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夏聽音
看顧西不理自己,程琦走過去,硬和她擠在一張椅子上。
“你別不高興,”他摟着顧西,“就算你說沒有不高興,我心裏都難受。誰讓你受一點委屈,我現在真的什麼都乾的出來,反正我才22。”
顧西側頭,淺淺笑看着他,“真好意思說自己22。”她塞了個餃子進程琦嘴裏,“誰會為這麼點事情生氣。一天時間那麼寶貴,一生氣,一天就毀了。不值得。”
程琦極快地嚼着餃子,嘴不能言,只能用力摟她的腰。
顧西又夾了個餃子,點了一點點醋,塞進他嘴裏,說,“等會咱們去逛逛超市好不好?家裏好久沒住人,好多調料都快過期了。”
她做的餃子小,程琦兩口吃了剛想說話,她又塞一個,說,“晚上我給咱們做頓好吃的,你想吃什麼在心裏想,然後咱們一樣一樣慢慢做。”
程琦的下巴壓在她肩頭,每嚼一次,就在她肩窩裏沉沉壓一下。
顧西由他壓着,一個一個給他喂。
程琦每次吃完,她都比程琦更快一步,故意不讓他說話。他推了一下,她一瞪眼,他就又只能乖乖的吃了。
轉眼,一碟餃子,一個個小小的,全餵給了程琦。
顧西說,“明天早晨給你做小餛飩好不好?就是沒有榨菜,還得去華人店。“
又夾了一個餃子遞過去,程琦把臉埋在她肩頭,死活不吃了。
“不想吃餃子?你這年齡的胃口不一樣?”
程琦埋在她肩頭,沉默無聲,只有熱氣暈在她肩膀上,一塊,潮濕溫熱,他摟着她親昵而眷戀。
顧西柔聲問,“那你這時候喜歡吃什麼?”
程琦額頭壓在她的肩膀上,手上使勁,恨不能把她揉到自己心裏,他悶聲悶氣地說,“你自己一個都沒吃。”
顧西笑了,“我自己做的東西,當然什麼時候想吃都可以。你不是好久沒吃了嗎?”
他左手伸過去,撈過自己筷子,用左手扎了一個硬塞進顧西嘴裏,什麼也不說。
顧西嚼着說,“這種表情給人喂飯的我還沒見過。”
他不說話,又扎一個塞給她,右手還是死死抱着。
左手又扎了一個,準備着。
一個接一個喂。
顧西幾口吃了,在空隙間極快地說,“我換個方向坐,你用右手方便。“
他右手錮着她的腰不動,硬邦邦地說,“不想。”
“不想?”
“這樣一鬆手,就少抱一會。”他又塞進顧西嘴裏一個。
顧西愣愣地吃。
程琦受不得她的這種表情,湊過去親了下她的臉,油沾在了顧西的臉上,她不介意,他偏要。好像不這樣,就無法證明她已經在他懷裏。心裏卻還和刀子挖一般。慢聲說道:“以前我覺得咱們倆好是天經地義,簡直是天賜良緣。那時候我追你,根本沒有想過你是不是願意被我追,嘴上不說,心裏其實是覺得,我能追你,都是你的福氣。”
顧西嘴裏有餃子,只能笑。
他繼續說,“後來追上了,咱們倆好了,我就想趕緊把你娶回家,任務就完成了。在我心裏,也沒想過你為什麼不想那麼快結婚。我急,我爸年紀大了。可我從來沒有想過你為什麼不想那麼快結婚。其實心裏大概是覺得,我能娶你,你就應該歡歡喜喜嫁給我。因為我條件又好,咱倆感情又好……”
他放下筷子,碟子空了。
他壓在顧西肩頭說,“你那時候工作忙,我每天在家,無時不刻不想着,怎麼還不結束那煩人的工作,等結婚了,你就是我的了,可以專心陪我。卻從來沒有想過,我愛你,卻什麼安全感也給不了你,我想擠到你生活里,我就來了。我想走的時候,我就走了。甚至後來我生氣走了,你都沒有怨過我一個字。——因為你早料到了那一天。”
他壓在她肩頭,“後來我死皮賴臉回來認錯,也沒什麼誠意,還是威脅你叫我回去。自己都不想想,我惹了米瑤那麼大的麻煩,怎麼還有臉回去——可你都沒有怨過我。我心裏恨死我自己了。”
顧西臉上的笑容淡去,“看你說的,夫妻是世間難得的緣分,那麼多人,為什麼就咱們倆遇上了呢。我疼你,你疼我,都是將心比心。你又不是那種本質上心眼不好的男人,無論老婆做什麼,都看不見分毫。”
程琦說,“我真想把以前的我教訓一頓,可是又不知道該教訓哪一個?”
