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完結倒計時(五)【捉蟲】
(貓撲中文)巫族與妖族的戰鬥隨着女媧成聖,伏羲成為妖相,戰局越發撲朔迷離。
雖則最初道祖有巫妖各掌天地的要求,但很多妖族初生之時還是在洪荒大地,天庭之中雖有不少妖族但這些妖族修為都至少是太乙金仙,可謂是一族精銳,而他們的族人卻在洪荒大地被巫族追殺不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妖族同掌天地的呼聲越來越高,而帝俊也不得不早作打算。
與帝俊心繫天下不同,作為妖后的羲和更多的是關注妖族的幼崽們,大概這是每一個母親的天性,然後她擁有了自己的孩子,雖然他們還是十個活潑的蛋,但她已經迫不及待等着他們破殼的一天,為此她將他們安放在極東之地的暘谷,這裏生長着一棵扶桑樹,枝葉繁茂天生帶着熾熱,最適合他們孵化。
羲和不是不想守着他們長大,但她作為妖後有太多需要她在意的地方,而且她十分信任夫君帝俊的能力,信任對方在暘谷佈下的陣法十分強大能夠庇佑着他們的孩子平安長大。
然而當百年之後感應到自己的孩子將要破殼,他們匆匆趕到暘谷才發現金烏蛋只有了九個。
與成年之後成為了部落的大巫,幾乎是共工部落中除了共工之外最強大的存在不同,夸父仍舊是極其沉默的。即便他有着不遜於族中祭司的知識,但族人們卻十分忌諱他,因為他性子寡言接近木訥,常年板著臉難以接近,且一個居住在部落邊緣依靠種植靈植為生,素日裏並不食葷腥。
族人們背地裏都稱他是怪胎。
而這一日夸父外出的時候撿到了一個巨大的蛋。
蛋幾乎跟他一樣高,身上浮現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華,顯得高貴而神秘,夸父幾乎在第一眼就判斷出這應該是一個妖族的後代。
“你的父母去哪兒了?”他沒有靠的很近。
“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我跟我的兄弟生長在一起,可我睡了一覺起來他們都不在了。”蛋的聲音透出幾分委屈和虛弱,“這是什麼地方?你又是什麼人?”
“這裏是不周山西南邊,你從什麼地方來?”夸父聽着他的聲音不知怎的心就軟了,但他素來板著臉慣了,並不會說軟和的話。
“……我不知道呀,我只知道我生長的地方有一棵好大好大的樹。”即使還未破殼,但金烏鳥出生不凡,還在蛋殼之中他們就接受父輩的傳承,比起一直閉門造車經年來生活寡淡乏味的夸父,金烏鳥顯然比他多了幾個心眼兒,尤其是感知到對方身上有着自己極其不喜歡的巫族的氣息,在不確定對方是否會救自己的情況下,他不介意利用對方的同情心。
“你餓了么?”夸父沉默半晌問道,巫的壽麵短的數千年,長的如巫祖從天地初開之時便存在了,如夸父這樣的年紀還只是個少年,他沒有心儀的巫,自然也沒有幼崽,但他看看天色,覺得倒了該吃飯的時候,雖然他並不餓,“……你吃什麼,我去給你找。”
“我吃靈果噠。”小金烏嘻嘻一笑,大大的蛋、蛋搖了搖看上去分外稚氣,金烏鳥為天下至陽至剛的秉性,在未破殼之前恐其性情爆裂,並不允許見血,“只要是不沾血腥含着靈氣的都可以,哥哥,我很好養的。”
小金烏語氣里的親昵讓夸父微微紅了臉頰。
少年人的喜歡與厭惡總是突如其來,而共同的飲食習慣讓他們相處的很融洽。
夸父甚至給這個小傢伙取了個名字叫陸壓。
他守着這個狡黠的小傢伙慢慢長大,雖然他甚至沒有見過陸壓的樣子,但他喜歡對方用高傲得帶着點兒小俏皮的音調沖他撒嬌,他們一同品嘗他在春日裏種下的靈智,甚至在嚴寒的冬季,對方也能通過他的天賦讓靈植生長。
也因此夸父給小金烏取名為陸炎,意為陸地上的太陽。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
兩個原本寂寞的少年漸漸黏在一起。
夸父會跟他分享這些年來自己仿造不周山腳的石碑上的圖案編撰成的符文,通過符文,他記錄下自己曾經觀測到的靈植生長的狀況以及這些小傢伙的偏好,指望着有朝一日能讓更多的族人吃飽穿暖。
而對陸炎來說,夸父帶給他的是他從未接觸過的體驗,那些接受了他的光芒的靈植,在他們共同的照料下茁壯生長,這讓他感到驕傲之餘又心生忐忑,擔心自己不能夠很好的照顧它們,即使對方並沒有生出靈智來。
而兩個小少年之間卻有着淡淡的情愫在生長,等待着更深的糾纏或者逐漸成為陌路。
