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別回來
墨月軒忽然說要見喬蔓青,喬彌這句話帶到的時候,娃娃的第一反應是:“別去。”
喬彌看了她一眼:“沒讓你去,別吭聲。”
娃娃挺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只送了他兩個字:“叛徒!”
喬蔓青默默的看了看他們,手中的動作緩了緩:“……她見我做什麼?”
“不知道。我只負責傳話。”土頁向才。
喬蔓青似乎在猶豫。
喬彌靜默片刻,說:“其實以墨姑娘眼下的情況看來,去見一面,沒無妨。”
喬蔓青蹙了蹙眉:“她目前的情況?她目前什麼情況?”
喬彌淡道:“你去看了便知。”
“你這是在引誘少城主前去?”娃娃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兇狠。
喬彌看了看娃娃,神情有些認真:“沒有什麼事是值得人一生記掛的,好也好,壞也好,到最後一刻,都該化作浮煙。”
娃娃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沒吭聲,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墨月軒已經命不久矣,可有一個人不知道。
喬蔓青不知道,她自醒來起,就沒人再跟她提過墨月軒,她潛意識裏也並不願再見她。而今聽喬彌一言,她卻又想,是不是該去見見?
葉兮當沒聽到,他向來不摻和這些事,喬蔓青想了想,覺得,見見就見見吧,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於是這日飯後,她便去了墨月軒竹居。
細細碎碎的咳嗽聲。輕微又綿長,不絕,不絕,充斥着這整個瀰漫風雪的四周,喬蔓青推門進去的時候,竹居裏面很暖,比葉兮的竹居暖了不知多少倍,她卻覺得有絲莫名的空冷。
一間居處的氣息,以及給人的感覺,都該是與主人息息相關的,主人病,她所住的居處也病,主人亡,她所住的居處,也就是死屋。
墨月軒躺在榻上。面色蒼白如紙,喬蔓青竟不知從何時起,眼前的這個人已經病成了這副模樣,分明不久前才見的時候,這個人還疾言厲色,說不會讓她好過。
喬蔓青看了一眼四周,斟酌着開口:“要不要給你倒杯水?”
墨月軒咳着擺了擺手,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越咳越急,喬蔓青忍不住上前替她拍了拍背,到底還是問出了那句話:“你怎麼突然病的這麼嚴重?”
“突然?”墨月軒甫一開口,嗓音嘶啞的如八十歲老嫗,喬蔓青微微一驚:“你……”
墨月軒輕輕一笑:“不突然了。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想到有一天會是這樣……”
喬蔓青有些沒聽明白,低聲道:“你到底怎麼了?”
“我自出生起便體弱,註定病死於榻而無法壽終正寢……你知道,我與葉兮的婚約是何時訂下的么?”
喬蔓青抿了抿唇,還是順着她的意問了下去:“什麼時候?”
墨月軒又咳了幾聲:“……七年前,葉兮受了一次重傷,卻仍然活了下來,就是那時候。我與他訂下婚約。”
喬蔓青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說什麼,潛意識認為不是什麼好話,於是耐着性子卻仍有些煩悶道:“那又如何?”
“葉兮的傷沒好,七年了,一直都沒好……你知道么?”
喬蔓青眸子沉了沉:“你到底想說什麼?”
墨月軒忽然笑了笑:“你知道葉兮為什麼明明不喜歡我,卻仍要娶我么?”
喬蔓青冷道:“不想知道。”從墨月軒口中聽來的,無非就是葉兮也不喜歡她喬蔓青罷了,沒什麼好聽,她如今潛意識的,已將墨月軒擺到了一個不可信任的位置上,對她說的一些話,只權當過耳不聞。
墨月軒似乎沒聽到喬蔓青說的不想,她飄忽的看向一處,輕輕笑道:“因為,葉兮那次重傷之後,就跟我一樣了,一樣的短命,活不了多少年,過不了多久,他便會葬在這鐘山之巔,在這漫天風雪中,埋了他的白骨。”
喬蔓青陡然看向她,聲音厲了幾分:“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墨月軒忽然大笑:“葉兮正是因為這點,才會不斷的想要趕你離開,你的命還很長,他卻已剩不了多久了,他真的對你很好,也太喜歡你,所以才會想要將你趕走,卻又總是狠不下那個心,你知道么?”
