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夏聽音

271.夏聽音

你只是比我命好,可以遇上她。

高雅的美術館,雕塑安靜佇立,樹影淡淡掃過,不同時段,變幻出不同的陰影狀態。

相連的兩張長椅,程琦,於自善各坐一邊。

以程琦今時今日的舉足輕重,能和他一起這樣坐,於自善算是高攀。

“這藝術館原來和你也有關係。”於自善說,“怪不得……我早該想到。現代藝術品這幾年越來越熱了。”

程琦靜默,這句話的潛台詞是,原來是你在背後撐腰炒作的。程琦覺得,以前他老婆回國來給他折騰造勢,於自善心裏,大概覺得他們夫妻倆,最喜歡故弄玄虛。可真相如何,他也無需和外人解釋,就說道,“美國的藝術品抵稅,也是個一塊大蛋糕,特別中國的古玩,近年來接連爆出天價。”

於自善的眉頭皺了皺,忍不住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程琦右手搭在扶手上,笑了笑,略無奈地說,“你找的那兩個合作對象,他們一直都在尋求我們這邊的合作者。因為出土文物這一塊,他們需要一條路子……”他看向於自善,“這條路並不好走,你人雖然在英國,可是其實,你一直想去的是美國。”

這句不是問句,是陳述。陳述出,於自善的打算。

美國有藝術品可以抵稅的政策,所以美國富豪為了抵稅,就會低價買藝術品,然後高價捐贈,捐贈給美術館的藝術品是可以按理想價抵稅的。這是一條令美國國稅局非常頭疼的黑鏈條,也查的越來越嚴格。但是在中國高速發展之後,我們的房價帶動一切。令老外也意識到我們是有錢的大國,國際上紛紛出現天價文物成交記錄。

這無疑,令只拿西方藝術品抵債的產業鏈,又看到了新的商機。

於自善正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人搭上了線。

只是把出土文物弄出國,始終是不光彩的事情,也是犯法的。

為了別人的老婆,他都走到這一步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都沒問過自己,值不值得。

也沒人知道。

如今,卻沒想說出這話的,會是自己的情敵。

於自善打量着這個比自己小很多歲的人,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當年這人才多大年紀,就和顧西在一起了?

顧西有多少本事,於自善覺得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更何況這個人。

他說,“既然你把話說到這裏,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對,我是想去美國。我想知道顧西過的怎麼樣,但一直沒有她的消息。生死不知。”

程琦說,“顧西不和你們聯繫,是她覺得這樣對你們更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

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只是,有些人過日子的目的就是為了那個人。

有些人,永遠也走不到她生命必須的那個圓圈裏。

孩子,父母,伴侶……才是顧西一直在乎的對象。

於自善明白程琦的意思。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他知道他了解顧西。顧西這種女人,不和別的男人多糾纏,活的坦蕩心裏有數,她永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也正是因為他看到她的這種分寸,才更加心動。是男人,誰不想娶一個這樣的人相伴終生。

開口卻說道,“顧西是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的人,這我也知道。就像早幾年,她一個人住,生病的時候,家裏連個可以照顧的人都沒有,如果不是正巧我們打電話,她是永遠不會主動說的。但是,就算她再客氣,人和人是講感情的,畢竟認識了那麼多年。”

程琦眸光沉下。

22歲的顧西,到28歲的顧西,那六年的時間……程琦多數並不在她身邊。

這個,人人都知道。

這事每每想起,就令程琦心如刀割。

他說,“顧西和我,年少相識,無論有什麼磨難,我們也不會分開。”

這段話,算是破天荒了,程琦哪裏需要和別人說他和顧西的戀愛史。

何況這個人,或許還弄死過他。

於自善卻搖頭,說道,“坦白說。顧西,如果我從來沒有認識她,也許可以和別人一樣,結婚,生子。但是我見過她,見過她為愛情的隱忍付出,她是個了解現實的女人,不是那種懵懂的小女孩,不知道人生艱難。她什麼都懂,卻還願意堅持本心……”他看着程琦說,“你見到的,只是愛你的她,卻也未必認得,為了保護自己的愛情,和別的男人保持距離,艱難地獨自生存的她。我敬佩她,心疼她,你可以強迫我們離開國內,強迫我不見她,卻應該知道,有些事,我自己也無能為力。”

