媽知道你聽得懂。”
說著說著眼眶裏已經滿是淚水,雙眼通紅,“你不要媽媽了嗎,阿言你說句話好嗎。”
言笑遞過手中的紙巾,放下杯子,杯底刮在桌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回去吧。”言笑終於開口。
言玉竹像是看到了希望,擦乾眼淚繼續開口,“你爸爸讓媽媽一定要帶你回去看看,晚上一起回去吃個飯,好嗎?”語氣十分的小心,生怕讓言笑生了氣。
言笑進了卧室,關上門,開始工作。
他需要把文字整理成文檔發給陳酒,這是一個讓人靜心的工作。
房間裏只有敲打鍵盤的聲音,言玉竹貼耳聽了會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電話一來言玉竹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側身走到陽台上。
“媽,那啞巴同意回家了嗎?”夏景的語氣有些着急。
言玉竹一臉不耐煩,“我來了一早上,他就說了一句話,要他同意,麻煩。”
“那怎麼辦,我爸可天天念叨那啞巴,今晚你可一定要把他帶回來。”夏景盤算着從那啞巴身上挖點錢來補賭債。
反正只要言笑一回家,他那爸爸就會塞一大筆錢給他。
掛掉電話的言玉竹正好看見站在面前的言笑,手機差點就那麼從手上滑了下去。
言玉竹有些語無倫次的開口,“阿言?你什麼時候出來的?聽見媽媽說話了?”
言笑拿着一盒牛奶繼續進了卧室,言玉竹估計他應該什麼都沒聽到,就算聽到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畢竟她可是言笑的親媽。
敲了幾下門,見門沒鎖,言玉竹還是自己推門進去了。
找了半天,最後坐到了床上,“阿言,聽媽話,回去看看,你爸爸對你這麼好,你看看郊區給你買那房子,阿景可都沒有,多疼你。”語氣裏面的酸澀顯而易見。
她也弄不明白,夏東平怎麼對這個啞巴這麼上心,夏景那麼聽話,現在想要連棟房子居然都沒得到,她可整整氣了好幾個月。
而且夏東平外面還有個私生子,家大業大,言玉竹不得不防。
“你爸病了,一直念叨你,你是個乖孩子,聽媽媽的話,今晚回去看看。”說著說著言玉竹又要哭了。
言笑慢騰騰的從電腦屏幕上轉回視線,看着旺仔牛奶盒上那個笑得咧開了嘴的娃娃,“我打車回去。”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言玉竹立馬就笑了,隨後又想到了什麼,不自覺有了底氣,“那療養院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媽去看了,裏面環境很好,特別適合修養,護士也都長得水靈靈的,是個不錯的地兒。”
言笑的不言不語又助長了她的氣勢,嘴裏開始不饒人,“你這樣子一個人待着多麻煩,去療養院多好,裏面全是你這樣的人陪你,媽是為你着想,你看你弟弟名牌大學畢業的,進了你爸公司,一進去就是總經理,家裏有他照看着不會出錯的。”
想了想,言笑還是關上了電腦,到客廳拿上鑰匙。
有時候出門並不是一件特別糟糕的事情,丟下一句,“別碰我東西。”言笑就踩着樓梯下樓了。
言玉竹勉為其難的維持住面上的慈愛,惡狠狠的看了整個房間一眼,抓着包,把門狠狠的砸了去,驚動了樓上的鄰居。
那瞪瞪的高跟鞋的聲音就像是打了敗仗的怒吼。
言笑很少出門散步,就連嘴唇上都帶着蒼白。
一大早全是鍛煉的,賣菜的,言笑儘可能的低着頭,往僻靜的地方走。
這地方他住了幾年,雖然說不是太熟悉,但總歸是不會走丟的,他不能所有的事都靠陳酒。
想着晚上的事情,言笑有些暗暗的惱火,他也不是不通人情的小孩,要是就這麼兩手空空的回去免不得又是遭夏景的一頓嘲笑。
他不怕嘲笑,就是覺得真的太吵。
人情世故的麻煩,讓言笑不得不踏入這邊唯一一個大型商場。
言笑不知道自己要買什麼,他只能盡量往人少的地方逛。
他正對一個新牌子的牛奶看得入迷,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頭,他猛的抬頭,退了三步遠,眼裏全是慌亂。
