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6第六章

盛業琛真心把陸則靈當妹妹,有什麼好事總愛叫上陸則靈,也曾不止一次暗暗的安排飯局給她介紹男朋友,都被她四兩撥千斤,滴水不漏的拒絕了,每次失敗,盛業琛都會拍拍胸脯豪爽的對陸則靈說:“這次不行下次再來,哥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風光大嫁。”

換來葉清鄙夷瞅他一眼,“會不會說成語啊?什麼風光大嫁,跟風光大葬似的。”

話說完,三人就會一起笑起來。只是不同的是,兩個笑容是甜的,剩的一個,是苦的。

陸則靈就這樣以妹妹的身份待在盛業琛身邊,是他們二人的小尾巴。葉清很好很好,和盛業琛也很般配,一切就這樣吧,如果一切真的可以就這樣的話。

三月十四日,白□人節,其實只是個沒什麼正式明統的節日,到底自哪由來也沒什麼人有空去研究,只是情人之間的節日本來就少,多一個便是一個。時值周末,盛業琛和葉清理所當然的要去約會,陸則靈寢室所有的姑娘都戀愛了,都要出去,盛業琛知道后把她也一起帶了出來。也沒流行多久的節日,卻能讓商場餐廳甚至街道兩旁都張燈結綵,路上接踵而至的是一對對柔情蜜意的情侶,盛業琛牽着葉清,陸則靈跟着葉清。三人行,怎麼看怎麼奇怪。

平日裏倒是沒什麼感覺,只是今天陸則靈一直覺得很尷尬,自己未免也電燈泡的太明顯了,她一直不怎麼說話,盡量消除自己的存在感,怕擾了他們二人。

吃過飯,三人在路上隨便逛着,廣場上人很多,中心噴泉四周的台階上坐滿了人,大家都短暫的歇息,賞着這霓虹燈裝點下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情侶們有的在拍照,有的擁抱在一起低聲說著話,不管是怎樣的情形,只是裝點着這柔和的夜色。

有賣花的小女孩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一見着情侶就過去抱着男孩子的腿,這日子特別,幾乎每個男孩都會掏錢買下這“昂貴”的玫瑰花,送給身旁的女友。陸則靈見時間晚了,快要到回學校的時間了,便尋了上廁所的借口和他們分開了,約定了地方集合。

陸則靈一個人在商店裏轉悠着,其實她也沒有什麼要買的,只是想着拖延時間,給他們一點空間,好歹也是個情人節,總得讓他們獨處一下。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陸則靈才回到約定集合的地方,她抄了一條近路,從寫字樓的廊下穿過,還沒轉彎,就聽到轉角另一邊葉清和盛業琛低聲說話的聲音。

只聽葉清抱怨道:“你覺不覺得我們最近都沒有二人空間了?你好像好久都沒有和我親近了,你是不是對我感情淡了,故意帶着則靈的?”

盛業琛聽她這麼說,笑了起來:“怎麼,咱們淡定的葉清也會抱怨?”

“討厭!”

“欲求不滿啊?”盛業琛調笑:“原來是抱怨我好久沒親近你了?”

葉清惱羞成怒,大聲喊道:“盛業……”

最後一個字消失了,消失在了盛業琛的嘴裏。陸則靈悄悄往前走了一步,就着廊下微弱的光,她看清了不遠處兩個人的身影。盛業琛旁若無人的親吻着葉清,那樣難分難解。陸則靈彷彿心碎成一片一片,她本以為這麼久她已經接受了這一切,她也以為自己的心臟已經練得無堅不摧。原來不是,她還是在乎的,而且在乎的很。

她的手死死的攥着拳頭,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這一刻,只有手上更痛,才能分離一些心上的痛。

很愛很愛一個人,才會愛得沒有自尊,愛得亂了陣腳,愛得狼狽不堪。

陸則靈再也看不下去,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往車流擁擠的馬路跑,隨手招了出租車便鑽了上去。出租車裏沒有燈,暗暗的,只有時不時一晃而過的路燈光點忽閃忽閃的滑過她的臉龐,她的眼睛明明看着車窗外一直後退的風景,眼前卻只有盛業琛擁吻着葉清的樣子。

