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見我沒說話，姚瑤接着和我說：“我當時只是好奇，你怎麼開學第一天就會被打，而且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教室。當時我看你傷的挺重的，就想送你去衛生室，畢竟你是我在新班級見到的第一個同學。”
果然，不出我所料，姚瑤就是因為善良才幫我的，不過好歹我也算有點特殊，我是她在新班級見到的第一個同學。心裏也算有點安慰，又像是一種自我欺騙。
可我還是很感謝她，以前上初中，她這樣的女生就像白天鵝，是從來不屑於和我這種男生接觸的，沒想到在十一中這個陌生的環境，她不但幫過我，現在還在跟我聊天。
我真誠的跟姚瑤說，謝謝你。心裏更加不舍，我的高中剛剛因為有了姚瑤明媚了一點，我就要離開了。
姚瑤不好意思的和我說：“不用謝，咱們也算是朋友嘛，你是我在十一中第一個朋友。”
“第一個朋友”這個殊榮有點讓我受寵若驚，我沒想到她會把我擺在這樣一個位置，以前我沒有朋友，更不會奢求姚瑤這樣的女孩和我交朋友。
我在心裏想就算姚瑤不喜歡我，也沒關係，只要她把我當朋友，我已經很知足了。
雖然我覺得，單單是同情心的話，姚瑤不必對我這麼好。我也有過懷疑，不過後來都拋之腦後了。
我沒有想到的是，姚瑤對我的好，果真不僅僅是同情心。
姚瑤見我許久沒說話，接着問我：“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這才想起來，這麼久了，我還沒告訴姚瑤，我的名字呢。在教室我剛想自我介紹就被黃成打斷了，為了表示真誠，我對姚瑤認真的說：“你好，我叫陳帆。”
有可能是因為，我臉上的傷認真起來太過於滑稽。反正姚瑤聽完就笑了，笑完了她接着問我：“那你為什麼要和人打架，開學第一天你們就有矛盾了？”
在這個學校里，姚瑤目前是我唯一的一個朋友，想到我都要走了，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
我乾乾脆脆的把我和黃成三年的恩怨說了一下，當然，我沒把自己說的太慘。不過說完了，估計姚瑤就能明白的差不多了。
我把我三年的經歷簡單說完的時候，其實心裏倒還算平靜。沒想到姚瑤聽完，很是氣憤的和我說：“校園暴力太可怕了，以後我是不會再對這種事不聞不問了。”
當時我沒沒注意到姚瑤用了“也”字，我當時只是在想，像姚瑤這樣的漂亮女孩，應該是不會碰見校園暴力的，從小就有老師家長疼愛，身邊也從來不少男孩子獻殷勤。
我感覺沒必要再在十一中浪費時間了，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認真的跟姚瑤說：“姚瑤，謝謝你和我做朋友，我要走了。”
我看見姚瑤一張臉，在聽完這句話之後變得煞白。我在心裏還想，不至於吧。我要離開這個學校，姚瑤這麼不舍？
姚瑤緊張站起身，眼神堅定的跟我說：“學校的處分還沒下來，你何必這麼想不開要做傻事，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你。”
“想不開”“做傻事”我好像明白了，姚瑤應該是聽完我三年的悲慘遭遇，自動腦補我不堪壓力與排擠，打算草草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心裏想笑，我才沒這麼傻呢。我還覺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後我會走上人生巔峰呢，我沒這麼傻。
我和姚瑤也實話實說了：“學校要開除我，我還不如自己先離開這個學校了，這樣還痛快。而且……”
我緩了緩，還是決定和她坦白：“黃成有可能會讓我賠他的醫藥費，因為他我學都上不了了，我才不會賠給他錢。”
姚瑤聽了我的話，和我說：“就因為這個，你就不再等等學校的結果了，或許沒有你想的這麼嚴重呢。”
我不是沒想過好的結果，我是覺得黃成就算鼻子沒事也會訛醫藥費的，我是逃不過了，我不想讓我爸失望，而且，我們家確實沒錢。不過，這話我是不好意思和姚瑤說的。
姚瑤好像不用我說，就知道我怎麼想的，她看着我對我說：“黃成到底傷成什麼樣子咱們根本不清楚，再等等結果，我會幫你想辦法的，你相信我。”
我不知道姚瑤說的辦法是什麼辦法，不過我要是這麼一走了之也得確不像男子漢，錢我是不會讓我爸拿的，真要拿這個錢的話，我自己想辦法。
我對姚瑤說：“如果我真這麼走了，你會不會覺得我窩囊？”
姚瑤笑着回答我：“沒有什麼窩囊不窩囊的，我知道你想走並不是不想承擔責任，是因為錢對不對？”
