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想開了的孔寒，不再為了他的那兩個爸媽傷心。如果他是真的十六歲，也許還會頹廢一段時間，但他的靈魂早已經是一個經歷過許多事故的成年人。這件事情真正讓他傷心的時候，過去許多年了。

在孔爸爸之後，孔媽媽很快也找到了孔寒。那天在孔寒離開之後，孔爸爸有去與正在跟文先生約會的孔媽媽打了照面。事情全都被攤開了說，而孔媽媽一直糾結的，便是如何面對孔寒。不過事情總是需要解決，孔媽媽把孔寒請去了文先生的家裏，然後孔寒把孟玄也給帶去了。

當孔媽媽給孔寒介紹文先生說：“這位是我現在的男朋友，我們非常相愛。”的時候，孔寒光明正大的把孟玄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裏，說：“小玄是我的男朋友，我們也非常相愛。”

原本因為要跟自己兒子剖白自己這段，在別人看來，以一個女人來說並不光彩的婚｜外情的孔媽媽，被孔寒這句話震的半晌回不過神來：“……？！”

旁邊看起來非常斯文的文先生，面上也露出了明顯吃驚的表情。就連被孔寒硬是拽過來，一起應孔媽媽邀請的孟玄都都沒有有反應過來，孔寒到底說了什麼東西，真的是他聽見的那樣嗎？

孔寒顯然對孟玄臉上這種狀況外的震驚表情不太滿意，於是捏了捏孟玄的手：“有什麼問題嗎？”

孔寒的指尖在孟玄的手心裏一勾，勾的孟玄瞬間面目通紅，忘記了之前面對孔媽媽的緊張感，“沒……沒有……沒有什麼問題。”說完孟玄就低下頭去開始在心裏默背最近看過的那些課本知識，只不過心思總是無法真的沉下來。

在孟玄看來，他與孔寒之間雖然沒有任何明確的表白，但他們的關係，卻都是兩人心中默認了下來。經歷過學校里的事情后，孟玄多少對他和孔寒之間的感情，並不非常看好，但不論將來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孟玄對當下都感到非常感恩。只是他從未“妄想”過，有一天，他和孔寒之間的感情，能夠正大光明的告訴別人。

而被告知的第一個人，竟然就是孔寒的媽媽。

孟玄的心中無措慌張，腦子裏擠滿了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的幻想。幸運的或者可怕的，還有一些對孔寒如此作為的開心或者埋怨，等等等等，亂七八糟、零零散散。

孔媽媽並沒有讓孟玄等多久便做出了反應，並且這反應還非常的快速果決。他聽見孔媽媽一改之前，因為多少有些心虛和對孔寒的愧疚，溫柔的聲音，一下子就尖銳了起來，幾乎是用質問的語調在與孔寒說話，“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於是孔寒再一次重複那句，自從他說出口后，就一直心情愉悅的話語，“孟玄是我的男朋友，我們非常相愛。”就連總是少有表情的面龐上，都柔和了線條，眼神都不自覺的溫柔下來。

按照原本的劇情發展，應當是孔寒的媽媽與他攤牌，自己和文先生之間的愛情，希望能夠得到孔寒的祝福，並且告知孔寒，自己要跟孔爸爸離婚的事情。結果這一切的一切都還沒有上演，就被孔寒這麼一句話，帶的全部一百八十度轉了彎。

孔寒帶着孟玄離開的時候，孟玄的耳邊還回蕩着孔媽媽憤怒的聲音，那個之前看起來優雅美麗的女人，現在卻充滿了怒火。什麼離婚，什麼真愛，全都被這個女人甩到了一邊去，孟玄還清楚記得那個女人用嚴厲的眼神看着他們，並且指責他們的言語。

面對孔媽媽的怒火，孔寒表現的非常冷靜，也只給了一個回應：“同｜性戀並不是什麼疾病，它一點都不可怕，也沒有什麼傳染性。我們是真的相愛，並且我們將來會過的比你和爸爸更加幸福。”

大概是孔寒表現的，真的太過於冷靜而又理智，並且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語調中的堅定感，那種不容置疑，一定會實現的感覺，突然就給了孟玄莫大的勇氣。於是孟玄原本害怕、自責、恐懼的心情，全都沉澱了下去，並且也變得堅定了起來。他第一次在別人的面前，用力的握緊了孔寒的手，目光直視孔媽媽，聲音平穩，發自內心的說：“我們一定會幸福的，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幸福。”

在走出文先生的家門時，孔寒轉頭與出離憤怒的孔媽媽說：“這個社會很不公平，他們帶着有色的眼睛看着女人。丈夫出-軌叫做風流，女人出過叫做下流。我真心的為你能夠找到幸福而開心，那麼，你是否也能夠祝福我的愛情？”