“胡說!”喬蔓青猛然掐住她瘦的只剩骨架般的肩骨:“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有什麼目的?你又想幹什麼!?”
“胡說?”墨月軒聲音飄了許多,她目光模糊的落在喬蔓青臉上,怔怔地笑了笑,輕道:“你是說我哪句話胡說?是葉兮喜歡你的那句,還是……葉兮快死了?”
喬蔓青掐住她肩骨的手漸漸有些發抖,她只知道葉兮身子不好,卻從來沒想過,會不好到這般境地,她喉間哽了哽,她說:“他是葉兮啊,他能將無數人從鬼門關里拉回來,又怎麼可能拉不回他自己呢?”
墨月軒笑道:“他能拉回無數人,可他就是拉不回我還有他自己,所以在某一個方面看來,我跟他真的是最好的一對,我們成親是天命所歸,若是運氣好一些,他沒遇到你,我也沒遇到沭陽,我和他,或許還能葬在一起做一對同命鴛鴦呢。”
“怎麼可能呢。”喬蔓青眼圈慢慢有些發紅,她次次跟葉兮鬧,次次跟葉兮找麻煩,不是也沒見他怎麼著么?怎麼突然……就這麼不好了?
墨月軒不笑了,她像沒骨頭似的癱坐在床上,忽然輕道:“其實他很喜歡你,真的。”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喬蔓青愣愣的看着她,不知是因為麻木還是怎麼,她神情看起來有些冷,聲音也輕凝的聽不出情緒。
墨月軒靜默了良久,輕道:“我也不知道……我總是覺得,這些事情,應該要讓你知道的。”或許這樣,她走的時候才能不那麼重,那些悔恨,也能夠稍微的輕一些。
“我不覺得你該告訴我這些。”喬蔓青語氣重了幾分,話音落下,眼淚跟着便奪眶而出,她轉身走了,推開門的那一剎那,迎面的風雪扑打在臉上,她聽見墨月軒的咳聲忽然又急又烈,她轉身關上門的那一刻,突然看見,墨月軒的手,已如同一隻乾枯的骨爪,枯黃無肉。
*
葉兮端着盞茶,順勢在里室竹架前翻着醫書,忽然一條人影攜着風雪猛地撲進了他懷裏來,他腳下一個不穩退了半步,茶水跟着濺出了少許。
即便葉兮已經挺習慣喬蔓青這突然性隨時會抽風的性子,卻還是有些被她唬住,默默的將茶盞擱去一旁的竹案上,順勢抱了抱她,沉默了一瞬,道:“……今天沒吃藥?”
喬蔓青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你才沒吃藥!你全家都沒吃藥!”
葉兮默了默:“……我確實不用吃藥,可你傷還沒好,該吃藥,吃了沒?”
喬蔓青道:“你為什麼不用吃藥?”
葉兮意味深長:“藥石無靈。”
他隨口一句話,卻讓喬蔓青沒忍住,眼圈又是一陣泛紅:“真的?”她頭埋在葉兮頸里,葉兮看不見她的神情,卻聽得出她聲音哽了,哽的挺沒徵兆的,葉兮愣了一下,想扶開她看看,偏喬蔓青抱得緊,打死不鬆開,葉兮沒辦法,抿了抿唇:“……怎麼了?”
喬蔓青吸了一口氣,忽然抬頭:“葉兮,我要走了。”
葉兮看了看她,勾唇一笑:“什麼時候?”
