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鬼城
我被他嗆得說不出話來。
他接着挽起袖子，把胳膊遞給我看：“你看，我都活了這麼久了，胳膊還像新的一樣。而你們呢？”他搶過我的手臂，指着上面的傷疤，“都是這副破爛的樣子了吧？”
我看看他的胳膊，又瞧瞧自己的，頓時明白了他說的是怎麼回事。
“滾開！”宋平澤反應極快，他一腳將那老頭踢得飛出了幾米遠。那老頭單薄的身影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發出木頭般“咯吱咯吱”的聲響，好像要摔散架了一般。
宋平澤舉起手裏的有我面孔的人偶，對着老頭扔了過去。
“砰！”
我重重地磕在車門上，疼得大叫了一聲。同時，沒有碰到車門的部位也疼得不行，像是剛剛摔了一大跤似的。
宋平澤注意到我的反應。他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撿起那個人偶，表情更加古怪了。
“你怎麼搞的，怎麼好端端地撞到了車門上？”顧蘇一邊把我拽回來，一邊數落我道。
“不是的。”我一面揉着被撞疼的肩一面說道。我心裏很清楚，是先有那陣莫名的疼痛，我才被驚動撞上車門的。
這時，只聽一陣生硬的“咔嗒咔嗒”的聲音，那被踢出去的老頭又吃力地站了起來。他還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儘管我知道他根本就做不出別的表情……
“你不必感到驚訝。”那老頭呼哧帶喘地重新向我走來。或許是現在我已得知了真相，再看他的時候，總覺得他的行動分外生硬。他挪過來，對我說道：“那個人偶……就是你的魂魄的下一個容器。只有狠下心來，拋卻你原來的*，才能夠在寄宿的人偶中得到永生……”
老頭子神神叨叨地念了半天。宋平澤一時心急，又想出手。我攔住他，對老頭道：“那個‘鬼城’怎麼走？”
“不是吧宋濯？”宋平澤大驚，“你難道真的相信這個老頭，要把魂魄住到人偶里去？”
老頭答道：“順着這條峽谷出去。我來為你們帶路吧。”
“走開！”宋平澤一把將老頭推開，他對我道：“你為什麼要去哪裏？難道……我們要找的東西會在那什麼城裏嗎？”
我道：“這一片都是段家的地盤，若是有什麼古怪，必定也是由於段氏而引起的。再說……那人偶也是與我有關。這老頭，說不準也是和我們在雪山上遇到的嚮導大叔一樣，是這一片藏寶地的守衛者呢。”
“好吧。”宋平澤拍拍巴掌，對那跌倒在地的老頭說道：“那老爺子在前邊帶路。要是耍什麼花招的話，你就等着被大卸八塊吧——我可不信，你要是散了架，還能永什麼生。”
威脅完畢，他扛起有我容貌的人偶，大搖大擺地走到後面那輛車上了。
老頭跟着他，上了墨羽開的那輛車。
很快，我們兩輛車變換了隊形。墨羽載着木偶老頭走在前面，顧安駕車緊隨其後。我很納悶，那個“我”模樣的人偶是由誰製作的呢？而且，那個老頭居然真的是有着木偶的身子。難道這世上真的有法子，能夠讓靈魂寄居於一具木偶之中，由此獲得“永生”？那樣的話，只怕許多人寧願放棄自己原本的軀體，也要獲得這樣的能力吧？
不多時，我們就開出了這條狹窄的峽谷。往天上瞅瞅，果然，那些大鷹都沒有跟上來。看來，它們的任務就是把“我”給送過來。
不過，在剛才宋平澤向大鷹射擊的時候，人偶從高空墜下卻沒有摔壞，這倒是一件幸事。我看着前面那輛車的背影，自己的人偶就放在車上。希望宋平澤別再突發奇想，擺弄那個人偶了。
我們一直向前進發。很快，前邊那輛車就放慢了速度。可是，努力地張望了一會兒，我並沒有看到傳說中的“鬼城”啊！
我猜想，這西北地區氣候乾燥，風沙大，倒也不乏有關“風城”的傳說，那些夜間由於風沙侵襲而導致特殊的地理環境內出現類似鬼哭狼嚎的聲音的區域，往往會被人們稱作“鬼城”。我們要去的會不會是這樣子的地方呢？
前面墨羽和宋平澤乘坐的吉普停了下來。我們也跟着停下。收拾東西下了車，我快步上前“瞭望”，卻——什麼也沒有看見。
“這是在逗我嗎？”我迷惑不解，對從車內慢騰騰爬出來的老頭問道：“老人家，鬼城在哪裏呢？”
“前面就是。”他搖搖晃晃地下了地，看上去隨時都會散架。
前面？前面除了一片戈壁灘之外空無一物，不要說“城”，連個大一點兒的石頭塊都看不到。
