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後果
我心裏越琢磨越愧疚,這次打架就算我被開除了,黃成估計都沒有任何事。
黃成和我做了三年的同學,雖然他初中是在我們縣城讀的書,但是聽說他爸媽在市裏的機關工作,因為忙,才把他送到了縣城的老家。
我想他爸媽想盡辦法,都不會讓他被開除的。
我正想着這些事,年級主任“嘭”就推開門進來了,他把文件袋隨意的扔在辦公桌上,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跟我說:“說吧,為什麼打架?”
“為什麼打架?”我不知道怎麼開口,是應該先把我和黃成之前的恩怨介紹一下,還是告訴主任我們是因為一個女生打的架?
見我沒說話,主任有點煩了,他跟我說:“啞巴了?剛才你不牛逼哄哄的嗎?好像還把人家鼻樑骨打折了,開學第一天你想名揚全校?”
這句話里明顯把黃成放在了弱勢,我倒是成了想稱霸全校的人了。我搖搖頭,跟他辯解:“我是被打的那個,我做的都屬於正當防衛。”
確實就是正當防衛,我要是接着被黃成欺負,說不定會被他打死。我心裏這麼想着,抬頭看了主任一眼。
主任明顯不信,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跟我說:“你是被打得哪個?你這麼勇猛無畏,我估計那個胖子不敢打你吧?”
我想跟主任解釋,除了黃成他還有兩個同夥,他們一起針對我的。
我話還沒說出口,主任拿起一支煙點燃猛吸一口,看着我說:“這件事到底誰先挑起的事端,學校會調查的。現在事情鬧的挺大,學校方面挺重視的,你有個心理準備。”
我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心理準備”這話就像給我宣佈了死刑,真的可能會被開除嗎?我看着主任,問他:“要有什麼心理準備?”
主任把煙頭狠狠按進煙灰缸,挑挑眉,沖我大聲說:“你說要什麼心理準備?開學第一天這麼放肆,學校不把你們開除了起個警示作用?”
雖然有心理準備,可是真告訴我的時候,還是像個晴天霹靂。這個學校雖然垃圾,但我還是捨不得。我更沒法想像,我爸知道我被開除會怎麼樣。
我看着主任,認真的問他:“如果要開除,可以不通知家長嗎?”
雖然不舍,但我還是清楚的想過了,我如果真被開除了,我就背着東西出去打工掙錢,等我爸發現我沒上學的時候,我就和他說是自己不想上的。我爸最多會感覺可惜,但是不會對我失望。
如果發展的順利,希望等我爸發現的時候,我已經在社會上混的不錯了。而且我還能擺脫黃成這個噩夢,只是也要和姚瑤還有高中的生活再見了。
我沒想到的是,我打定的主意和想法,被主任一句話就打破了。
主任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我說:“不通知家長?你逗我呢?那胖子如果真被你打的鼻樑骨折了,跟不跟你要醫藥費,追不追究你的刑事責任還不一定呢,不通知家長,怎麼處理?”
“醫藥費”我不知道要掏多少錢的醫藥費合適,我想到那些傷是我打的還要我來花錢,我就難受。我爸一個月也就幾千塊的工資,還是冒着嚴寒酷暑在沒有安全措施的工地掙來的。
我這麼不懂事,爽了一時,就要讓我爸為了我的錯誤買單,我甚至有點後悔向黃成還手,要是沒有還手我就不會被開除了,也不會要賠他的醫藥費,我安安穩穩忍三年就可以上大學了。
而且還有可能會追究刑事責任,我徹底害怕了,黃成是一定不會放過我的,他一定會追究我的責任的。
我最後聽見的一句話就是,主任讓我先回去等通知。我抬起酸痛麻木的腿出了主任辦公室,忍不住流了眼淚。
我被黃成欺負了好多次都沒有哭,我哭是因為忍受不了要被開除的現實,也不想讓我辛苦操勞的爸爸為我賠黃成醫藥費,眼下有可能還要進拘留所,我爸會多失望。
我在心裏懊悔要是我沒有打黃成,要是我沒有打他該多好……
我用手抹了眼淚,學都要上不了了,我也不知道還回教室幹嘛。第一天上學教室我都不清楚在哪呢,整個班裏我就只認識姚瑤和黃成,現在竟然就要走了。
我聽着教室傳出的聲音,心裏悲哀難受的要命,對未來也是一片惆悵。我就順着走廊走,想自己找個安靜的角落踏踏實實哭一場,然後背起行囊離開這個學校。
學我可以不上,要追究責任也可以儘管沖我來,但是那個錢我是絕對不可能賠給黃成的。
那是我爸的血汗錢,我爸辛辛苦苦賺來的,我是不會拿我爸的血汗錢給黃成的。
我用手背抹了一下臉,打算回宿舍,再抬頭看見了姚瑤。
姚瑤好像是專門來找我的,她拿出紙巾遞給我。她問我為什麼哭了。
我覺得掉眼淚挺丟人的,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我今天哭兩次了,一次是打黃成的時候,還有一次就是現在。
我吸吸鼻子,抹抹眼淚給姚瑤說:“沒事。”
我在前面走,姚瑤就在後面跟着,我以為我走的快一點姚瑤就會識趣的離開。因為我現在挺煩的,我想自己待一會兒。可是她就像一塊牛皮糖一樣,甩不掉。
我跟姚瑤說,你不用可憐我,也不用跟着我。
姚瑤沒理我,她問我:“學校給了你什麼處分?”