程琦空了幾秒,不想糾正對方對顧西的誤解,更不想比較他和於自善誰更愛顧西,顯而易見的事情。他也不覺得於自善比自己更了解顧西,藝術家,都有自己固有的審美,以為只有自己才能欣賞到那獨一無二的美。

可那是他的老婆。

於是這位從不需要和別人的解釋的琦爺,只能苦口婆心,又說道,“我和顧西很早就認識了,她是什麼性格我很清楚。既然你覺得自己也了解她,那麼更應該知道,她這幾年不和你們聯繫,也是希望不打擾你們。”

不打擾,是對陌生不熟悉的朋友。

於自善淡淡地回應,“我只是關心她,我比任何人都更加希望她家庭幸福。”

如果她隨時不幸福,我隨時都在。

得!程琦懂得這潛台詞,覺得他儘力了。

有些人會執着到迷戀,只是程琦有一點點不明白,於自善哪裏來的勇氣,令他自信到,在別人丈夫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常年一個男人,獨身,虎視眈眈着自己的日子,還真是不好過。

他不知道要不要再勸。

於自善抬頭,看着遠處樓上的窗子,說,“剛剛那個女人,抱歉是跟着我來的。我不知道今天會遇上你們。”

要不是他帶來的,他會覺得是程琦安排,為了他不和顧西單獨說話。

程琦卻站了起來。

於自善以為他生氣,一抬頭,看到程琦臉上有笑,看着前面。他循着視線看去,那邊顧西,程進帶着孩子正出來。

他們倆,已經說了太久的話。

他也慢慢站了起來。

看着顧西一步步,抱着小寶寶,神情溫柔,走到他們這邊。

很慢卻又很快,如人生,一眨眼,十年就沒了。

顧西已經走到近前,孩子塞給了程琦,有點不高興地說,“不吃中午飯了,在這裏說個沒完,不會上樓去說?”

她的語氣令於自善意外,像訓人。

程琦說,“你餓了?”抬手腕看看時間,然後就抱歉地看着顧西,“比你平時吃飯的時間晚了20分鐘。”

顧西對於自善說,“一起吃飯吧,吃飯的時候再說。剛剛還有話我還沒有問你呢,就是你在美國那公司,咱們吃着飯慢慢說。”

於自善搖頭,她老公那麼大一個電燈泡,誰想去,就婉拒說,“我那邊還有人,你先去吃吧。回頭咱們再約。”

顧西也沒虛留,就說,“那晚上吧,晚上咱們再吃飯聚聚。”

程琦左手拉着他兒子的小手,聞言看去顧西。

於自善對他們打了招呼,就先走了。

看人走遠。

程琦立刻不滿,低聲說,“你約人也可以晚點決定,都沒有問我。你晚上吃飯,那我去嗎?”

顧西說,“當然不叫你,誰想和你吃飯。”她挽上程琦往樓上去,“還記得以前嗎,邵東和你吃過一次飯。”她伸出食指,比一個“一”,“一次而已,邵東就有心理陰影了。誰願意和你吃飯呀,那真是自虐。”

程進說,“和我哥吃飯怎麼是自虐,咱們不是天天一起吃?”

顧西說,“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程琦只關心實際的,“那我晚上怎麼辦?”

顧西說,“還用說,帶孩子。”

程琦想了想,說,“我剛剛問他美國那邊的事情了,他承認了。如果你晚上想問這個,可不用再問了。”

顧西停下腳步,認真看向他,“真的?他認了?”

程琦點頭,對程進說,“你先上去。”

顧西從程進手裏接過女兒。

程進說,“那我出去把Mac他們叫進來,把米瑤先弄走。”

程琦說,“不用了,於自善帶她來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他一定帶着他們走了。”

程進飛快走遠。

顧西嘆了口氣,“怎麼回事?”