他的語氣鬱悶而委屈,顧西摸摸他的臉,“沒事,都過去了。”
程琦搖頭,“後來咱們一起回來,其實我給你做過什麼,什麼都沒有。可你一等我,就是四年……懂我,愛我。我真是投生時候抽了什麼好籤,竟然遇上這麼好的你。”
顧西愣了愣,想到那投生鏈上的事情,她並沒有給程琦說過。
不知為什麼,提起來會令她有種泄漏天機怕折壽的感覺,見那大師的時候,一定得問問。她說,“你以後對我好點就行了,過去的事情想也沒有用。”
程琦說,“所以這次,對有些人我絕對不會手軟,你別說我就行。”
“原來繞了這麼一圈,你是想說米瑤。”顧西失笑,這個人物真不好討論。因為會有種,怎麼說都不夠氣度,怎麼做都錯的感覺。
她說,“這件事如果我沒有猜錯,大概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咱們倆吧?以前我也奇怪,你年紀輕輕,又有條件樣貌,為什麼會不想着好好結婚,要養幾個生孩子的。”
程琦捏了她一下,“別把我和她們一起說。這中間有段誤會,簽協議前,我知道怎麼回事,所以安排錢律師在合同上做了手腳,就是那個是姓‘程’的都可以的條款。”
他推開顧西一點點,看着她的臉說,“後來就出事了,你被催眠后,我心灰意冷,執念消失。曾經的那些,屬於咱們的記憶也跟着我徹底消失。所以後來的‘他’,猛然有一天醒來,就完全忘了一些事。包括那代孕的團體,他說不清為什麼當時會同意,但既然都同意了,就扔着沒管。”
顧西說,“人有時候做一件事會鬼迷心竅,你是不是也是那種感覺?”
程琦點頭,“就是自己乾的,卻不知道為什麼那麼乾的感覺。”
顧西說,“那米瑤,現在才十幾歲,這件事並不好處理。而且以後,也是因為你們家給她機會看了更好的機會,她的心才越來越大,人的**是慢慢膨脹的,得隴望蜀是天性。”
程琦說,“我知道,那天……你去我家那天。我爸是忽然把她們叫來的。之前這兩年,我不斷在家裏提醒他,我爸那個人,想孫子想的有點……偏執。”他本來想說想瘋了,但到底是自己父親,所以措辭上挑了個柔和的。“但她以前對你做過的事情,我不會忘。”
顧西說,“人為自己的幸福而已。我為了換你回來,一樣做了卑鄙的事情,我欺騙於自善他們幫我掙錢,表面是幫他們,其實只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想多條路。人能夠高尚和偉大,只是沒有被逼到那份上。我自己的命可以放棄,可對你,我就無法放手。以前的我……也並不能體會這些。”
程琦盯着她問,“你這是在為她求情?”
顧西說,“我是怕你和我一樣,對於自己的事,就有分寸。可如果牽扯我,就失了方寸。”
程琦說,“沒有失分寸,不會失分寸的。這事我真不想和你說,那天我爸忽然叫了我的律師去準備協議,就是你來我家之前沒多久,我下樓電話放在樓上那會。——然後我聽阿進說起來,衝到書房一看,你知道怎麼了?”
“怎麼了?”顧西問,心裏還是有點酸。
程琦說,“簡直和高中學校的報名處一樣,都是小孩。我爸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眼昏花了,看不出那年齡多小,還說一個小孩學畫畫,讓我看?我看着那畫的時候,覺得自己成了老師你知道嗎?”
顧西轉開臉說,“哦,你還幫人家鑒賞畫了?”
程琦一把扶過她的臉,“我當時就想着,我過生日,你怎麼什麼消息也沒……家裏還作孽,那麼小的孩子,傳出去,我真沒臉出門了。”
顧西說,“有什麼,邵東當時就說過,這件事在你家親戚中間還是美談呢,但凡有錢的人家,誰不想妻妾和美,雖然已經是現代社會,可是很多男人略根性還在,總想回到古代。”
程琦說,“我老婆說的真對,我爸這一點真是不能縱容。所以我一早就說,你等着看就行,我這一次就治了他的病。”
顧西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又在這兒等着我呢!”
程琦準確挾制住她手腕,壓進自己懷裏,“西,你怎麼這麼好玩。和你說話,我都覺得空氣是甜的。”
顧西靠在他懷裏,摟上他的腰,“以後咱們家的家務活都歸你。”
“好。”
“包括每天早上鋪床。”
“好。”
“你管做中飯,我只做早餐和晚餐。”
程琦又說,“好。”
顧西:“其實我在減肥,現在已經不吃晚餐了……”
程琦低頭看她,卻沒有接這句玩笑話,而是一本正經說,“從今天開始要增肥,你瘦多了。”
他伸手端過餃子湯,溫度正好,偏熱,他餵給顧西喝。
顧西坐直了,喝了一口,又遞給他。也不說話,看着他笑。
他喝了,和顧西用一個碗,都覺幸福。
顧西說,“夫妻本來就是世間最親密的關係,你看,咱們共喝一碗湯,睡一張床,每天耳鬢廝磨,做這世上獨一無二,不會和別人做的事……”她歪頭說,“多幸福。”
他心裏想的話,她就那麼說了出來……
程琦又靠過去,貼着碗邊,壓下去,喝了一口湯,眼還盯着顧西,“就是,我們做的都是獨一無二,不會和別人做的事。”
他的眼睛亮晶晶,裏面有剛剛淚濕過,如今動了壞心思的情動,墨黑,令顧西覺出一種驚心動魄。
她放下碗,“好好說話。”
程琦:“……本來就是在說話。”
顧西不看他,“你家裏有這個想法,歸根結底,也是因為你和我已經註冊過了,你在家裏一定說過不結婚這種話,是不是?”
“你會讀心術?”程琦的手伸進她衣服里,開始揉她的肚子,嘴上說著,“吃完飯,今天咱們不散步,我幫你手動消化。”
顧西用力拍他的手,“癢。”
程琦趁機好奇問,“哪兒?”手卻又不老實。
顧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