“明天。”
“好。”葉兮道:“我送你。”
喬蔓青一下子就被氣哭了,她似抱怨般的使勁扭了扭他的衣領:“你怎麼也不留留我啊。”
葉兮沒說話,眼眸有些深,靜靜看了她半晌后,忽然嘆了口氣將她擁緊了些,在她耳畔喃喃道:“蔓蔓。”
蔓蔓,本不是他的蔓蔓,他留不住的,也不該留。
*
燭火昏黃,葉兮在念:“陰脈遇陽則生,陽脈遇陰則死,脈浮者不可下,則知脈屬陽證無疑矣,聽天命……”
喬蔓青在案前執筆,忽然問他:“葉兮,你到底是不是個神醫?”
葉兮沉吟一瞬,淡道:“不算。”
“什麼叫不算?”
“神醫應該是所有病都能治好的吧,可我不是,有些病,我治不好,窮極一生也治不好。”
“那總能使其壽命延長些吧,一點點也行。”
葉兮沉默了良久,輕輕說了三個字:“聽天命。”
喬蔓青垂頭不語,忽然道:“若是我嫁給別人了,你會不會不高興?”
“不會。”葉兮淡道:“我應該還挺樂意的。”喬蔓青似乎隱隱聽見了他語中的笑意,他說:“唯一的徒兒嫁人了,為師好歹也是會送一份大禮的。”
喬蔓青認真道:“你總是這麼違着心說話,累不累?”
葉兮“唔”了一聲,“還好。”
喬蔓青道:“葉兮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說的好像你在這兒你照顧過我似的。”
喬蔓青氣的拿起毛筆就朝他扔了過去:“好好說話。”
葉兮輕笑一聲接住:“我會的,傻姑娘。”
喬蔓青沒再說話,她坐在燈下不知想着什麼,想着想着,忽然整個人往案上一伏,整個頭埋了進去,葉兮靜靜看了她半晌,慢慢見她雙肩開始聳動,隱伴有細細的抽氣聲,他上前,輕輕扶住她的肩,嗯,是哭了。
“葉兮……”喬蔓青瓮聲瓮氣地喊他。
“嗯。”
喬蔓青反過身來抱住他,哭着哭着說:“葉兮我捨不得你,我特別捨不得你怎麼辦?”
葉兮其實想問,怎麼突然就想要走了呢?這句話在喉嚨口滾了好幾遍,卻都沒說的出口,最終竟只化為了一句話:“蔓蔓,走了就別再回來了。”
喬蔓青沒說話,她什麼時候聽過葉兮的話呢?稍稍緩了緩,她鬆開葉兮抬頭看他:“葉兮,你要等我。”
葉兮莫名的看了看她,卻發現她神情真的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他緩緩笑了:“嗯。”
喬蔓青看出他的漫不經心,以及幾分敷衍,她又認真了幾分:“葉兮,我是說真的。”
葉兮沉默了一會兒:“……等多久?”
喬蔓青似乎仔細的想了想,說:“不會太久的。”
“蔓蔓。”葉兮深深看着她:“你到底想幹什麼?”
喬蔓青俯身趴在他心口上,直接貼着胸腔聽見的心跳聲,特別溫暖有力,喬蔓青輕道:“總之,你等我就是了。”
不會太久的,真的不會太久的,三個月,半年,喬蔓青想,頂多半年。
葉兮抬手摸她的發,一下一下,流水般順着而下,喬蔓青有一頭極好的發,烏黑柔順,這麼柔軟的發,真跟她的性子半點也不像,其實有時候葉兮會想,是什麼養成了喬蔓青這麼執拗的性子呢?執拗的讓人偶爾會心疼,卻拿她半點辦法也沒有,可當你考慮妥協的時候,她卻又突然說,要走了。
葉兮其實有些慶幸,慶幸之餘又是什麼呢?
不舍,甚至想要挽留?
