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86_86036“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劉蘇瀅想了很久,才把這幾個字打出來,按了下發送發了過去。
“不要多想,早點睡。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宋紀白立馬就秒回了過來,顯然是守着她的回復的。
“恩。”劉蘇瀅最後回復了下,這才起來到廚房裏把早已經冷掉的包子拿到冰箱裏放好,草草的收拾下廚房就回去睡覺了。
劉蘇瀅胃裏空空如也,可是也不覺得餓,只是渾身上下虛乏的沒有一絲動力,她甚至想不起來那個在零下溫度里還能躍入冰湖裏拍落水戲的自己,都是怎麼熬過來拍那些耗盡體力的戲份?
她是以為和過去的自己做好了告別式,從此之後,只為自己的夢想而戰。
可笑的是,夢想還沒,她就幾欲要被拍死在各種非議的浪潮上。
現實,永遠是殘酷的。
而且,你永遠不會知道媒體的風向幾時會變,即便到了如日中天的那一步,也難免不會從最頂端跌入到塵埃,那才是毀滅性的一擊。
如履薄冰,人言可畏。
劉蘇瀅想起很久前給宋紀白當助理閑聊時和她提到的這句,那時的她還不以為意的一笑置之,原來並非誇張,而是本來就是如此。
她一度以為自己是足夠堅強的,生活有那麼多磨難,她還不是都挺過來了,好端端的過活到現在,然而一想到那麼多中傷的惡言惡語,便覺得心頭堅持最多的勇氣都是惘然。
是啊,人言可畏。
一旦人們心中認定了所謂的事實,任何的解釋都是辯解了,與真相無關。
劉蘇瀅看了眼手機,正想要關機,未料到她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她一看到屏幕上的號碼,不知為何心頭猛的跟着顫動了下。
是醫院的電話。
那邊寥寥交代了幾句,徐曉慧病情突然有變,目前正在搶救室,不知道能不能捱過今天晚上。劉蘇瀅簡直沒有思考就答應了過去一趟。
直到掛了電話后,她握手機的右手還是不自覺的在微微顫抖着,劉蘇瀅整個腦海里都是一片渾噩。
徐曉慧從偏癱到陷入昏迷,她本來還是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徐曉慧會一直陪着自己下去的。
直到接到醫院通知的剎那,劉蘇瀅才察覺到自己內心的驚恐,原來不是沒有過,而是一直深埋在她自己的內心最深處,她不願意也不敢去面對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
劉蘇瀅機械的去換了t恤衫和牛仔褲,出門前又戴了帽子和口罩,臨走前聽到手機短訊進來,她下意識的點進去看了一眼。
“公關團隊已經擬好了聲明,凌晨會發佈的。你這一周就呆在家裏,千萬不要出門。一周后風波自然會淡去的,等風波過後再回片場拍戲,一定要記得!”發來提醒的是陶振英,顯然經紀公司已經商討好對策了。
劉蘇瀅才看了一眼后,進電梯前發了條短訊出去,發完就把手機給關機了。
公司還沒給劉蘇瀅專門配送車子,以前都是有行程安排的時候司機提前過來接下就成,劉蘇瀅下電梯的時候腦袋想的頭疼,想也不用想都能知道小區正門和後門都蹲滿了記者。
劉蘇瀅從電梯裏出來時直接穿過小區,腳步迅速的走到小區臨街的那一側。
其實這個小區中間很大地方都是用鐵門隔着的,旁邊林木蓊鬱,迎着月光,樹影晃動,偶爾有些枝葉繁茂的林木有幾枝趁着鐵門鏤空的縫隙探了出去,反倒有種別樣禁錮的美學。
遠離了保安亭那邊的正門,加上已是深夜,這邊附近都是格外的安靜,耳邊偶爾倒是能聽到蛙叫蟲鳴聲,在這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的生分。
劉蘇瀅想也未想就挑了其中一扇鐵門,輕巧的攀爬上去,沒多久就縱身一躍到了外面。
之後就快速的往鬧市方向走去,還好她沒多久就打到了出租車。
開夜車的司機精神不怎麼好,看着劉蘇瀅戴着口罩上車,簡單問了下要去的地址就調頭往醫院的方向開了過去。
整個車子裏都以沉默對抗着疲倦的深夜,唯有電台還一如既往的播放着午夜頻道,偶爾經過隧道的時候,又突然切換成沒有信號的沙沙聲,落在心頭,更添煩亂。
夜晚的街道相比繁華的白天,愈發有種凄涼的冷清。
半個小時后,司機就把劉蘇瀅送到了醫院。
劉蘇瀅剛到醫院就往急救室那邊疾步過去,同時打電話給了主治醫生。
徐曉慧還在搶救中。
劉蘇瀅之前憋着一股氣狂奔到醫院裏,走到醫院裏的走廊時,才有一瞬間的腿軟。她已經有將近一個多月沒來看徐曉慧了,她一廂情願甚至自以為是的以為徐曉慧會永遠保持安睡的狀態,眼前這一切的一切都來的太突然,她簡直不敢想像要是連徐曉慧也不在這世上了,她要怎麼過活下去。