我莫名其妙地向空中掃視一圈，也沒看見任何“鬼城”的跡象。
老頭似是知曉我的疑惑，他咔噠咔噠地拍拍我的肩膀，道：“來無影，去無蹤，鬼城不是任何時候都能看得見的。要等。”
“這要等到幾時？”我心中不免有些焦慮。照他這麼說，難不成那鬼城還是一陣風吹來的？或者說是半夜三更從地底下冒出來的？
老頭道：“天黑之前，鬼城必現。”
好吧。我們把吃的喝的拿出來，準備在進“城”之前先補充一些能量。待會兒進去了，還不知道會碰到些什麼情況呢。
在包里倒騰了半天，我拿出一些零食。忽然，兩個罐頭滾了出來。我拿起罐頭，想起之前方修就喜歡往我的背包里塞罐頭。儘管他並不喜歡吃罐頭，但是我們每次都不得不帶上它們，就像我不願意見到那些烏七八糟的煩心事，卻又必須將它們生生咽下。
一抬頭，顧安也正對着那罐頭髮呆。我想起來，顧安跟隨方修的時間比我要長得多，今日這般怕也是睹物思人，情緒不會比我好到哪裏去。我倆悶悶地坐在罐頭前面。一時無話。
宋平澤可沒有這番心事。見我們發獃，他挨個兒在我們的腦門上敲了一下，強行將一袋零食塞到我手裏：“別愣了，待會兒還要打仗呢。快吃！”
說著，他還粗魯地用牙齒撕破了包裝袋，把開了口的零食遞到我嘴邊：“來來，吃吧。”
我有點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都用牙齒咬過了……”
“講究那麼多幹嘛？別被方修的潔癖症傳染了啊。”
他掰開我的嘴，把零食倒在了我的臉上。
這麼等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吃飽喝足的宋平澤都忍不住要修理那個木偶老頭的時候，事情才出現了一點轉機。
“看！”墨羽最先發現，他指着前方有些興奮地叫道：“出現了！”
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我吃了一驚。
這與我原先想像的“城”完全不一樣。在我腦海里的“城”，可以沒有人，可以沒有規模，但是怎麼會沒有實體呢？
我獃獃地望着那宛如空中樓閣的“城”，只覺得被那個怪老頭給開了個國際玩笑。
“你敢耍我們？”宋平澤一聲怒吼，掐住老頭的脖子把他舉了起來，“好你個木頭人，看我不把你給拆成木頭片！”
“哎呀，別別別！”老頭抓住宋平澤的手，慌亂地掙紮起來，“不是的，那並不是你們想像的影子，而是實實在在的一座城！”
“我呸！”宋平澤大罵，“你說它是城，你倒是走進去試試！我就不信你能夠走到天上去！”
“我冤枉啊！”老頭一臉委屈，他望向我，道：“不信可以問這位兄弟。他的眼睛可以看到進城的路。”
我嗎？
我這時才想起來，怎麼不用眼睛好好看看呢？
紅瞳打開，我立時就發現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見眼前的“城”，的確是一座懸浮於空中、看上去像是虛無縹緲的“仙境”的城堡。它在下午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分外神秘典雅。而在這座“天空之城”和地面之間，還真的是有一條通天的大路吶！
“我看見了！”我對在一邊以期盼的眼神看着我的同伴們說道，“宋平澤，快把老人家放下來！我們現在就出發，你們跟着我走吧！”
我們朝着那“天邊”的城快步跑去。
要說那城為什麼會在天上，我頭腦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海市蜃樓。
畢竟那些在沙漠裏出現的綠洲的幻影之類的傳說我也是聽了不少。這一回看見了實體版的“海市蜃樓”，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存在“天空之城”？在那座城裏，又會有着怎樣的存在？是會有製作人偶的店鋪？還是有着掌管靈魂轉生的判官？
更讓我不解的是，段家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座城？一座可以將人的魂魄“移植”到人偶當中從而使人獲得“永生”的古怪之城？
那個老頭說的話，會是真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