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眼見打探細節不成，媒體又把主意打到了別的方向。《北魚》劇組導演國際知名，演員星光璀璨，接受的採訪海了去了，通常不介意問些擦邊球。
“前些日子，沈影帝的教授角色得了奧斯卡提名，只是擦肩而過很可惜。”有人向沈銜默提問，“那在沈影帝看來，您這次的角色能否打平或者超過上一次的輝煌呢？”
沈銜默思考了一會兒。但其實，他出道第一個主角就大紅大紫，接下來肯定會被問這種能否超越過去的問題，早就準備好了。“《北魚》的雷輕騰和《54區》的教授完全是兩種類型的角色，可能不適合放在一起比。但不管如何，我很高興祁導信任我，能給我這個機會。我也一定會儘力。”
他素來話少，此時說了這麼一長段有頭有尾的，記者們再傻也知道這一定是經紀公司教過。“沈影帝的意思，是說雷輕騰的角色看起來並沒有表面上輕鬆？”
從公佈的劇情部分看，戲份吃緊的人絕對是飾演庄鵬的韓歸白。相比之下，雷輕騰就是個單薄的總裁形象。
記者們這麼問也情有可原，然而沈銜默不能多說。“祁導說……不能劇透。”他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眾人不由開始猜測，庄鵬和雷總裁當年的過去是不是某種程度上的不可言說。只不過沈銜默嘴嚴，他們再怎麼問都沒用。
“韓天王自導自演的短片拿了小金人，實在值得恭喜。”有記者把目標轉移到了韓歸白身上，隨即話鋒一轉：“韓天王這是打算走導演的路子嗎？將來會開自己的工作室乃至公司嗎？”
“這麼遠的事情，我還沒考慮過。”韓歸白開始打哈哈，“這次做短片，不過是休息一年後做來熱身的。有檔期有資金有劇本，正好而已。”
他說得輕描淡寫，然而在場所有人腦後都掛了一滴碩大的冷汗。熱身用？正好而已？小金人就拿到了？事情有這麼容易的話，一群人擠破腦袋沖奧做什麼？天王您就別拉仇恨了！
祁連有最佳影片獎項護身，所以眾人都去看沈銜默，想知道他有什麼反應。然而他們註定要失望了——
因為沈銜默不僅點頭，還難得多說了一句：“確實厲害。”從語氣到表情，都真誠得不能再真誠。
眾人心裏頓時冒出一個大寫的卧槽。他們的新科影帝好像是韓歸白的粉絲？說真的，遠望還行；這麼近距離……知道真相以後該得多幻滅啊？
饒是皮厚心黑如韓歸白，此時也有點過意不去。他難得檢討了下自己毫不客氣的說話風格，這才笑眯眯道：“小沈真是給我面子啊！”
沈銜默沒再說話，但神態到動作只刻着一句話——“我說的都是真的”！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種微妙的氣氛感染了，不由更加同情沈銜默。真不知道，將來知道內情的沈銜默回想起幾天會是什麼表情……
坐在兩人中間的祁連只覺得自己要被沈銜默目光里的實心誠意以及眾人臉上的悲天憫人給淹沒了，果斷決定自救。
“既然提到小金人，那我就多說幾句。《北魚》這部片子呢，主要是講庄鵬為了離開他所處的環境而不折手段的故事。他覺得，想要擺脫黑色的過去，就不得不做最後一票壞事，從此之後洗心革面，做個好人。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後果還是在多年後找上了他……”
祁連侃侃而談，不過已經看過全部劇本的韓歸白確實在走神。沈銜默好像真的很純良，純良到幾近美好。明明少見地樣貌脾性都對他胃口……真可惜。
“……總而言之，我不否定片子本身是個沖奧的題材，但我們的真正目標並不是這個。青春期的破壞躁動，對未來的迷茫悵惘，以及多年後秘密被發現后的何去何從……這些人生選擇及它們帶來的結果才是我們要表達的主題，若能給觀眾帶來一些啟發感悟就更好，也希望大家能夠關注。”
祁連洋洋洒洒一通說，最終還是歸於“請大家多多支持”這個論點上。
此時發佈會的時間也進行得差不多。在正式結束之後，韓歸白還有個電視台的人物專訪，打過招呼就提前走人了。而祁連和沈銜默繼續被記者堵着，追問“沖奧可能有多大”“雖說是雙男主，但戲份和演員設置是不是都有偏頗”以及“最佳男主提名將來要給誰”之類的刁鑽問題。
好容易擺脫記者，沈銜默得到祁連開拍時間的準確交代，就上車離開。他的司機和助理都是家裏配備的，熟悉他的脾性，從不多話。
一時間車內十分安靜。沈銜默眯眼養了會兒神，等從頻繁的閃光燈中回過勁來，就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奧斯卡和柏林電影節剛過不久，影視綜合場十分熱鬧。然而其中最顯眼的hot貼卻好像有些劍走偏鋒——