她陸則靈到底算什麼?徹頭徹尾一個多餘的人,她怎麼能這麼沒臉沒皮?人家讓她跟着是客氣,她怎麼就當了真?她逐漸適應了車內的黑暗,可眼前仍是持續的一片水汽,彷彿失了焦的照片,一切都變成了斑斕的光點。她一直哭,哭得竭力仍是停不下來,竟是那樣的委屈。

那一刻,她是那樣的想媽媽,如果媽媽還活着,至少這一刻可以抱抱她的,這一刻她只想有個人抱抱她,僅此而已。

她一個人回了寢室,原本以為寢室沒有人,卻不想約會的幾個都回來了。給她開門的是寢室的大姐,原本臉上掛滿了笑容,一見陸則靈哭成那樣,立刻噤了聲,大家也默契的不再說話。夏鳶敬在洗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聲的說:“陸則靈你這個沒良心的貨,我們幾個怕你一個人孤單,全都回來了!結果你居然給我回最晚!”

說著,一邊擦着臉,一邊走了過來,嘴裏還在喋喋不休,直到她走近了才戛然而止。

她揮了揮毛巾,對寢室其他的姐妹說:“大家睡覺吧,這燈開着眼疼。”

大姐沉默的關了燈,大家都默契的上了床,誰也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

陸則靈在黑暗中洗漱,最後一個上床,她剛躺下,就聽到夏鳶敬狀似無意的說:“那什麼勞什子人,其實真的不咋地。”

陸則靈知道夏鳶敬在說什麼,也知道這就是她的安慰方式,身體感覺慢慢有些回暖,那些化不開的委屈也舒展了些。她側躺着,對着牆壁,手握着拳壓着心臟,彷彿在保證一般,她對自己說:陸則靈,最後一次,這一定是最後一次為他哭了。

她唯一一次的任性引起了盛業琛的注意,第二天她一下樓就看到了盛業琛,站在樓下的樹下,身影綽綽,來來往往的姑娘都會忍不住看他一眼。他身上還穿着昨天的衣服,面上也顯着疲色,和陸則靈倒是不相上下。

陸則靈晚上哭了很久,整個臉都有點腫,盛業琛一見她這樣眉頭便皺了起來:“你這是怎麼了?生病了?”

陸則靈搖了搖頭,爾後看着自己的腳尖:“昨天落枕,沒睡好。”

盛業琛鬆了一口氣,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他的聲音還是一如從前的溫和:“昨天你去哪了,你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嗎?你電話還關機了,急死了。”不含一點點責備,只能讓人聽到真切的關心。

陸則靈又心軟了,昨夜催眠式的精神建設一點用都沒有,看着他的那一刻就開始破功,就像潰堤的大壩,閘水傾瀉而出,她早已抵擋不住心底的情潮。愛一個人就是會讓人卑微如斯,哪怕是一點點的火星,就能燃起熊熊的烈火。

“沒去哪,就走散了,找了半天找不着就回寢室了,手機沒電了,回來太晚寢室又熄燈斷電了。”彷彿一切都合情合理,叫人抓不出破綻。

盛業琛見她沒事,臉上又露出了笑容,“還以為你怎麼了,沒事就好。”說完,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物什放在陸則靈手中,是個兔子玩偶的手機掛飾,他高興的說:“這是禮物。”

“什麼?”

“昨天買的,”他指了指小兔子:“你看着兔子戴的圍巾,你也有一條,覺得很像你就買了送你了。”

陸則靈的手覺得一片熨熱,只是獃獃的看着那隻小兔子。

“我先走了,找了一晚上,早上才回,我回去睡覺了。”

“嗯。”

……

看着盛業琛離開的背影,再看一眼手心的兔子,陸則靈覺得難受極了。那兔子圍着的圍巾她沒有,她曾戴過一條類似的,但那是有一天因為太冷,她隨手圍了夏鳶敬的,只戴過一次,他便記得了,叫她怎麼能不投降?

只是這麼小的一點事而已,到底有什麼值得欣喜的?可是她卻偏偏欣喜若狂。老天啊,誰能教教她,到底該怎麼放棄?