我沒以為姚瑤可以一眼看出我的窘迫，她接着對我說：“錢的事我會和你一起想辦法的，學校對你的處分，應該還有迴轉的可能。”
雖然姚瑤連辦法都沒說出來，但是聽她這麼安慰我，我心裏竟然莫名的踏實了。最壞的結果我都已經做好追備了，我還害怕什麼。
姚瑤蹦蹦跳跳的從樓梯下來，走到我前面說：“走吧，咱們回教室。剛開學嘛上節課是自習，所以我來找你了，下節課班主任說不定會去教室開會，咱們回去吧。”
我點點頭，跟在姚瑤背後打算回教室。應該是剛好趕上了下課，雖然這個樓梯口偏僻，但附近還是有三三兩兩談戀愛的小情侶在說話。
一路上我都能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眼光，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眼光，還能聽見他們小聲的竊竊私語，我加快步子想要趕緊回去，可是姚瑤走的特別慢。
我能感覺到姚瑤是故意的，我走的越快姚瑤走的就越慢。
最後姚瑤終於忍不住和我說：“是因為他們在議論你，所以你想快點離開嗎？咱們現在回到教室，教室也會有人議論你，你難道也想離開哪個教室？而且你放心好了，你最多只會是他們幾天的談資，過幾天就會有新的話題把你壓下去了。”
說完那些話，姚瑤突然明媚的笑了，跟我接著說：“或許他們並沒有嘲笑你呢，你想，你把黃成打的這麼嚴重，中午你也是威風了一把呢。”
姚瑤說的話不假，只是我適應不了成為焦點。以前我在初中三年，也是走哪都是焦點，不過是被人嘲笑戲弄的焦點，甚至換件新衣服，新鞋子都會被人寒磣，所以我總是儘可能的不被人注意。
我雖然不知道現在他們看我的眼光，到底和初中別人看我的眼光一樣不一樣，但是我想，我應該擺正一下心態了，應該不再畏畏縮縮，我身邊的女孩這麼漂亮美好，對於我而言，也算是一種榮耀了，我還畏手畏腳幹什麼，太小家子氣了。
我重新抬起頭，接受着來自所有人的目光，我不敢想那是什麼樣的目光，我只是跟着姚瑤走，大約爬到三樓的時候，姚瑤和我說，到了。
我走進教室的時候，班裏瞬間安靜了，我走到先前我坐過的位置，淡定坐好。這個位置靠着教室的後門，在倒數第二排，但是最後一排沒人，所以我就算倒數第一排的人了。
而且，我沒有同桌。當然，我從來都不在乎。
姚瑤在前排也做好，她回頭沖我甜甜的笑。她雖然開學來的晚，但是她的位置在最中間，就像一顆閃亮的明珠，周圍的所有都因為她黯然失色。
班裏好多人順着姚瑤一起向後排張望，最後對上我的眼光都自覺的回過頭去了。上課鈴響的時候，姚瑤才沖我擺擺手轉過身去。
班主任倒是很敬業，鈴一響就進了教室。他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左右，仔細看應該還挺招女生喜歡的。我聽見他一進教室就有女生花痴的聲音，但是他根本就不為所動。
他踏着鈴聲，徑直的來到我的位置前，敲了敲我的桌子，示意我和他一起走。
我老實的跟着他出去，經過姚瑤身邊，姚瑤正擔心的看着我。
其實，有姚瑤這麼一個朋友，真的很好。
班主任把我叫出去，倒是也沒打我也沒訓我。就是簡單的問了我一下話，抱怨了一下我和黃成打架，不僅我們出名了，他也跟着出名了，好多老師打聽是誰班的學生。不僅我們，連他都要受處分。
我以為他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抱怨的，所以我聽的挺煩的，我聽着他絮絮叨叨的說話，要失了神的時候，終於聽見了談話中最重要的地方。
他和我說，學校打算聯繫我的家長，他打算等黃成病情確診了再聯繫我的家長。他和我說他也是從這個年齡過去的，他覺得有些事情我來講或許比學校講要好。這件事情如果我打算自己通知家長的話，可以由我自己通知。他會盡量從中間協調，希望我可以好好給黃成道個歉。
我聽前半截的時候，正感慨好不容易遇見了一個好老師。可是沒想到後半截班主任就給我一盆涼水，他要我向黃成道歉。
道歉，我可是想都沒想過。
我和班主任說是黃成先動手的，我不會和他道歉的。班主任擺擺手和我說，就算是他先動的手，可是萬一他鼻子真被你打斷了，你不向他道歉，協商不好你可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難道我真要向黃成道歉？我沒再吭聲，就老實的聽着班主任說話。
然後班主任又說了好多，大體都是批評教育我的話，比如爸媽送你們來上學不容易啊，打架的時候想想父母。又或者教育我太過於放肆，目中無人，不把學校的規章制度放在眼裏，不遵守學校紀律什麼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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