拍他的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年輕人,此時此刻也是一臉的狀況之外。
言笑想轉身就走,不過還是生生克制住了,他知道那隻會顯得他很奇怪。
“請問一下,廁所在幾樓?”問出這個問題的沈北沉略顯羞澀,他剛剛好像把人嚇到了,他只能裝得乖巧一點。
插在兜里的手,狠狠的掐着大腿上的肉,現實畢竟不是網絡,言笑對於陌生人的防備要大得多。
沈北沉等了一會兒發現對面的人沒有回答的意思,尷尬的準備開口,“那……”
“一樓。”言笑突然和他同時開口。
不得已言笑只有裝做認真拿起牛奶研究的樣子來掩飾自己對於開口的不安。
看了對面男人的側面一會兒,沈北沉不走心的想隨便抓個問路的人都是一個帥哥,這簡直是不能好好玩耍。
“那謝謝。”沈北沉鬆了口氣,問到了之後至少他不用再繼續丟人了。
看着言笑手裏的牛奶,多嘴了一句,“這個牌子挺好喝的。”
說完就背着他的大包往一樓走了,雖然走路的樣子時不時引人注目,不急不緩的,仔細觀察的話還是會發現速度比較快的。
人有三急,男神也得上廁所。
沈北沉面癱着臉,其實心裏在想早知道出門就不喝那麼多牛奶了,到處找廁所簡直是太尷尬了。
再說他一直沒摸清這些建築的規律,在他看來,商場簡直就跟迷宮一個樣。
言笑看着那個少年走了之後,才敢抬起頭看着他的背影,不過只能看到他很高,還有背上那個繁重的大包。
其實,聲音挺好聽的。
買了三盒牛奶的言笑突然發現。
小插曲一過,言笑就繼續思考到底該買什麼禮物了。
他是近幾年才被夏家認了回去的,對他這個名義上的爸爸很不熟悉,雖然他們之間有些斬不斷的血緣關係,言笑只覺得夏家那座大房子悶得難受,而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最近的稿費剛結,言笑也沒有要用錢的地方,他一眼就看中了櫃枱上一串佛珠,這幾年夏東平信佛,言笑看了看價錢,還是能接受。
指了指那串佛珠,言笑甚至沒有看導購一眼,直接把卡遞了過去。
刷卡,付賬,拿東西,一氣呵成。
導購是個年輕的女孩子,看到言笑令人驚艷的面目始終想找個機會開口,沒想到最後也只是微笑到尷尬的說了句,“歡迎您再次光臨。”
言笑很有禮貌,對她說了句謝謝。
“我還以為這麼好看的男人是個啞巴。”導購拍着胸口對旁邊的人說著悄悄話。
言笑並沒有走遠,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只是裝做什麼也不知道的出了門。
不知是不是緣分,言笑在商場門口再次見到了剛剛的那個少年,不過明顯心情不好。
沈北沉覺得自己流年不利,買了個雪糕,還沒化呢,錢包就丟了。
人生地不熟的,他實在不敢貿然開口,他錢包里沒有證件,也就出門時候隨便揣了幾百塊而已,雖然一向防患意識不錯,不過還是翻船了。
可怕的地球人。
沈北沉狠狠的咬了一口雪糕,好吃得他都快忘了丟錢的事了。
靠在樹榦上裝了半個小時憂鬱少年,居然沒有一個人敢來搭訕,沈北沉真的很想發條微博來拯救一下自己。
所以當言笑提着東西從他面前經過的時候,沈北沉硬着頭皮,抓住最後一個機會,“你好……我剛剛……剛剛丟了錢包……所以……我……”
磕磕絆絆的,沈北沉決定再也不往這條道上走了。
言笑聽得很專註,眼角暼到了窘迫得無比正經的人。
不等他說完,言笑就拿出十塊錢,然後遞給他。
“……”這讓沈北沉想到了一件事,地球上有一種職業是以乞討為生的,就像是現在這樣。
被呆愣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舒服的言笑給完錢就直接走了,這是一個讓他不是很反感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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