陸則靈一直沒能狠心抽身,便只能痛苦的做着小尾巴,跟着盛業琛,做他們堅貞愛情的見證者。

四月,葉清進入畢業忙碌期,她一貫是優等生,論文自是十分重視,幾乎每一天都要去見導師,她已經被保研了,原本可以歇一歇,只是她這個人有些完美主義,做什麼都要盡善盡美。

盛業琛近來也很忙,學生會會長曆來是大二到大三,他也要着手工作的一些移交,每天都在學辦忙碌。

這天,只是四月尋常的一天,盛業琛原本約了吃飯,誰知半路被人叫走,葉清想着反正也要等,乾脆去一趟導師辦公室,陸則靈也沒事,就跟着去了。

葉清進了辦公室,陸則靈百無聊賴的坐在辦公室外不知道是誰搬來的椅子上,無聊的看着牆壁上各個老師的介紹和獲得過得獎項。幾分鐘后,一個男生拿着一沓試卷進了辦公室,不一會兒他又出來了,只是他關門沒有關嚴實,裏面老師和葉清的對話也傳了出來。原本也是在說些學術上的東西,陸則靈和葉清不同專業,也聽不太懂,沒什麼興趣。

過了一會兒,老師好像說完學術的問題了,辦公室里安靜了一會兒,陸則靈以為他們談完了,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等在辦公室正門口,貼着牆壁,用腳在地上畫著圈圈。

裏面沉默了一會兒的老師突然又開始說話,語重心長的口氣:“葉清,你一直是我最得意的學生,我是誠心的希望你能在我們專業里大放光彩,上次我和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陸則靈腳下停止了動作,突然好奇起來。

“老師,我還沒有想好。”

“你要知道這個機會有多難得,我們專業只有這麼一個名額,你知道多少人在搶嗎?”老師語重心長的說:“美國有更好的環境供你做研究,他們對你論文中的實驗研究很感興趣,願意提供資金讓你繼續研究,葉清,別辜負了老師的期望。”

陸則靈楞了一下,什麼美國?她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更湊近了一些,企圖聽得更清楚。

葉清沒有說話,只是那老師又在繼續說:“你是為了那男孩子嗎?”

“老師……”

老師有些恨鐵不成鋼:“我一貫覺得你是最聰明的,怎麼在這事上卻拎不清了?葉清,老師要敬告你一句,真正的愛情,距離和時間都不是問題,若這些都成了問題,又叫得什麼愛情?”

“……”

葉清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模樣十分失落,連一旁等着的陸則靈都沒有理,逕自就往下走了。

陸則靈急切異常,緊跟着葉清,希冀着她能說些什麼,最終她卻什麼都沒有說。

走出辦公樓的時候,陸則靈終於等不住了,往前大邁了一步,攔住了葉清:“學姐!”她努力想淡定,也努力想好好措辭,但是這一刻,她失了鎮定,葉清要去美國?那盛業琛怎麼辦?他還沒有畢業啊!他那麼愛她,怎麼能失去她?

她的聲音因為急切有些顫抖,音量也有些難以控制,如同質問一般:“學姐,剛才老師說的美國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已經保研了嗎?怎麼老師還讓你去美國?學姐!你要去美國嗎?你的決定是什麼?”

她咄咄逼人的質問讓一貫清淡的葉清也隱隱有了怒氣,只見她秀眉微蹙,上下打量着陸則靈,半晌,冷冷的說:“機會很難得,我會和業琛商量的。”

說完又繼續往前走了,一眼都沒有看陸則靈。

陸則靈仍是不放心,反覆的問着她:“學姐,你會去嗎?你要去美國嗎?可以不去嗎?”她頓了頓,說:“你不會離開會長的,對吧?”

聽到這一句,葉清突然停住了腳步,倏然轉身,長長的頭髮在風中甩得都出了一道聲,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定定逼視着陸則靈,很久很久以後,她才慢慢的說:“你這麼急着要知道答案是為什麼?”

“陸則靈,”葉清第一次用清淡的語氣喊了她的全名:“你愛業琛,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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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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