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反正姬鳳九已經知道她是容家人,而容家這方又是容非夜一手遮天、「暗箱操作」,應是最妥當的作法。
沒想到姬鳳九也很快地回了帖,於是雙方相約五日後,於「君悅樓」相聚,時間自然是在晚上。
容家家主在着手調查一些事的時候,姬鳳九也沒閑着。
這日天一亮,他就吩咐下邊的人去準備東西,為了以最佳的狀態來迎接夜晚的春宵,姬鳳九從一大早就開始保養他那張俊美的臉。
說起姬鳳九平日對他那張臉和那頭黑髮的愛護,可說是幾乎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他規定下人要用新鮮的花果熬成粘稠的汁,並定期塗抹於自己的臉上,常常看得姬家那一幫大漢個個瞠目結舌,卻又不敢說姬鳳九的半點不是。
平日下人伺候他洗髮,也要輔以」些草藥,所以才能夠養出比女子還柔順黑亮的秀髮。
九少愛美人。喜歡看美人吟詩唱曲、喜歡美人在其左右舞裙翩翩,供他調情逗樂;喜歡美人給他斟酒、喜歡美人伴他入睡,但姬家的一幫僕人,卻皆是漢子。
姬鳳九這人,他有四個特徵:排在首位的自是他一貫的風流不羈,這一點他私自認為,比排其二的強大自信還要重要。其三是他做事隨心所欲,最後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絕對有仇必報。
曾經跟他同朝共事過的人,都知道九少有三項絕活:長刀、輕功和女人。只是那些曾經跟他肝膽相照的兄弟全都死了。在硝煙之下,成為一坯黃土。
其實姬家管家心裏清楚,他家九少只是喜歡美麗的事物,他自己得天獨厚,天生就是上天造物的美男子,眼光自然高了點。
想當年九少還在鏡花國都城,從打江山定軍心,到穩國土懲叛將,鏡花國何人不知何人不曉——王師姬鳳九!
只是九少對別人封的這個名號很不高興,他更喜歡人家叫他「浪子姬鳳九」。
他心裏總是想:就算在他最危難、最窮途末路的時候,被追殺獵捕得險些連絕路都沒得走,全身上下除了他那把大刀別的什麼都沒有,他也要弄個美人來解悶。
「王師姬鳳九」,這名號響徹鏡花國,甚至有人說沒有姬鳳九就沒有鏡花國。
後來當鏡花國進入國泰民安的局面之後,姬鳳九天生不定性,嫌日子過得太安定無聊,不願意待在都城,便跟皇上請辭,自願到這天寒地凍、自成一地的北邊邊境——「夜魅城」來自力更生。
也順便替皇上噹噹眼線,畢竟邊境之地最容易生出造反之人,更何況夜魅城還有眾民信奉的四大神秘家族。
但惡劣的他總是在不定期回皇都彙報情況的時候,趁機捜刮官脂官膏。對着眾朝臣大官,狂妄的說:難不成你以為大爺我願意待在那個地方啊!
夜魅城冷歸冷、怪歸怪,地理位置卻是極佳,因為位於邊境與諸國鄰接,平時商貿往來頻繁,是以九少捜刮的那些東西,往往都能輕易脫手賣個好價錢。
這裏民風也算開放,因為經營各種商事的人馬甚多,連帶其它生意也很好做。
城裏的「君悅樓」和「畫堂春」,一個是最大的酒樓,一個是最具盛名的風月場所,每日都是人聲鼎沸。
只是除了親近的幾個人,幾乎無人得知這兩地的幕後老闆皆是姬鳳九,只當他是常年混跡於「畫堂春」,又常年居住於「君悅樓」的風流公子。
姬鳳九當年也沒料到他這兩處「私產」會越做越大,大到他下半輩子都可在夜魅城安居樂業了。這地方雖冷,但山高皇帝遠的,他生活快樂自在得似神仙啊這一日白天的光景,就在姬鳳九弄弄臉、洗洗髮、發獃想事情的過程中消磨掉了。
到了傍晚,還沒見着容家小小姐的身影時,姬鳳九忍不住心想,這小小姐總不會要他到容家去逮人吧!但就在他無聊地數綿羊數到快睡着時,小廝來稟——
「九少,拜訪的人到了。」瞧他那模樣就像是一一度遇鬼的蒼白。
雖然他明知這小廝膽小,一直心驚膽戰的惦記着那晚遇見的究竟是鬼是妖,可姬鳳九偏偏不給這膽小的人一個答案,任由他胡思亂想。
「人在哪兒?」姬鳳九坐在他那格局獨特的二樓小院裏,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在樓下,正往這邊來,九少可要換地方?」
「換地方?我這地方哪裏見不得人了?」姬鳳九不悅的說道。
他兇惡的神情,嚇得小廝又想哭了。
他還不是為了九少着想,這地方好是好。可他哪回見着美人不是立刻就往屋子裏帶了?這院子裏又沒床,難不成真要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嗎?