心中微微苦笑,這個念頭真是生不得,一生便如雜草般瘋漲,真是怎麼也止不住。
葉兮忽然伸手抱住了喬蔓青,毫無徵兆的,抱得很緊的那種,就連喬蔓青都愣了一下,然後將頭埋進他懷裏,邊哭邊斷斷續續的告訴他,她走了之後,一定要早睡早起,不可操心太多,也別看什麼醫書,研製什麼藥草,早些睡覺,按時吃飯,比什麼都來的實在。
她邊哭邊說,葉兮不知是怎麼了,緊緊抱着她,越抱越緊,心裏漫開一片荒涼,他苦笑着說:“別說了蔓蔓,說這麼多,我也記不住,你知道為師記性向來不怎麼好。”
“那要不要拿紙給你記下啊?”
葉兮想了想,“不用了。”尾音餘下一抹嘆息。
這一夜是怎麼過去的,想來還是有些恍惚,下了一夜的雪,當晨光灑滿綠微,還是沒停,雪積了厚厚一層,踩上去都沒有聲音,放眼望去一片素白,連瀑布的水都凍結成冰。
葉兮送喬蔓青過瀑布,又送她過竹林,喬蔓青仔細的記着葉兮帶她走的每一步,以免今後回來的時候不認識路。
她一步一步的跟着走,奈何綠微居的地形實在是太複雜,繞來繞去饒是你無比清醒也能將你繞成醉酒胡漢,喬蔓青便是這一個典範。
竹林陣還沒走過一半,她望着四周被積雪覆蓋環繞的一大片翠竹,徹底的暈了,於是她問葉兮:“若是我今後想要再回綠微居,不認識路怎麼辦?”
葉兮未免她滑倒,牽着她走過層層積雪,頭也沒回:“我昨日說過,走了,就別再回來。”
喬蔓青定定盯着那張俊逸的側臉:“你不想見我?”
葉兮笑了笑,如今再跟她說自己不想見她,怕是沒有人會信,他連自己都騙不了,又指望騙誰呢?他輕道:“不是,只是綠微居的路難走,又費力,老老實實的呆在蓮城,難道不好么?”
喬蔓青道:“那你想不想見我?”
葉兮靜默片刻,輕道:“想。”
喬蔓青兀自點了點頭:“好。”
葉兮顯然沒將她說的話放在心上,漸漸領着她走出了竹林陣,喬蔓青以為葉兮應該就只會送到這兒了,不料葉兮卻還在繼續往前走,眼看着要跨過棧橋,喬蔓青連忙跟了上去,笑意從心底漫了出來,悄悄就去拉住葉兮的袖子,同他一起跨上棧橋。
“你準備送我到哪兒?”
“鐘山城門。”
“你送誰都是送這麼遠?”
“不是。”葉兮道:“只是送你。”
“為什麼?”
“因為我所認識的人,沒有一個會輕易的被人擒住,任人拿捏住自己的性命。”
喬蔓青頓了頓,挺不高興的:“我上次之所以被綰綰擒住,純粹是因為你突然要我走,我整個人有些恍惚,而且沒想到風沭陽竟然派了綰綰在外面守着,一個不慎才會被她擒住,你又不是不知道,綰綰的身法有多麼詭異。”
葉兮看了看她,忽然問:“綰綰是誰?”
喬蔓青:“……”她挫敗的換了一種方式詢問自己一直想問的一個問題:“那日刺我一刀的人,現在怎麼樣了?”
葉兮道:“不知道,應該還守在棧橋外頭。”
喬蔓青不可置信:“你那日就那麼放過她了?”
“唔。”葉兮沉吟一下:“……你流血了,那日我就,只顧着你了……”
喬蔓青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眼看着跨上了棧橋走上了崖對面,他們再走沒幾步,忽然一柄匕首凌空襲來,喬蔓青聽到風聲的那一刻想,好傢夥,朝葉兮扔刀子!