離開時那最後的一眼，孟玄所看見的孔媽媽，眼中透着脆弱和茫然。

“你在不安嗎？”走到外面的孔寒問孟玄，孟玄忍不住的想到最後看見的那一眼，憂鬱了一會，說：“把這些跟阿姨說，是不是不太好？”畢竟阿姨是你的媽媽。

孔寒看起來要比孟玄輕鬆很多，還有一些心情調侃：“我對於你在媽媽跟前對我的表白，感到非常滿意。看在我也很喜歡你的份上，我們以後就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吧。”

說完，他見孟玄還是那副表情，於是轉開了眼睛，看着遠方，“我好像一直沒有跟你說過，我家裏的事情。”

孟玄：“……恩？”

孔寒想了想，把爸爸和媽媽的事情全都簡單的說了一遍，該傷心的時候早已經過去了，向孟玄敘述這些事情的時候，孔寒顯得非常平靜。而孟玄聽了，卻忍不住的揪住了心，疼的他不知如何是好。

孔寒一見他那樣子，竟然忍不住的也開始替自己決定有些委屈了起來。最後他輕輕嘆息，把滿臉難過的孟玄抱在了懷裏，那麼溫暖的懷抱，他看了一輩子都未曾感受到過的溫暖，真好……他這輩子抓住了，“我都沒有難過了，你難過什麼？”

孟玄把臉埋在孔寒的懷裏，好一會，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的說：“他們怎麼可以那麼對你，一直把你一個人扔在家裏……”他想到那麼小的小寒，一個人在家裏，每天每天等着爸爸媽媽回來，卻什麼都等不到，期待着期待着，一直到不再奢望。那麼久那麼久，那該多難過啊。

爸爸在外面有了新的孩子，媽媽也因為不想面對這樣的家庭，越來越少回家……

在不知道的時候，孟玄的心裏，其實有些替孔寒不平，不平於孔媽媽為什麼要拋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出-軌，為什麼孔爸爸要讓孟玄親眼看到那些。但是在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孟玄卻覺得傷心又憤怒。這兩個父母，到底是多麼的鐵石心腸，才能夠把自己的孩子扔在一邊。

孔爸爸已經不需要去說，當他拋棄了自己的家庭時，就算他在事業上再如何成功，也是一個失敗者。而孔媽媽，她確實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忍耐了丈夫多少年的不忠，但同時，她也是一個失敗的母親。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孔寒表現的越是平靜，孟玄就越是覺得難過，真的好難過。

孔寒的面上微微露出笑容，合上眼睛，聽着孟玄小聲的為自己抱不平，把曾經的他心中的那些委屈、難過、不可置信全都給說了出來。說的現在的他都開始覺得，他確實應該難過又委屈的。只是為什麼，他卻覺得心底溫暖，暖的他，不想睜開眼睛。

“我們回去之後，要開始慢慢收拾行李了。”許久之後，孔寒這麼說。眼圈紅紅，如今在孔寒的眼中差不多變成了哭包的孟玄，不解的看着孔寒，“為什麼啊？”

孔寒想了想，說：“還記得我問過你，想要住什麼樣的房子嗎？”

孟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買了新的房子？！”

孔寒微微揚眉，只是輕輕的笑，“是買了一個，不過還沒有裝修好。”

孟玄完全目瞪口呆，覺得小寒真是厲害的過了頭。

買房子這事情，是多少人奮鬥了一輩子的夢想，結果跟他一樣大的小寒，現在竟然已經買到了房子。買房子的錢對一個有着穩定工作和存款的人來說，也許不是非常難以拿出來的，但孔寒現在也只是一個應屆考生而已。

孔寒見他傻乎乎的樣子，也不說什麼，坦然的接受孟玄眼中震驚、不可思議帶着欽佩的意思。

買房子要搬家這件事情，並不是孔寒倉促決定的，在那天詢問孟玄之前，他就已經差不多定下了幾個地方，在問過孟玄之後，他才最後談妥了一切，把房子給買了下來，只不過還完全沒有裝修罷了。

現在的房子，不是不能住，而是這房子的主人，終究是他的父親。在計算着父母離婚時間接近之時，孔寒就已經想到了現在，他想直接跟爸媽把孟玄的身份和對他的意義給說個清楚明白，他也知道後面一定會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他早已提前開始做起了準備。

上輩子，他爸媽之間的那些事情，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而這輩子，他似乎也可以給爸媽一些驚喜，並且，他愛着他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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