這世上唯一讓她牽絆讓她奮鬥努力重拾年少夢想的人若是也不在了,於她,甚至是連設想都不可以的事情。
劉蘇瀅在急救室外面呆了一小會後,有個穿白大褂的醫生過來詢問她是不是徐曉慧的家屬,劉蘇瀅機械的點點頭,從醫生手上接了一沓單子過來,又到急診窗口那邊去付款。
等她兜了一圈付好款后快要走近急救室那邊時,忽然聽到前方傳來各種喧鬧嘈雜聲,劉蘇瀅心頭驀地沉了下去。
果然,她剛從走廊盡頭拐了過來,不過是十幾分鐘的時間而已,剛才還空曠無人的家屬等待區那邊已經擠滿了娛記,有蹲坐在地上的也有靠在牆上的,各人的手上無一例外都是拿了各種攝像的器材,還有一些娛記手上叼着煙在抽的,而值班護士大概是聽聞動靜趕過來,正在聲嘶力竭的要求眾人離開這邊。
一時間人聲鼎沸,現場好似雞同鴨講,而且因為狹窄的過道硬生生擠下那麼多人,現場擁堵不堪,誰也聽不到趕過來執行秩序的護士和保安的聲響。
劉蘇瀅只覺得腦海里轟隆一下,一瞬間好似洪流決堤,她想也未想就疾步上前,伸手奪過去離她最近的那個記者的攝像機,正好那個娛記先前一直往急救室的方向盯着,一時不備輕巧的就被劉蘇瀅奪走了手上吃飯的傢伙,只聽得砰的一下,劉蘇瀅早已將那台攝像機重砸在地。
“要拍是嗎?我媽要是走了,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她剛砸完手上的機器,就朝前面喧鬧的人群怒吼起來。
一時間,原本喧鬧的娛記立馬安靜了下來,大約是被劉蘇瀅臉上的戾氣給嚇得震懾在了原地,不過也就是幾秒間的停留,隨即只聽得瘋狂的咔擦咔擦聲,早已對準素顏憔悴的劉蘇瀅和被砸壞一地的攝像機狂拍起來。
“還拍是嗎?”劉蘇瀅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對着旁邊繼續舉着攝像機對好焦拍自己的娛記手上搶了攝像機過來,那個娛記不比剛才的瘦小個子,正好是個五大三粗的男子,知道劉蘇瀅要把自己手上的攝像機奪過去,自然不肯,兩人就在現場爭奪起來。
而邊上沒有被涉及到的娛記依舊膽戰心驚的將兩人扭打的場面拍了起來。
劉蘇瀅知道自己大約是瘋了,瘋的自毀前程,然而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頭的戾氣和怨氣。攝像機畢竟體型龐大,那人要護着也不方便,還是被她先搶佔了先機,從那人手上奪了攝像機過來,砰的一下怒砸在地上。
一時間,原本跟拍的眾人這才消停了下來,不過手上攝影雖然停了下來,卻又忽然不停的竊竊私語交頭接耳起來,也不知道是得了什麼契機,忽然就不理睬盛怒上的劉蘇瀅,不約而同一股腦的朝外面狂奔而去。
前後總共也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原本擁擠的過道上一瞬間又恢復安靜,除了地上被砸的四分五裂的攝像機還躺在那裏,無時無刻不提醒着劉蘇瀅方才發生過的激烈。
想必那兩個被砸壞了吃飯傢伙的娛記生怕錯過什麼頭條,這才撇下手上的爛攤子,也先跟風朝外面擁堵過去了。
先前在竭力維護秩序的護士和保安自然也目睹劉蘇瀅方才抓狂的一切,此時倒也說不來安慰的話語,只在走廊拐彎處默默的杵在那裏。
劉蘇瀅這才身心俱乏的走到搶救室的門口,挨着牆默默的靠了下去,不知何時乾脆就蹲坐在了地上。
方才和那個娛記的一架看似只是扭打過招了下,實則幾乎用盡了她渾身的氣力,加上一顆心懸在那裏,劉蘇瀅的確是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多久,恍惚是漫長的過了大半個世紀,也恍惚是才過了半個晚上,直到覺得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側,劉蘇瀅這才僵硬的抬頭望了一眼。
果然是宋紀白。
“是你引開了他們?”劉蘇瀅心頭自然清楚先前那撥記者瞬間撇下她撤離的緣由。
“恩。兜了大半個圈子才把他們甩掉。”宋紀白點頭應道,隨後又抬頭望了眼搶救室那邊,神色凝重。
“那他們發現後會不會又回來?”劉蘇瀅心煩意亂的問道。
“我過來時就安排了幾個安保,在前面那個拐彎處擋在了那裏,記者不會再跟進來了。”宋紀白應道。
“那些娛記太可怕了,他們擋得住嗎?”劉蘇瀅顯然對之前的鬧劇還是心有餘悸,繼續問道。
“他們都是特種兵出身,退役后才轉為明星安保隊的。放心吧。”宋紀白說完后忽然握住了劉蘇瀅的手心,如他所料,冰冷濕膩的可以。
方才過來時,見着她一個人無助的蹲坐在牆角上,長發披散臉色蒼白,心頭立馬像是被硬生生撕裂似的干疼起來。他收到劉蘇瀅發的那條短訊,知道依她的脾性就會出事,再打過去時就已經聯繫不上劉蘇瀅了。
趕過來的路上他就已經想好了最壞的一切,同時聯繫了安保隊過來。
只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