綰綰果然還守在崖對面,隨着匕首而出,她身形跟着急竄而來,揉身便要上前竄進葉兮懷裏,臨得葉兮身前三米之時,葉兮手腕一揚,一枚銀針疾速射去使得綰綰身形一滯,葉兮忽然在喬蔓青耳畔問了一句:“殺不殺?”
喬蔓青有一瞬間沒反映的過來,就在這一瞬怔愣之際,卻見暗處突然竄出了十餘名黑衣人,長刀錚錚,寒光耀眼,這漫天的風雪,竟將他們身子襯出了幾分巍峨。
葉兮卻不管他們的巍峨,微一揚袖,幾乎風聲都無,數十枚銀針便穿透風雪而去,針針瞄準他們的咽喉眉心,一時便聽數聲悶哼,有人倒地不起,長刀落在地上,半點聲音也沒發的出來,極快的被風雪掩埋。
喬蔓青透着眼前的風雪看過去,每個人的身形都有一種莫名的悲壯,喬蔓青說不清是為什麼,這種悲壯,讓她覺得有些蒼涼,她忽然握住了葉兮的手,輕道:“不殺。”
葉兮毫無異議,輕輕替她攏了攏肩上的大氅:“走吧。”
喬蔓青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邁出步子,綰綰的聲音尖利的響起:“不許走,將墨姑娘交出來,否則除非我死,今日你們誰也走不出這個地方!”
葉兮看了看她,又垂眸看了看喬蔓青,神情居然有些無奈:“她想死怎麼辦?”
他這話說的極其認真,神情似乎也是真的苦惱。
喬蔓青在想,其實綰綰這樣,挺沒意義的,誰對不起誰呢?當年的那件事情,喬蔓青從不覺得自己有錯,她是給了錢買的綰綰,而綰綰在看見葉兮的那一瞬間,也並不是反抗的,那麼,她在執着什麼?偏執什麼?
初見綰綰的時候,這個清麗少女眸子裏的光都是灰暗的,沒有一絲色彩,那是對整個世界的絕望,喬蔓青覺得,自己好歹給了她色彩,那麼她對自己的恨,對葉兮的恨,又是出自哪裏呢?
喬蔓青想了想,突然想到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很悲哀的情感,是由愛生恨,這種情感很奇怪很莫名,莫名的就滲透進了骨子裏,非要弄個不死不休,其實若是當真一劍穿骨,何嘗,又不是一種解脫?
喬蔓青忽然對葉兮說:“我想,你可以殺了她。”
葉兮連眼也沒抬,他的記憶里,從來就不曾有過一個叫綰綰的女子,其實葉兮不喜歡殺人,相反他珍惜任何生命,所有很多時候,他都從不下殺手,可是誰叫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刺了喬蔓青一刀呢?
葉兮若想奪人性命,不過一剎。
沒有近身肉搏,沒有詭異身法,綰綰在葉兮手下,根本走不過一招,銀針從綰綰眉心刺進去的時候,喬蔓青偏身拉了拉葉兮的衣袖:“走吧。”
誰也沒往那雪地里看上一眼,來年春開,冬雪初融之時,會有一副白骨如此近距離的凝望着綠微居的雲霧青翠,彌散一生嗔痴怨念,或許還會在夢中問那人一句。
為何,從來不肯記得我?
若論此時悲中喜,不過風雪送離人,葉兮在將喬蔓青送到城門前的那一刻,突然覺得之前一切其實都是他多慮,何必要一直逼喬蔓青走呢?
你看,離別往往來的都是出其不意,他其實也不必總是妄作小人,畢竟這一切都不該是他的,所以他也不必總是苦苦憂心一些。
這麼大的風雪,卻將地上深深的馬蹄轍痕掩蓋不掉,葉兮站在風雪中望着早已一片空茫的遠方,輕輕告訴那人,蔓蔓,走了,就別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