“論如何用最低的成本抱回一個小金人？”
一看標題，沈銜默就猜出了答案。他點開帖子，果不其然地在前排看到同道中人：“首先，你需要一個大白；然後……票房口碑小金人，你什麼都有了！”
這個答案很簡短，然而得到的點贊數卻最多，後面還跟着五位數以上的評論。
沈銜默划拉屏幕，點開了評論區。第一條是這麼說的：“一個大白？你確定不需要再加一個褚氏太子爺？”
層主還沒動靜，就已經有人搶答：“你是第一天看電影嗎？不知道韓天王已經和太子爺合體了？”
“就是，韓天王把剛到手的小金人轉贈給太子爺，這一定是真愛啊真愛！”這是三樓，附贈星星眼表情。
“若不是太子爺，韓天王估計還在度假？”四樓顯然一直關注這兩位的動態。
“我出九塊錢，他們趕緊把證扯了吧！”五樓回復後面跟了六位數的點贊。
“對對，趁早嫁入豪門得了，省得在大屏幕上煩人！”酸溜溜的六樓。
“呵呵，這是技不如人技不如人還是技不如人呢？不興我們大白演技好人緣佳啊？酸成這樣，祝你家愛豆flop到地心哦！”立刻反擊的七樓。
之後的回復立刻開始偏題，從小金人演變成粉黑掐架。沈銜默熟視無睹，先把cp粉的發言跳過，接着把支持韓歸白的言論都點了一遍贊，最後認認真真地回復：“我家大白一直都是最好的*^_^*”
熱帖的樓蓋得很快，沈銜默毫無爆點的發言立刻就被刷過去了。他也不介意，退回論壇主頁，再次點進“速報！祁連新片《北魚》開機儀式，攜韓歸白沈銜默兩位主演出席[多圖]”的主題里。
按照沈銜默一貫的風格，他定然會把一切有韓歸白的圖都點贊。然而今天，他卻有些猶豫——
他頭一回和韓歸白出現在一張照片里，不用ps的那種！好想點兩個贊！但是不能……
沈銜默糾結了一會兒，果斷取消他之前給單人照的贊，轉而給有兩人同時出鏡的照片點了贊，以示與眾不同。
……等等？有韓歸白和沈銜默的照片中間必定還有祁連？
沈影帝淡定表示，大導演已經被他華麗麗地忽略了。
做完這些，沈銜默才登陸自己的黃v號，轉發《北魚》電影官博的推廣。除了默認的“轉發微博”四個字外，其他什麼也沒寫。
但這並不影響粉絲的熱情，轉發評論點贊一瞬猛漲——
“還是一如既往地無口啊！”
“啊啊啊好帥！老公我要給你生猴子！”
“美顏盛世！顏即正義！”
要是祁連知道他最看好的沈銜默上論壇的第一件事不是支持新片、而是參加粉絲大戰，用心程度天差地別不說，自己還被嫌棄了，一定會痛心疾首。然而他不知道，所以暫時風平浪靜。
通常，為了保證宣傳到位，一部影片從籌資開始就可以造勢了。然而祁連沒有這個煩惱——
他本來就是國際知名的導演，名氣有保證；沈銜默是新科影帝，也有不少噱頭；燕雙是全料影后，演技無須質疑；最後，還有韓歸白那個拉仇恨的話題主角……
“有大白在，咱們網絡和落地宣傳的費用都能省了！”這是眾多導演私底下交流時公認的真理。
誰讓韓歸白不僅僅是實力派，同時還兼具時不時冒出來的嘲諷臉以及得瑟嘴炮呢？再加上和褚修關係密切、毫不避嫌，那八卦炒得沸沸揚揚，圈內第一話題人物非他莫屬。
換做是別人，大概會有八成人會覺得是炒作。但放在韓歸白身上，感覺就不大對了——
韓歸白年少成名，演技公認杠杠滴，真的需要藉著褚修來炒作？
他自己掙的錢下輩子都花不完，刻意抱土豪大腿也沒什麼必要吧？
再看一臉人正不怕影子歪的褚修……若真有什麼，褚家老爺子還能靜得下心不插手？
富貴富貴，富和貴其實是兩種定義。俗話說富不過三代，貴卻要好幾代才能養成。褚家就屬於貴那種類型，家風甚嚴，然而對朋友是出了名的慷慨，褚修各種關照韓歸白也是正常的。
這種風雲程度，對劇組來說有好有壞。但總體利大於弊，而且是遠大於，眾導演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該去請韓歸白的時候絕不含糊。
想想看，這個演員不僅演技靠譜，有時候還會捎帶一個只管出錢的投資方……哎喲，這種天大的好事到哪兒去找啊？
再來說韓歸白。他把電視採訪的主持人繞了一通，心情本來就不錯。等到車裏刷開論壇，他又是撲哧一樂——
綜合熱門裏除去小金人和《北魚》開機外，又有一個新帖被頻繁頂上來。
“理性討論，天王韓歸白銷假后的第一部長片就是和新科影帝沈銜默出演同性情侶，假戲真做的概率有多大？”
裏頭會是什麼情形，光看標題以及迅猛增長的點擊回複數就可以想見。韓歸白樂呵呵地點進去，也不爬樓，只留言道：“哥果然是自帶腥風血雨的男人！一年不見，存在感依舊爆表啊！”
……用的大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