小廝在腦中幻想着,鼻血差點就要噴出來:真是太香艷刺激又大膽了!
「幾個人?」姬鳳九又問。
小廝豎起兩根指頭。「兩個,還有一個小婢跟着。」
他的眉一挑,臉上露出半是戲謔半是調侃的笑,漫不經心的道:「沒貓?今日倒正經八百的登門拜訪,不玩神神鬼鬼那一套了。」
姬鳳九說著,那邊裝扮成少年郎模樣的容非夜就興高采烈的一腳踏進來,耳尖的聽到這話,當下暗叫不妙。
這姬鳳九心裏還惦記着那晚的事在不高興呢!待會兒他可能非跟她算帳不可。
一瞬間容非夜原本還很趾高氣揚的嬌小身子,頓時又矮了半截。
形勢處境都於她不妙啊……思及此,出口的聲音便透心涼。
「九、九、九少……」
「唷,小小姐來了,快過來快過來。」姬鳳九回頭瞧見她,欣喜極了,一臉親熱的招呼她過去。
她頭髮束起后,小巧的臉型輪廓便更加清晰,白皙透亮的肌膚,圓潤明亮的大眼睛益發清澈動人。
當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又泛着可愛純凈的目光看着你時,是男人都會想:此時若不化身為禽獸,實在枉為男人啊!
尤其他姬鳳九當然是個男人,而且還是那種很容易就變禽獸的男人,就更加難抵誘惑了。
這日思夜想的小臉就在眼前,他不好好的款待愛護這臉蛋的主人,好好回應她前幾日的主動,他就不是姬鳳九。
只見姬鳳九越發透出慵懶的味道,俊顏上的笑容越看越妖孽……
完了。容非夜心裏一黑,明白今日她在劫難逃。
他那笑容明媚燦爛得簡直到人神共憤的境界!
雖然容非夜跟他只見了兩次面,也只有過一次較為親密的接觸,但不知為何她對他就是陌生不起來,總覺得能揣測到他的心情。
兩方的小廝和小婢皆自動退下,容非夜彆扭又扭捏的像某種爬行動物一般,慢慢蠕動過去。
那晚的主動和熱情到哪裏去了?!姬鳳九心想這可不行,優良習性要保持才是,得先好好調教她。
於是姬鳳九笑得更加妖孽了,讓容非夜純潔又勾人的眼睛都快要哭了。
「看你,才幾日不見,臉就白成這個樣子。」
那是被你這妖孽給嚇的……她認真誠懇的「凝視」他,雙手背在身後,一副很受教的樣子。
「九九九九九少,我知知知知知錯了,下回回回回不敢了。」
姬鳳九朝她勾了勾手指頭,示意她靠近,待她一臉唯恐慘遭蹂躪的表情,走到他旁邊的椅子乖乖坐下后,他開口了。
「錯?你沒錯,你哪裏錯了?」
「不不不,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你沒錯。」姬鳳九和善極了,眉眼全是笑意,伸出手親昵的握起她的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
「是我的錯,是我有眼無珠。在夜魅城裏,容家是多有頭有臉的人物,我還一個勁的誣陷你是貓妖,我姬鳳九真的太有眼不識泰山了。」
他說得情真意切,反觀容非夜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她一動也不敢動的,任由他的魔掌肆虐。
「九少您別這樣,我認錯了還不行嗎?我不該隱瞞身分,不該騙你,不該讓你以為我是貓妖。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姬鳳九笑了,很滿意自己調教的結果。容家後輩果然都是好苗子,孺子可教。
「那還不趕緊把報上名來。」
「小的叫容非夜。」
容非夜……姬鳳九在心裏念了一遍,拉着人家的手便不放了。
「你那晚找我,到底是想幹嘛?」
「我不能說。」她把腦袋搖得像波浪鼓。
「說吧!說了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
容家小姐一臉抵死不從的表情。「您別逼我別逼我,我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