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那女人無論站姿、側頭聆聽身旁人低語的動作還是在察覺到我的視線而迅速投射過來的銳利目光,再再顯示着她並不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小輩,甚至當她因為聽見我的話而抬手制止那名正在低聲與她彙報什麼的男人時,動作里都帶着一絲屬於上位者的氣勢。
「做客?」女人諷刺地哼了一聲,同時朝身旁的人抬了抬下巴。「沒人想請你去做客,把那人帶過來。」
因為長時間在大太陽下活動的關係,女人的膚色黝黑粗糙,抬起下巴時露出一道從下巴蜿蜒而下,最後沒入衣領中的猙獰疤痕。
與身旁清一色男人穿的厚重的灰綠色大衣不同,她的大衣顏色明顯亮了幾度,否則我也不可能在一大群包的密不透風,除了腦袋……喔,不,就連腦袋也都頂著一頂非常聳的貝雷帽,戴着黑墨鏡,基本上要不是衣服顏色差別以及個人釋放出的氣場,我覺得她就算在我面前來回走上個十圈八圈的,我也不見得會發現她與他人的差異。
唔……等等,貌似問題不是出在這裏,問題應該出在她"不想請人去做客,又以這副陣仗出現在這裏"才對。
咂咂嘴強迫自己把完全失去控制,正在大腦里歡快撒野的注意力重新拽了回來,我瞇起眼跟着兩名收到暗示後轉身就往外走的人移動,然後盯着兩人消失的方向沉思。
話說她讓帶人來,帶的到底是哪號人物?跟這陣仗又有啥關係?這些人樣子看起來就像是政府那邊的,該不會是那天去探路留下了什麼把柄?還是……
我這裏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那邊離開的兩人已經從外面走進來,中間夾……或者說是抬着個縮著腿曲著腰,恨不能將自己團成一團,變身成穿山甲的傢伙。
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這個明明知道自己總愛做死,卻怎麼也無法改掉壞習慣的法堤啊!
當那團成一團的傢伙被兩人當成□□用力往地上甩,為了自保避免直接摔個大馬趴而猛的伸出四肢試圖撐住自己,卻又因為手腳不俐索成了滾地葫蘆,滴溜溜翻了幾圈而露出滿是泥土血污的臉時,我僅只憑一眼就認出了他。
一群穿着軍裝、攜帶武器、不苟言笑的人們,以及一個總能在意料之外的情況下帶來麻煩的傢伙,於是我迅速腦補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同時餘光瞥向冬琅,恰巧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殺意。
「呵……」
我發誓,我絕對絕對不是有心笑出聲的。
嘴角上揚的弧度僵了僵,接着又因為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已經引起所有人注意而放棄掙扎,乾脆直接堂而皇之的咧開嘴,朝那女人露出一口白牙。
「這傢伙?」連動根手指的意願都沒有,我僅只將視線往法堤身上挪了挪,完全不掩飾眼底的鄙夷,開闔的嘴裏卻吐出一連串問號。「怎麼?這傢伙跟妳說了些什麼?是我能跑的跟飛的一樣,還是能不靠外力就在幾近垂直的岩壁上攀爬?該不會是說我不怕炎夏也不怕凜冬?啊,或者是會變身?什麼八隻腳一對翅膀之類的,再不然跟厲鬼一樣擁有可伸縮的指甲?」
七分真八分假,非常明白真假摻雜在一起效果總會超出人預期的我,在那女人眼裏看見了震驚與懷疑—至於這懷疑是針對誰,呵呵。
「……你知道?」幾分鐘的沉默過後,女人將視線從仍縮在角落裏簌簌發抖的法堤挪了過來,再開口時語氣明顯緩和許多。
果然,法堤這腦容量似乎隨着活的時間越長越縮水,唯一沒有縮水的就是那張嘴,不過除了製造麻煩之外,這點倒也能成為用來洗脫嫌疑的切入點。
「能不知道嗎?」非常自然的翻了個白眼,我動作自然的換了個站姿,漫不經心的解釋。「算來也是我跟我家那口子倒霉,一開始只是單純順手幫個忙,沒料到撿了個這麼大的麻煩。撿了也就算了,這還扔不掉!好不容易扔掉了,卻又像是著了魔似的總能給這傢伙碰上,碰上就碰上吧,權當我們運氣背,可他就是有辦法把那些幻想出來的情節往咱倆身上套,簡直神煩!」
似乎被我說的話給吸引住,女人朝先前架着法堤的兩人比畫了一個手勢,等兩人將法堤從地上拎起來后才又追問。
「幻想出來的情節?舉個例子?」
「例子?剛才那些還不夠多?」故作詫異地瞠大眼看着她,我語氣略顯激動的抗議。「莫非妳想聽些非現實的?隨手能把東西變出來又變不見?嘴巴動一動就勸退了一群異化者?還是完全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進食?拜託!妳出門隨便愛往哪拐就往哪拐,攔住人就問,妳看看他們會怎麼回答妳!誰不吃不睡啊?又不是做仙!就算是做仙也都還得要吞仙丹呢!」
興許是我過於激動的表演說服了對方,這次不等我撫平因為過於"憤慨"而急促的呼吸,那邊就有了動靜。
只見女人先是將緊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視線在一副"勞資給這貨坑了無數次了我告訴妳"的我以及彷彿被虐慘了而蔫頭耷腦的法堤之間幾個來回,接着終於不再擺著個高姿態只肯動嘴皮,這次抬了抬手,除去扛着法堤的兩人之外又多點了幾個人出來。
「把人給帶下去,你們幾個,去照着他的話攔幾個人問問。」頓了頓,似乎擔心有所遺漏,她又特意強調了一句。「問仔細點。」
那些被點到的人們先是整齊劃一的朝女人行了軍禮,並在女人回禮后自發的整隊離開,整個過程動作僵硬刻板的就像披了層肉皮的機械人,要不是一開始被圍住的時候確認過,我還真要以為什麼時候科技已經發達成這樣,在民生機械人普及之前,軍部里早已經將機械士兵取代真正的軍人。
萬幸在那之前整個世界已經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