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站在”旁邊的沈方良靜靜的看着尹日升這樣的一幕,看着尹日升對“神智全無”的自己許諾下那樣的誓言,久久不語。
這個敗家子真的是變了,變得好了,變得心地善良了,可是這顆剛剝下來鐵石殼子的心腸,能承受的了這個如此殘忍的世界嗎?
心中難得有了幾分悵然和多愁善感,所以在尹日升推門去大堂前時,沈方良沒有跟去,只是“坐在”屋子裏的椅子上,守着自己的皮囊,發獃。
然後突然的,他的皮囊動了,這讓沈方良嚇了一跳,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歸州府大堂里,不論是大理寺的代表聶長歌,還是國俌楊秀業的特使李易甫,還是歸州府知府許志方,三人都沒想過歸州府的事情會急轉直下到了現在這種地步。
府庫盡空,錢孝死了,卻連屍體都沒留下,許志方不管知不知情,都難逃一個追責,丟官問罪只是時間問題而已,這些並不複雜,而給尹日升之父翻案,也並不複雜,只要把尹日升的口供記錄在案,再把很多經歷過當年事情的人的口供錄一錄,雖然旁人沒有什麼實質證據,不如尹日升說的那麼清晰且斬釘截鐵,但是拜親眼目睹錢孝“炸裂”了的那一幕所賜,現在聶長歌、李易甫、卓逸風都可以做證人了,尹日升的證言也是更加可信了,這樣,把翻案的案卷上報上去,等到批下來后,尹日升之父的罪名就算是洗清了。
遲來的正義,有時候不知道還算不算是正義了。
尹父的罪名洗清,尹日升昔年所犯因為不是主謀又揭發有功,聶長歌與李易甫達成一致,也不追究了。
這一切好像看起來都不複雜,順順利利進行完了,簡單的讓尹日升覺得都有有幾分不安了。
拜一貫作惡然後總是倒霉的經歷所賜,尹日升總是對很多極為糟糕的事情有一些隱約的預感,而當聶長歌和李易甫把所有這些看似簡單的事情都很有效率的辦理完了,然後流露出來都要走人的意思時,尹日升才發覺事情的不對。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敗家子尹日升從來沒覺得他是一個能幹大事兒的人,多數的情況下,他都是那個蹲在地上等着天塌下來高個子頂的懦夫,即便是此時此刻,他也依舊沒覺得很多事情需要他去擔當或者做些什麼,但沒想去擔當不代表他沒察覺出問題。
尹日升傻傻的看着好像把該辦完的事情都辦完了的聶長歌和李易甫,傻傻的問:“府庫都空了,梅雨馬上要到了,今年修堤壩的事情怎麼辦?”
聶長歌和李易甫對視一眼,李易甫咳了下,先開口了,道:“這府庫空了,當然應該奏請朝廷再撥付一筆銀子應對眼前的燃眉之急,此事本官可以代為表奏,只是撥付庫銀乃是戶部之事,本官乃刑部官員,不能越俎代庖。”
李易甫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解釋,尹日升立刻急了,道:“這公文到了朝廷里,再批複,戶部再撥銀子,一來一往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去了,哪裏趕得及梅雨來前能就能把銀子入庫?這樣一來,萬一今年大水來時堤壩又破了,歸州城豈不是重蹈八年前的慘劇。”
李易甫看着尹日升,冷笑了下,道:“八年前那場大禍的間接兇手,現在你的罪名雖然可以暫不追究,但你還是待罪之身,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本官?”
尹日升一聽李易甫這官腔官調的話,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脫口而出道:“你怎麼這樣?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此話一出,李易甫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眼中劃過一抹想像是要殺人的寒意,盯着尹日升,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幾乎是陰笑着要開口說些什麼,然而他的話還沒出口,便被聶長歌的打斷。
聶長歌先開口了,道:“尹日升,我知道你心急歸州城的百姓,但是我與李大人都不是戶部的官員,我們沒法子現變出銀錢來解決問題。”
尹日升不知所措,幾乎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急的道:“那你們總是有些法子的吧,難道這事兒你們不管了,就這麼甩手走人嗎?”
聶長歌沉默了下來,而他的沉默,讓尹日升有些猜到,似乎眼前的兩位在朝中位高權重的傢伙,真的打算就這麼甩手走人了。
尹日升陷入了徹底的惶恐中。
沈方良從椅子上“蹦”起來,看着榻上他的皮囊動了,不僅動了,還站起來了,不僅站起啦了,眼睛還睜開了,只是一對眸子沒有半點神采,好像一個人偶娃娃的假眼一樣。
沈方良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皮囊從踏上起來,然後走至窗前,推開窗戶,然後一個閃身,用輕功從窗中飛身而出。
沈方良急了,用“飄”的飛速跟在他的皮囊身後,一路跟着,一邊大喊:“又沒有人啊!我跑了!”
可惜現在沒人能聽見處於半生魂狀態下的沈方良的叫喊。
跟着自己的皮囊一路跑,不對,沈方良此時是用飄的,到了一歸州城外很遠的一出荒郊野地里,那皮囊飛身進了一處山洞,及至邁步進了山洞,那洞裏似乎已經有人在等候了。
一群穿着黑衣斗篷的人靜靜等候在洞穴中,見到沈方良的皮囊進來,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動作,一路飛奔進來的皮囊立刻“昏”了過去,倒了下去。
這群黑衣人將那皮囊團團圍住,然後一群人將那皮囊舉起來,像在舉起一個祭品一樣舉着向山東的深處走去。
沈方良跟在這一群人身後,一起走進那洞穴的伸出,及至一直走到一個極為幽深的地底洞穴里,一道石門打開,沈方良看到石門后坐在正中石椅上的那個人后,心裏一聲“我靠”不自禁的罵了出來。
雖然皮膚黑青,幾乎有種不像活人的感覺,但是沈方良還是能認得出來,眼前人就是江孝成。
江孝成這貨沒死?
或者說,現在這貨還算是活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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