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獸的母性
回到了河對岸那邊去,凱勒知道總要想辦法解決小獅子的吃飯問題。本來她現在主要目的就是從這片大草原走出去,但卻不由自主的擔心起這個小傢伙。
有了充沛的子彈,凱勒又獵到了一頭小鹿,她飽餐一頓之後,看着剩下的拿不走的鹿肉,忽然有個奇妙的想法。
將鹿肉分成若干塊包在降落傘裏帶走,凱勒又找到了那個瘸腿母獵豹的窩。母獵豹並沒出去打獵,而是趴在窩旁邊,一隻幼崽在她身邊玩耍。再次看到凱勒時,它已經不像最初那麼警惕了,而是像如常的舔着小獵豹的皮毛,偶爾抬起頭看看凱勒在幹什麼。
隨着凱勒越加靠近它身邊,母獵豹終於有所動作。它的眼神從漫不經心變成直視凱勒,而凱勒在它警惕的目光之下,從背包中掏出那幾塊她用降落傘包起的鹿肉丟給母獵豹。
母獵豹起身對着鹿肉嗅了嗅,然後開始大塊朵,毫不猶豫的接受了凱勒的饋贈。凱勒就那樣在離它兩米遠的地方坐下,然後抱出小獅子,將它放進自己懷裏用左手順着毛,右手依然拿着她從獵完鹿后就從沒放下過的手槍。
母獵豹吃完舔了舔嘴巴,看樣子很喜歡今天的晚餐。凱勒對母獵豹發出‘fu,fu’的叫聲,這種叫聲在獵豹的語言中示意着安撫。緊接着凱勒輕挪着身體,離母獵豹越來越近,它嘗試將手放在母獵豹頭頂上輕撫它的皮毛,母獵豹並沒有反抗。
雖然說獵豹是最容易和人親近的生物,但對於這種野性的獸類,凱勒心中還是帶着防範的。就這樣邊輕撫着它表示友好,邊警惕着它,凱勒終於等到了母獵豹給小獵豹的餵奶時間。
小獵豹趴在母親肚皮上吸着奶,凱勒推了推小獅子,讓它也嘗試過去一塊進餐。小獅子猶豫了一下,雖然對獵豹很陌生,但奶香味和飢餓驅動了它,讓它小心的一步步向前挪着,漸漸挪到了母獵豹的肚皮前。
母獵豹瞥了一眼小獅子,並沒有拒絕它,凱勒鬆了一口氣,這已經是作為獵豹最大的容忍了。或許,母獵豹允許小獅子喝自己奶的原因是因為,它以為凱勒還會送吃的給它,又也許,它的舉動純粹出於一種母性。
不管是為何,獵豹與獅子,這兩個水火不容的物種,此時竟開始和平共處。
獵豹和獅子在一起共同進食,這在自然界中是從來沒有過的,因為它們本身就是獵手與食物的關係。
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小獵豹和小獅子,凱勒表情複雜。
這時母獵豹忽然轉過頭來長大嘴巴,凱勒以為母獵豹要向她發動攻擊,左手忽的抬起來用槍對準母獵豹的腦袋。而母獵豹只是伸出舌頭舔了舔凱勒的手背,對她的友好表示回應。
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凱勒緩緩放下了手槍。此時小獅子和小獵豹已經進食完畢,兩隻小傢伙肚子鼓鼓的在一起玩着,它們用爪子互相拍着,互相的追逐,都是神采奕奕。
獅子是群居動物,它們已經習慣了身邊有個玩伴,而獵豹是獨居動物,雖然小獵豹曾經有過一起玩耍的兄弟,但是它們在成長過程中都因意外死亡了,所以突然又有了玩伴的小獵豹也很開心。
凱勒忽然很感慨,這些未長大的小生靈的確是會給人類不斷的帶來新驚喜,它們在一起玩鬧時散發出的友好是發自本質的,忽略了種族,藐視了大自然的規則。
而隨着它們變得越來越大,就會懂得越來越多,接受大自然規則的洗禮,懂得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將弱小者變成自己的食物,變成如同大自然般嚴酷。