這樣的時光一過就是許多年,夸父已經成年,而陸炎仍舊還未破殼。
巫族的繁衍能力與妖族相似,修為越好越是艱難,為了族群的繁衍,成年的巫也需要在成年後的第一百年內尋找伴侶生下幼崽,而族中的長老們是不會允許有成年的巫拒絕繁衍幼崽的。
夸父幾乎是族群中邊緣的存在,但長老們並沒有將他徹底遺忘,他們等待着他成年,卻驚訝的發現將要到了時限,夸父仍舊還是單身一人。
個人的力量在整個族群之前總是顯得格外無力。
陸炎的存在終究還是被族中的大巫知曉了。
那些聚集在一起打着火把的族人朝着大湖蜂擁而至,夸父覺得很難過,他從未有那一刻如現在這樣清醒的認識到巫妖之間不可逾越的仇恨。
“我帶你去不周山顛,那裏有妖族存在。”他忽然想起了整個大陸都知道的傳說,不周山巔有神仙,而這個神仙早在無數紀元之前就存在了,傳說他無比仁慈,傳下無上的道術,方便了不知多少靈物化形修鍊,“只是小炎,你能變小么?你若是變小了我就可以將你裝在懷裏帶走。”
“笨蛋夸父,小爺本事大着嘞,你看好了!”陸炎嘻嘻一笑,整個縮成一團飛入夸父掌心裏。
趁着夜色,夸父將陸炎放在心口的口袋裏,背着石斧便往不周山前行。
在過往的歲月里夸父只知道洪荒很大,但是他從未想過洪荒這樣大,不周山的山巔就在前方,卻是他無論如何也到達不了的存在。
他們最終還是被圍住了,夸父終究是不了解族群里長老的能耐,這些人有着寒如鐵石的心胸,更有着歲月教會他們的沉着和無數手段。
“你懷中是什麼?”領頭的大巫已經很老了,鬚髮皆白,連走路都要旁的巫扶着他。他從龍鳳初劫之時就出生一直跟在後土祖巫身邊到了年邁才回到族落里看守神殿,平日並不出來,但他能感知萬物之語,藉助着滿山滿地的無數動物、植物便能夠看遍整個洪荒大地,“那是一個妖族!一個大妖的血裔,你難道忘了就連你的父母也是死亡在於妖族的爭鬥中么?”
“那是上一輩的恩怨為什麼要延續到這一輩?妖族殺了巫族,難道巫族就沒有殺了妖族么?”夸父的語氣很平靜,他對着自己的族人,對着一臉冰冷威嚴的大巫問出了自己一直苦苦思索而無法得到答案的疑惑。
“仇恨也需要理由么?你的血、你的骨、你的肉——你整個生命都來在巫族,你的父母讓你誕生,是族落哺育你讓你成年,而你為了一個妖族竟然背叛整個族群,甚至想要為了他斷了自己的血脈!”年老的巫者語氣森然,他耷拉着眼角,眼窩深陷,黑黢黢看着分外嚇人,“你是巫族,他是妖族,這就是你們的宿命!現在我要求你親手殺了他,吞食了他的骨血,你就可以回到族落中來。”
“求求你,救救他!”夸父從身上取下了一片樹葉,這是許多年前他在大湖居住遇到的兩個修為頗高的神仙,對方臨走之前交給他的,而如今他知道自己無法保護陸炎,只能懇請天道開顏,讓這兩個神靈能夠感知到他的祈願,幫幫他。
“你竟然在崇拜別的神靈!你背叛了祖巫!”大巫怒不可遏,伸手舉起了骨杖。
從遙遠的不周山巔有一絲清風徐徐吹過來,隨着風到來的還有一個滿頭灰發的青年,他穿着白底綉青色蓮花紋樣的長袍,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他帶着滿身草木的生機和一種令洪荒生靈仍不住親近的純然氣息,當他隨意的揮手,周圍的巫族都被隔絕開來。
“求求你,救救他!”夸父見到對方不由大喜,雖然他並不清楚為何對方滿頭黑髮變成了如今這樣。
“我可以救他,但你怎麼辦?”靳多年不曾在洪荒走動,但他仍舊記得當年他曾遇見過的獨特的小孩。
“我自然是回到族落里。”夸父愣了一下。
“哪怕你回去可能會接受極刑?”靳沉默了片刻。
“他們終究是我的族人。”夸父小心翼翼的將金烏捧在手心,對方在前幾日便陷入了沉綿之中,他推測着恐怕是要到了破殼的一天,“他要破殼了,請您幫我待他走。”
“我帶走他了,你們可能終其一生也無法相見,就是這樣你也願意么?”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
“只要他能好好的,不能相見便不能相見吧!”夸父小心翼翼抬起手吻了吻帶着金燦燦花紋的鳥蛋,心裏不知怎麼忽然覺得很難過,他只是遺憾,遺憾自己養了對方這麼久卻還是不能守着對方出殼的一天。
“……好。”靳來的時候與他走的時候一樣,就如一縷清風將那個慢慢噹噹含着太陽星熾熱的鳥蛋收入袖中。(.就愛網)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