程琦把他和於自善大概的聊天內容複述一遍,晃着他兒子說,“兒子,怎麼辦呀。有人等着搶你的媽媽。”

顧西打了他一下,“別在孩子面前胡說。”

她女兒伸手,抱上她的脖子,緊緊地摟着。

顧西失笑,對程琦說,“這也沒辦法,我以前和他們接觸的不多。和好多年前的我一樣,全憑自我想像了。回頭我再找他談一談。”

程琦說,“他要找個你這樣的,我覺得有點難度。”

顧西說,“你是說心理年齡層要四十多歲的?那確實有點難度。”

說完她抱着孩子,先進門了。

程琦追上去,說,“程太,你這樣說我太太也太過分了吧?”

*******

晚餐,

是錢小樂張羅的。

顧西來的很早,給足誠意。

於自善和以前一樣,坐在她旁邊,錢小樂佔了另一邊。

另外幾人都有了孩子,和顧西倒是反而更多話說,都是做父母的人,顧西也在給女兒選校,這個他們家有點分歧,不知道要在國內上,還是外頭上。

所以大家聊的挺開心。

飯後,顧西提出於自善送她。

顧西的地址,是曾經她自己說幫人督建的那別墅。

於自善一路上心思就沒停過。

快到家的時候,顧西說,“前面的廣場,你停下咱們說幾句話好嗎?”

於自善靠邊停了車。

顧西推開車門下車。

他走上台階,顧西離他很近,倆人順着無人的廣場走了兩步,夏夜微涼,於自善覺得空氣里有熟悉的味道,卻說不出什麼時候經歷過。

他說,“好像幾年前,我也這樣送過你。”

顧西說,“那時候,程琦還小,我不能和他立刻結婚。就先回國來住了。”

於自善忍着詫異沒有看她。

顧西說,“我那時候特別喜歡程琦,為了他,做什麼也不覺得辛苦,就像那些為藝術燃燒生命的人,做一件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時,是不會覺得累,也根本不會衡量是否值得。”

她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於自善,等他轉身也望着她,她才柔聲說,“如果今天你沒有和程琦說那樣的話,我們不會有這樣的談話。”

於自善說,“我相信以他的身份地位,不會添油加醋。”

顧西笑起來,“你這三年做的事情,我應該也都了解。不過我知道,大家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就像如果我不遇上程琦,我也會單身。”

於自善的心沉沉下落。

顧西說,“愛情,不過是那樣。沒有那個人也就算了,既然他出現過,就註定再也不能隨心所欲。我希望你和小樂,都很喜歡你們現在的生活,還有你們選擇的路。”

於自善有些瞭然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顧西說,“那就好。只是出於朋友,我還是要說,如果朋友因為我,做出違法的事情,我會覺得很不安。”

於自善望着她,不躲不閃,從容鎮定。

顧西說,“出土文物,不能碰!”

於自善轉開視線,沒有說話。原來她指“會有今天的談話”,不是要勸自己放棄她,而是勸自己別動出土文物。

顧西說,“這件事,我不想裝作和我無關,選擇什麼樣的路,就得承擔相應的後果。你如果還當我是朋友,就請為自己多打算一些。”

於自善沉默不語。

顧西又說,“我也是關心你,像你說的,咱們認識那麼多年了,我這次回來,也是希望有些悲劇,不要再發生。”她的語氣苦澀,很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

於自善卻皺起眉頭。

顧西又說,“其實早幾年,咱們接觸並不多。這些話,換做以前我不會說,可現在,咱們年齡也都不小了。做事之前,得想的更長遠。你家裏還有父母親人,人生中,還有別的重要的東西……”

於自善深吸一口氣,她是那麼擔心他,所以說這麼多,以至於,都變得啰嗦了她也不知道。他看着顧西,看着顧西,忍不住道,“我就是不明白了。我只是心裏有這個打算,還什麼都沒答應人家呢,怎麼你和你先生,那麼肯定我會去干?我明明什麼還沒有做!”

顧西吶吶地,“啊,還,還沒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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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名門公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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