母獵豹因為好奇,抬起爪子撥拉了一下小獅子,小獅子跌了個跟頭,以為母獵豹在和自己玩,像貓咪一樣直立身體兩個爪子抬起來擺出拳擊的姿勢,用小爪子拍了母獵豹兩下。
凱勒剛開始還害怕母獵豹生氣,誰知母獵豹居然回應了小獅子,抬起爪子也輕拍了小獅子的身體兩下,和它真正的玩了起來。
這樣的發展真讓人驚訝,母獵豹對待小獅子竟然保留着無差別的母性,這也間接說明了動物也是情感豐富的生物。
凱勒甚至生出了將小獅子留在這裏讓母獵豹撫養的想法,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種族的差異性,規則性不同不說,母獵豹的腿已經受傷,讓它撫養小獵豹已經很不易了,再加上一個食量大的小獅子,她的負擔太重,就算不會因為沒食物將小獅子吃掉,也會將它丟棄的。
凱勒又坐到了一邊,她拿起一根草葉逗弄着小獵豹,小獵豹像是貓追逐着逗貓棒一樣追逐着草葉,帶着貓科動物的原始天性。跟小獅子不一樣,獵豹本是容易親近人的動物,而這隻獵豹幼崽又被母親保護的太過於單純。小獅子剛見到凱勒時還有所防備,對她又撕又咬,而小獵豹彷彿已經將凱勒當成自己人,對這個樂意陪自己玩的不明生物很親昵。玩累了的時候去舔舔凱勒的鞋子,大概以為這是凱勒的皮毛。
這種其樂融融的景象,讓凱勒簡直以為,自己還在家中,而身邊這兩個小傢伙是自己養的寵物。
就在這時,叢林邊緣的草叢輕微起伏,一陣風吹過,母獵豹警覺的站起了身形。
動物們都有它獨特的辨別入侵者的方式,風帶來的味道是它們辨別周圍敵人的方法之一。見到母獵豹站身起來,凱勒知道,有什麼東西從那邊過來了。
她抱起小獅子用最快的速度爬上一棵樹,在她爬上樹的那一刻,利用極高的地理優勢,她看到了遠處的入侵者————四隻斑點土狼。
斑點土狼輕手輕腳的包抄而來,它們是來尋找瘸腿獵豹的窩。早上的時候它們還曾相遇過,當又到了進食的時間,它們並沒有在獅子那裏撈到好處,便想到了比較好對付的瘸腿獵豹,要將它當成它們今天的晚餐。
瘸腿獵豹不安的來回走動着,喉嚨中發出一陣陣低吼。她將小獵豹叼起試圖逃走,但發現自己受傷的腿根本跑不過斑點土狼。絕望的母獵豹將自己的孩子丟進了石頭的夾縫中藏起來,打算獨自應對斑點土狼的攻擊。
不管它成功或者失敗,都是自然對它的宣判。
凱勒內心也在掙扎着。她救了小獅子已經是屬於違反自然的法則,在各個國家中,對野生動物的生存之爭插手在社會上也存在爭議,因為那是它們該經受的優勝劣汰。
母獵豹對斑點土狼發出對峙的低吼,可是斑點土狼已經斷定母獵豹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知道獵豹處於劣勢,便不屑於糾纏。頃刻間,斑點土狼就齊齊向母獵豹撲了上去。
母獵豹很驚慌,為保護小獵豹已經和斑點土狼撕扯了幾個回合,因為腳傷它的動作不夠伶俐,幾次斑點土狼的攻擊都沒有躲過去,皮肉上掛滿了血痕。
小獵豹從石縫中冒出了一個腦袋嚶嚶叫着,孩子的呼喚彷彿帶給了獵豹媽媽勇氣,本已經筋疲力盡的它又再次對斑點土狼展開攻擊,拚命護住自己的幼崽。
一頭斑點土狼抓準時機繞到獵豹媽媽後面,俯下身向露出頭的小獵豹咬去,幸好小獵豹及時收回腦袋緊縮在石縫中,逃脫了土狼的第一次攻擊。斑點土狼又用爪子掏夠石頭縫隙中的小獵豹,但是獵豹媽媽已經被纏住了,沒法回去挽救小獵豹的命運,森林中傳來她傷心欲絕的哀叫。
凱勒緊握住手槍的手終於舉起,她再次將自己說服,併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了。
