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一個人，無論做得多麼好，都不可能讓其他人百分百地喜歡他。就譬如韓歸白，他的粉絲數目已然龐大得讓人難以望其項背，然而黑依舊無法讓人無視。又或者說，正因為韓歸白本人掀起腥風血雨的本事一流，不喜歡他的人在其中就顯得愈發惹人注意。
中影頻道近幾年大火的主持人馮誠正是其中之一。
客觀來說，他還不算一個徹頭徹尾的韓歸白黑，因為他勉強承認韓歸白還是有演技的。而勉強的意思就是，以他的觀點，韓歸白的實力並不足以匹配那些多得嚇死人的影帝頭銜。
這還只是其中一點。另一個更重要的方面，就是韓歸白太能炒話題了。網絡大潮一浪接一浪，報紙雜誌電子刊物的各色報道也熱衷於關心韓歸白，事無巨細的那種關心。
“對一個演技浮誇的人報以這樣的關注度，”馮誠在自己的脫口秀節目裏如此評價，“我看不出任何意義。”
另外，如果一定要說馮誠欣賞過韓歸白飾演的角色，那一定是科幻片《怪圈》裏的賽科。憑藉那個喜歡把身體各個部分改造成圓圈的神經質反派角色，韓歸白再下一座奧斯卡最佳男配小金人，還有數個其他學院獎和協會獎，好評度爆表。
“那個角色簡直是為韓歸白量身打造的，”他平靜地向觀眾闡述他的理由，“因為足夠重口味。”
馮誠並不是一個出口成髒的人。事實上，雖然他個性冷淡，但知性俊秀的外表以及犀利敏銳的機鋒都加了不少分。如果不是這樣，他根本不可能開脫口秀這樣的節目。
沈銜默對馮誠只聞其名不見其人，自然無條件關心韓歸白的心情。“大白，馮誠那裏，”當兩人一起乘車前往電視台時，他還是問了一句，“有沒有問題？”
此時，距離祁連告訴韓歸白專訪已經過去了快兩星期。為了進度，劇組上下加班加點；作為主角，韓歸白也不例外。
“隔行如隔山，隨他去吧。”韓歸白這麼說的時候，眼睛都不捨得睜開，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
作為一個合格的超一線大咖，韓歸白在演藝圈混得風生水起，有演技有資源有人脈，什麼都不愁。如此一來，就算馮誠真不喜歡韓歸白，韓歸白也不可能為此和人較勁兒，要不就顯得氣量太小了。
沈銜默自然都知道。然而，韓歸白不和人較勁兒，並不能保證馮誠也同樣這麼做。事實上，為了收視率，對方提一些犀利的問題也是在允許範圍內的。“我要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韓歸白鬆鬆地倚在長條沙發上，聞言眼皮都沒掀，“你平時怎樣就怎樣啊！”
沈銜默不說話了。
短暫的沉默，韓歸白卻好像突然會了讀心術。“馮誠認真嚴謹，看我這種沒正經的不順眼，評價自然多多少少帶感□□|彩。反倒是你這種的，他最欣賞。所以，到時候不管他問什麼，你聽我說就行了。”
沈銜默依舊不做聲。但他默默地坐過去一點兒，自動自發地給韓歸白當起了人肉靠墊。
韓歸白正昏昏欲睡，可沈銜默一靠近，他就有點睡不着了。“別介啊，”他總算坐直了身體，同時睜開眼睛，“把你衣服弄皺了怎麼辦？”
“有備用的。”沈銜默秒回，一秒都不帶猶豫。
韓歸白被逗樂了。“我之前還沒發現，小沈你男友力挺高的嘛？”先是委婉問他要不要幫忙擋陣，接下來又是身體力行的關心……
說好的技能點都點在臉上了呢？這擺明了真要終生制的節奏啊！
沈銜默從這話里聽出了機會，眼睛亮了亮。他湊過去，韓歸白也配合，兩人交換了一個溫柔繾綣的親吻。
不過，這並不能讓沈銜默忘記他的初衷。“你以前沒上過馮誠秀吧？”他問，語氣卻是肯定的。
韓歸白不由多看了那張俊臉一眼。“怎麼，真怕我吃虧？”他瞬間掛上招牌微笑，“在哥手下撲街的記者海了去了，還差一個馮誠？”
這語氣這神態，就差直接說“給哥跪下唱征服”了。沈銜默憋不住想笑，最後還是再親了下韓歸白臉頰才算完。
換別人一定是白眼以報，怎麼到小沈這裏，整個感覺反過來？雖然很享受這種待遇，但韓歸白還是不得不嚴肅考慮，沈銜默的審美是不是真被他帶歪了。
