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房間裏瀰漫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尷尬氣氛，鍾微頭皮發麻，心裏暗罵韓歸白又給她留個爛攤子。“我們總裁喜歡黑色，而大白確實比較喜歡灰色系。”她趕緊解釋。
大家一起瞅了瞅那件純黑的中山裝，又一起打哈哈道：“原來是這樣啊……”
“韓天王已經去試了，那沈影帝你……”負責服裝的工作人員趕緊問沈銜默，滿心希望這尊大神能好打交道點。
沈銜默偏愛深色系，黑色也在其中，然而現在……沒有多少猶豫，他就得出了答案，選中一件隱透藏藍的。
而在沈銜默進了另一個換衣間的當兒，韓歸白已經出來了。
俗話說人要衣裝佛靠金裝，這話一點也沒錯。更何況，韓歸白已經迅速進入角色，神情專註認真，身姿更是如松般筆直，簡直像在更衣的同時換了一個人。
就算廣告總監的小心臟在之前受了些衝擊，但在看到這身效果后，他也眼前一亮，再次在心裏感嘆這案子一定會成功。
“太棒了！”他衷心道。無論韓歸白私底下如何難搞，正片一定贊到爆表！
為了順應當下潮流，中山裝經過特殊改良設計。小立領簡潔利落，腰線修身優美。韓歸白打量着鏡中的自己，心道幸虧他接了庄鵬的角色、常常鍛煉，不然一會兒肯定要被沈銜默比到泥土裏去。
顯然，雖然韓大大對網上的顏值pk一笑而過，但心底里可不想白白地落了下乘。
而沈銜默還不知道自己被韓歸白當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假想敵。因為韓歸白必然比他快，而他又不想出去時發現韓歸白在換第二套衣服，所以他扣着外套扣子的同時就推開了更衣間的門。等扣好再抬頭，他詫異地發現周圍慢慢變得寂靜，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
“怎麼能這麼帥……”
“天生就該在鏡頭前面……”
和韓歸白風評一言難盡不同，沈銜默給人的一貫印象基本是謙遜認真。寡言是個不大不小的缺點，卻有額外的沉穩氣質加成。再加上他過人的容貌和挺拔的身材……此時眾人會有這種反應絲毫不值得驚奇。
除了帥還是帥，沒別的感想了！
可就在此時，卻有一聲煞風景的口哨打破空氣中恍若實質的口水嘀嗒，後面還跟着一句略輕佻的歌詞：“對面的帥哥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剛才那種驚艷氣氛霎時被毀得一毛不剩。眾人無語地望向始作俑者，也就是韓歸白韓大大，一口老血哽在喉頭——
就算我們全體都在犯花痴，您老也不要用一把不在調子上的歌聲殘忍地喚醒我們啊！
廣告總監只覺得頭都大了，決定還是先把正事弄完，之後隨韓歸白折騰。“兩位影帝看起來都很不錯！這樣吧，身上的衣服咱們就不換了，直接化妝開拍怎麼樣？”
麻煩省一件是一件，韓歸白當然同意。在其他人忙活着鏡頭、打光之類的事情時，他老老實實地坐在高腳椅上，半仰着臉，眯着眼睛，喉頭卻不易察覺地動了動。
沈銜默剛才出來時，他並沒第一時間發現。但一發現四周安靜，他就猜到發生了什麼。可就算做好了心理準備，他也必須得說，沈銜默長得實在太犯規了！尤其對方一抬頭，那雙星河般的黑眸就在第一時間準確地定位到他身上……
食色性也，韓歸白不得不承認，他被沈銜默的美色擊中了，再一次。那不成調的曲子，與其說是故意破壞氣氛，不如說他在挽救自己、免於暴露。
……所以說，一個人為什麼能好看到那種程度？開的掛是造物主級別的嗎？
韓歸白不免在心裏咬牙切齒。同時，他覺得他有理由懷疑，沈銜默對午餐的要求其實是幫他提的。