有兩搶打空,她接連發了五搶,三隻斑點土狼分別倒在了血泊中,剩下唯一一隻活着的被槍聲與同伴的死所恐嚇,慌不擇路的一溜煙逃走了。
獵豹媽媽一瘸一拐的回去確定小獵豹的安全,發現自己的孩子沒事,她將小獵豹的全身都舔了個遍。
緊接着,它原地坐卧,開始舔舐着自己翻皮的傷口,彷彿這樣就能讓它的傷口好起來。
小獵豹呼喚着媽媽,擠在母獵豹身邊,用頭鑽拱着母獵豹的身軀撒着嬌,也舔舐着母親的皮毛。
凱勒從樹上下來,她懷中的小獅子跳下來與小獵豹擠在一起,雖然兩隻小傢伙都沒有感覺,但她知道母獵豹很快就會死了。她的傷口深可見骨,在環境嚴酷的草原中,根本撐不過明天。
就像她想的那樣,母獵豹坐卧在原地,舔傷口的動作越來越慢,最後她安靜的逝去了。
小獵豹呼喚着自己的母親,小舌頭舔着母親不再光澤的皮毛,但是它始終聽不到母親的回應。
緊接着它又呼喚了兩聲,用腦袋拱了拱母獵豹的肚子,開始一聲接着一聲的叫着,並邁着笨拙的步伐在母獵豹身邊徘徊。
凱勒知道她不能繼續呆在這裏了,巨大的血腥味會引來很多食肉生物。她不得不抱起小獅子和仍在嚶嚶叫着的小獵豹,走出了這片剛結束殺戮的區域。
非洲草原因為接近赤道,所以晚上七點多鐘天才會黑,現在天色仍還大亮。凱勒又繼續順着河流向上走了一段時間,終於能看到人的蹤跡。
那是一輛觀光越野車,它載着遊客從遠處的大道上駛過,凱勒大聲呼叫他們,但是車上的人並沒有聽見她的聲音,很快離開了她的視野。
當凱勒以為她還要在這裏過一夜時,她從直升飛機上取下的對講機響了起來。
裏面傳來一個比較磁性的男性聲音:“凱勒你現在在哪兒?我發現了你墜毀的直升機,你人還活着嗎?”
對方認識她,看樣子是熟人。這台傳呼機只能接收10km之內的信號,也就是說,凱勒有朋友來到了這裏,他們同在這片非洲草原上。
“當然,我享受了一次不一般的度假。”凱勒也換上熟悉的語氣。
“哦,我真為你感到高興,不過卻有一個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
“這次工作上頭給你安排的搭檔就是我~”
“是嗎?實際上我感到很開心。”凱勒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弄清現在她這個身體的身份是做什麼工作的,便問那邊:“我還不是很明白,我們做的主要工作內容是什麼。”
那邊大概以為她在抱怨,便也跟着她抱怨了幾句:“起初我也不是很明白公司為什麼這樣安排,畢竟我們的工作一直以來都是負責保護人類,而不是那些動物,但可能是因為近幾年瀕危動物在非洲嚴重流失的狀況無法抑制,非洲方面才找了我們,畢竟我們受過有力度的訓練,能更好的對付那群偷獵者。”
“哦……”
“怎麼了?”
“沒什麼。”凱勒沒想到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從前也是從事和保鏢性質類似的工作,這一切的巧合都太完美了,就算以後利用起這個身體也不會因為不熟悉她的工作內容所以出亂子。
她保證自己會非常珍惜上天給她的第二次生命,凱勒拿起對講機對那邊說:“你現在在什麼位置,我現在非常想遇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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