我沒想到姚瑤這麼一針見血,直接問到了這個話題。我跟她說,不關你的事,什麼處分我都自己受着,你不用管。
我以為我態度這麼惡劣了,姚瑤就會走。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我也不知道姚瑤是怎麼溜出來的。
然後我聽見姚瑤在我身後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
我以為我聽錯了,可是那幾個字挺真切的。在教學樓側樓梯拐彎的地方,我停下來回頭問姚瑤,為什麼說對不起。
姚瑤嘴裏的對不起讓我摸不着頭腦,我看着她低着頭,嘴緊緊的抿着。然後她用很小的聲音和我說:“對不起,老師和保安都是我叫來的……”
我看着姚瑤沒說話,我的腦子有點亂。也就是說,老師保安都是姚瑤叫的,如果姚瑤沒有去找老師的話,那我現在應該就不會要被開除,或許也不用承擔黃成的醫藥費,也不用承擔所謂的責任,我也不用打算背着行囊遠走他鄉了?
姚瑤見我沒說話,有點慌張。她跟我說,當時她回醫務室找過我,不過沒找到我,然後她就回宿舍了,再然後就看見我被打了,她怕我出事就去找保安了。
她還告訴我,她去找保安的時候,保安正在喝茶,她跟保安說宿舍樓後有人打架,保安根本不搭理她,怕我被打出事,她就誇張渲染了一下打架的場面,和保安說要出人命了,沒想到保安直接聯繫了年級主任和老師。
等到她跟着老師保安浩浩蕩蕩到了現場,才發現被打得變成了黃成,而且黃成鼻樑骨好像都被我打折了。這種情況下,她明白吃虧受處分重的絕對會是我,然後就專門翹了課來找我,就為了我和我道歉。
本來我聽到姚瑤說,是她找的老師的時候,我挺埋怨她的。不過轉而一想當時的我,被黃成掐的快丟了半條命了,要是姚瑤沒叫來老師,估計我現在也在醫院躺着呢。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我也埋怨不着人家姚瑤,再說人家也是好意,而且知道不小心辦了壞事,還專門來找我道歉了。
想着姚瑤還是翹了課來找我的,我挺感動,也挺好奇的。所有人看我被打都是喝彩,嘲諷,只有她是擔心我出事的,難道只是因為可憐我同情我?
我看着姚瑤解釋完之後依舊緊張的表情,知道她是在等我說話。我沒跟她說話,抬起腳下樓梯,打算找個地方和她聊聊,姚瑤也沒多問就乖巧的跟着我一塊走。
我們從側樓梯下去就隨便溜達,這棟樓的側樓梯挺隱蔽的,下來又溜達了一會兒就看見了一個偏僻的角落,看樣子應該是沒用的樂材室或者舞蹈室之類的地方。
這地方很合我的心意,而且足夠安靜,我打算在這裏整理一下思路。
我隨便找了塊樓梯打算坐下,姚瑤很細心的拿出了紙巾,本來我不想用的,可我還是接過來擦了擦那塊樓梯。
我倆並排坐在一起,倒是挺有氛圍的,要是我沒有那些事煩心,說不定我還可以和姚瑤聊聊人生,聊聊感情,可是現在……
“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的思路正雲遊四海,被姚瑤的話打斷了,我看着她謹慎的表情,我才想起來我還沒向姚瑤表態呢,怪不得她會以為我還在生她的氣。
為了打消姚瑤的愧疚和顧慮,我和她說:“不怪你,你要是沒去找老師,說不定我都被黃成掐死了。”
我這麼說就是為了讓姚瑤心裏舒服點,沒想到姚瑤真的踏實了,臉上的表情放鬆了好多。她問我:“你真的不怪我?你還沒有告訴我,主任找你都說了什麼?”
我看着姚瑤真摯的眼睛,實在不忍心拒絕她,就和她實話實說了,學校要開除我的事。
姚瑤聽完,比我還激動。她站起來就要去找主任,她說她可以幫我作證,是黃成先打我的。
我拉住她讓她冷靜,我跟她說,我都不着急難受了,你激動什麼?這件事就順其自然的發展吧……我嘴裏說著順其自然,一邊盤算着什麼時候離開這個學校好。
姚瑤被我拉着,重新坐在我身邊。她眼神猶猶豫豫的看着我,然後對我說:“其實,我在教室看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被人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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