至於沈銜默，他也正配合地讓人在他臉上塗塗抹抹。韓歸白果然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他沉默地想着。
中午的時候，韓歸白多看了他一眼，顯然心裏對他的話有點想法，但並沒多說什麼。
他在人群中條件反射尋找的第一個人就是韓歸白，韓歸白也看見了，回應卻是一點不像調|戲的破鑼嗓。必須是蓄意的，因為他知道韓歸白連婉轉的崑腔都能唱。
……所以說，韓歸白已經知道了？可這又是什麼態度呢？
給沈銜默化妝的是個年輕男人，長相清秀，身材標準，留一把扎到腦後的小辮子。從一開始，他就不停地誇獎沈銜默五官正皮膚好，素顏就能上鏡，在明星里也是頭一份兒，演技贊到天上有地下無，我是你的死忠粉……諸如此類巴拉巴拉，就差明說我對你可有興趣了。
然而沈銜默一副心思都撲在不可捉摸的鐘情對象身上，完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衣服換好妝定好，接下來的事情就剩拍照了。不管是韓歸白還是沈銜默，影帝獎盃都不是白拿的，單人照分分鐘過關。
攝製現場上上下下的人都不自覺地鬆了口氣。一碼歸一碼；正事完美成功的話，其他事情都無關痛癢。
韓歸白又換了一套衣服，出來時就看到沈銜默已經端坐在棋台一側，挺拔的臉部輪廓依稀模糊在手邊紅茶裊裊的霧氣里。他走過去，到對面坐下，這才笑道：“這回要拜託你多多指教了，小沈。”
“嗯？”沈銜默正凝神分析棋局，聞言一愣。
韓歸白把雙手一攤，顯得特別無奈。“我不會圍棋。”
沈銜默覺得他該更無奈。雖說他會圍棋，但這次是拍照又不是錄像，會不會下有影響嗎？他一邊心忖韓歸白是不是像之前一樣、只是隨口一提，一邊輕輕搖頭：“沒事。”
韓歸白對此的反應是，直盯着沈銜默看。“脾氣真好啊，小沈。”好半天，他才這麼說，語氣輕鬆。換成是別人，這時候早就不想搭理他了。
沈銜默有隱約感覺，韓歸白今天一直致力於煩死他，現場其他人都是連帶中槍的。然而他並不知道韓歸白為什麼要這麼做；這種誇獎意味不明，他自然繼續端出招牌微笑。
以不變應萬變……嗎？
韓歸白的視線垂落到棋盤上，腦海里倏地刷過這一排大字。雖然看穿不難，但要找到實打實的證據，貌似也不容易的樣子啊……要知道，抓着沈銜默衣領逼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實在太過簡單粗暴，怎麼對得起他的演技？
兩人久違，拍攝繼續進行。主題既然是博弈，要的就是對手戲。韓歸白和沈銜默配合要求，挨個兒擺造型。而要說重點，當屬各種眼神上的短兵相接。
“圍棋是一項高雅的運動，方寸之間自然不能動手，”廣告總監努力地給他們倆講感覺，“我們要殺氣，沒錯，但我們要的是那種優雅的殺氣！”
殺氣就殺氣吧，還要優雅……
沈銜默都忍不住想吐槽。可再看對面，韓歸白已經不是原來的韓歸白了——
他微微鬆弛了脊背，右手虛拄下巴，指間拈着一枚白玉棋子。再往上看，一臉溫和笑意，完全無害的模樣。忽而，毫無預兆地，他指尖一動，那枚棋子就被翻了一面。再看錶情，依舊溫和，眼中一瞬間閃過的利光就像是觀眾的錯覺。
一群人瞪大了眼睛。卧槽啊這貨肯定開了掛！要什麼感覺有什麼感覺！
沈銜默距離韓歸白最近，又是韓歸白的視線焦點，感受自然也最明顯。幾乎是在利光閃過的同時，他就讀懂了對方眼睛裏寫的話——
我就在這裏，你放馬過來！
這毫無疑問是挑|釁。一方面，沈銜默覺得，這殺氣確實優雅；另一方面，他卻懷疑，對方的眼神不僅僅是應要求那麼簡單。他好像被對方看穿了，而對方也接下了他的戰書……
沈銜默安靜地垂下眼，緩緩端起茶杯。在抿上杯沿時，他唇角綻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