電視台很快就到了。在電梯裏，韓歸白又補了一句：“商業合作而已，我們誰也不能拿對方怎樣，不用擔心。”
沈銜默當然清楚韓歸白在嘴炮方面的實力。不過，就算他再清楚，也不可能像韓歸白說的那樣，在韓歸白被攻訐的時候坐在邊上扮演鋸嘴葫蘆。
然而，這點他自己知道就夠了。到時候他想說話，韓歸白還能堵着他嘴不成？
所以沈銜默只點了點頭。
上節目之前的必要程序自然還是化妝，而馮誠正是在這時候進來的。有人給兩邊做了介紹；但無論從顫顫巍巍的表情和異乎安靜的周圍來判斷，沒什麼人看好氣氛愉快。
“兩位影帝好。”馮誠客氣地打了個招呼。他看向沈銜默時表情還好；到韓歸白這裏時，雖然還是笑着，但眼裏沒有感情。
這點變化不明顯，然而韓歸白一直都不是個吃素的。“久聞馮大主持人的盛名，”他笑眯眯道，“果然名不虛傳，久仰久仰。”
以上都是常見的客套話，但韓歸白可是出了名的不客氣。再考慮到馮誠不喜歡韓歸白眾所皆知，所以久仰大名什麼的……韓歸白久仰的難道是馮誠的厭惡嗎？相比之下，果然還是變相挑釁這種推測更靠譜吧？
不光是圍觀人等這麼想，馮誠嘴角也不易察覺地抽了抽。這貨果然性格惡劣！“韓影帝太客氣了。”他乾巴巴道，“其實我……”
韓歸白一揮手，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你想問的是專訪內容吧？之前溝通過的都沒問題，你大可以放心！”
馮誠嘴角又抽了抽。他確實想問這個，但他本來打算問沈銜默的啊！被韓歸白搶答了算怎麼回事？
然而，韓歸白還有第三句在等着他。“馮主持應該也有要準備的地方吧？那就不好耽擱你時間了，多不好意思啊！”
……這哪裏是不好意思，這根本是變相趕人吧？而且這不是電視台的地盤么？
一開口就是反客為主的三連殺，火|藥味兒悄悄地在空氣里擴散開來。馮誠忍了又忍，才沒讓自己額頭跳出一個十字路口來。“那我先去另一邊看看。”
從頭到尾，沈銜默都沒吭聲。除了一開始時分了馮誠一個眼神，後頭他都只看韓歸白。
一群工作人員見了這幕，心裏不免都在打鼓。韓歸白滔滔不絕沒問題，然而不招馮誠待見；沈銜默倒是招待見了，然而惜字如金不說，看起來態度更似偏向韓歸白——
這種情況，沒綵排能行？雖然不是直播，但當著攝像機和觀眾吵起來也算是醜聞了！
奈何韓歸白沒事人一樣，還在和化妝小妹談笑風生。不得不說，如果他想調動氣氛，功力也是一等一的。短短三分鐘時間，化妝室里氣溫迅猛回升，一下子從西伯利亞飈到了赤道。
沈銜默對此表示不解。在去演播室的路上，他忍不住問韓歸白：“你是故意那麼說的？”怎麼看怎麼像針對馮誠啊？不是針對的話，也是蓄意找茬！而且還絲毫不掩飾！
韓歸白純良一笑，無辜得很。“沒有的事。今天可是馮誠的節目，主導話語權在他手上，我哪兒敢得罪他？”
一會兒一個調子，完全就是故意賣關子嘛！
沈銜默內心刷出這麼一句話。然而他不準備再問下去——反正節目時間不算長，他再等等不就知道了？
事實也差不多如此。既然是推廣合作，有些固定的問題必然要問。一邊有演技一邊靠自製，這部分完成得還算可以。
等節目過半，現場氣氛活絡起來，馮誠的問題也開始露出了尖銳的端倪：“我們都知道，《北魚》是你復出以後接演的第一部長片。那你可不可以說下，為什麼會選擇這部電影作為回歸標誌呢？”
“首先我要糾正一點，我沒有復出，也沒有回歸。”韓歸白微笑，“我從來就沒退出過影壇，何來複出一說？但我必須感謝我的粉絲們，願意等我放一年長假。”
他極少說這種話，所以台下觀眾瞬間就沸騰了。
“大白我愛你！”
“等多久都值得！”
馮誠最不喜歡的就是這點，然而，就算他評價風格再犀利，也不可能說粉絲情緒太容易被煽|動。“那理由可以說一下嗎？”
“當然可以，”韓歸白繼續笑眯眯，毫不在意地丟了他準備的第一個炸|彈，“就是因為小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