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
旁晚,眾人終於趕到鎮子上,住客棧是肯定不捨得的,幾人商量一會,便打算一起湊合一晚,索性這幾天天氣好,在外頭睡還比屋裏涼快。
楊嬋啃了半個饅頭,拉了拉趙遠山,示意他跟自己出去,順道將兩個孩子也叫了出去。
“怎麼了?”趙遠山疑惑問道。
“我方才見到個麵攤,咱們去吃碗面吧?”出了永州城,楊嬋放鬆不少,忍不住想要吃些熱乎乎的湯類東西。
趙遠山沒有半點猶豫,“好。”
他們今天反搶劫那些土匪,得了十幾兩銀子,一人能分到一兩多,倒是不怕錢不夠。
站在他們腳邊的小草和楊平眼睛亮了亮,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跟着哥哥姐姐快步走着,就連方才覺得酸痛的腳也輕快了許多。
麵攤生意不錯,他們的運氣同樣不錯,才走到就有人吃完離開,本來楊嬋還想着他們這穿着,老闆怕是不會讓他們坐,沒想到攤主見到他們,很是熱情的招呼他們坐下。
楊嬋側頭一看,發現有不少難民在這吃面,估計都是來解饞的。
“老闆,給我們四碗雞蛋肉絲麵。”不等趙遠山開口,楊嬋先說道。
說完她自己先愣了一下,這面她在現代經常吃,卻不知道古代有沒有,隨即就見那老漢笑容滿面的點頭應下。
想也是,一般的普通百姓來吃面,也只會吃青菜面,像楊嬋這又是蛋又是肉絲的少有,須知面賺不了多少錢,雞蛋肉絲卻能有不少利潤。
面很快就上來,上頭蓋着一個煎蛋,邊上有不少肉絲,灑上蔥花,這要是換做之前在楊府,楊平可能看都不看一眼,可是如今,他只覺得世界最美味不過如此。
幾人低頭吃面,再沒有時間說話,饒是楊嬋自認為克制力好也是如此,無法形容,餓了一個多月後吃到一碗熱騰騰的麵條的感覺,只想着不夠,她還要再吃幾大碗。
當胃傳來飽腹感,幾人還是放慢了吃面的速度,要是以前,楊嬋至少能吃上大半碗,不過這一個多月,早已經將胃餓小了,不過小半碗就感覺胃漲漲的,有些撐着的感覺。
倒是小草,呼嚕呼嚕的連湯都給喝了,楊平同楊嬋一樣,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剩下的自然全都進了趙遠山的肚子裏。
吃飯睡覺,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兩件事,無論是吃不飽還是睡不好,人都會沒有精氣神,嚴重者更會沒命。
現在吃飽,自然是打算回去睡覺,路上,趙遠山嘴開開合合數次,都沒能把心中的話說出口。
“這是怎麼了,若是有事只管說就是。”楊嬋其實早就發現,趙遠山有話想對她說,卻一直憋着。
“沒什麼,咱們出來好一會了,趕緊回去吧。”拉過楊平,先楊嬋一步朝前走去。
楊嬋盯着趙遠山的背影凝望了一會,牽起小草跟上去,無論是什麼事,她都相信趙遠山不會害她。
他們找的是一處荒廢了的別院,裏頭雜草橫生,這會十幾個人,也顧不得男女有別,全都擠在一間屋子中,相互壯膽。
天還沒亮,趙遠山便已經爬起身,他要進鎮裏買乾糧,同路的還有其他男人,留下李峰在這保護女人孩子,不過劉嬸睡不着,也跟了過去。
“遠山,我瞧你昨晚翻來翻去的,整宿不睡覺,是怎麼了?”出了破院子不久,劉叔開口問道。
“劉叔,我……我忘了告訴楊姑娘,先前訂過親一事。”對於劉叔,趙遠山沒什麼好瞞的。
一直豎著耳朵的劉嬸,一聽是這個,立馬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這算什麼事,都說騙婚騙婚,娶老婆是靠騙的,竟連這點都不懂。”
見趙遠山滿臉不解,劉嬸來了精神,拉着劉叔到一旁,自己站到他身邊,“哪家去提親會說自己不好的,像我們村的劉旺,家裏窮的兩兄弟穿一條褲子,去說親的時候,偏整的人模狗樣,還說邊上的宅基地是他的,年前要造房子,結果等訂了親才知道劉旺邊上的宅基地是他的沒錯,房子也在造,不過只搬了幾塊石頭,砍了幾棵樹做做樣子,等人一進門,那樹都劈了當柴燒,他媳婦知道了,不照樣跟着他過活,這不,孩子都生了兩個,那房子還沒造。”
另一邊的劉有財點頭,“不錯,提親之時,都是往好的說,等結了婚,人都是你的了,那時再說不遲。”
接着又有人點頭贊同,“咱們都是一起經過生死的,也不瞞你們,當初我娶媳婦的時候,就是借錢娶的媳婦,連同造房子的錢也都是借的,提親時自然都說是自個掙來,等人進門了,還不是同我一塊掙錢還債。”
一時間,眾人說起自己娶妻或是兒子娶媳婦的事情,樁樁件件,讓趙遠山是大開眼界。
他竟不知道,提親裏頭還有這麼多說道。
劉叔見他這模樣,笑道:“遠山,這人那,沒有十全十美的,好比楊姑娘,她無父無母,又帶着一個幼弟要養活,現如今一般人娶她還得想想,一下子兩張口,可不是件易事。”
“多謝諸位叔叔伯伯還有嬸子了,遠山心裏已經明白個該怎麼做。”趙遠山笑了笑,道。
等楊嬋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趙遠山等人也已經將饅頭餅子買了回來。
“下一站便是杭州城了,要走八十多里路,腳程快的話,天黑前就能到,歇上一晚,後日中午就能到新安縣。”趙遠山聲音中透出淡淡的興奮和憂傷,矛盾不已。
楊嬋點點頭,她明白趙遠山的心情,叫醒楊平和小草,一起到溪邊洗漱,而後簡單吃過早飯,就跟着他們一起出了。
中午休息之時,趙遠山突然拉着楊嬋到一邊安靜的地方,楊嬋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打算將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
果不其然,趙遠山終於支吾着將曾訂過親的事告訴楊嬋。
鬧了半天是為這事,楊嬋不禁好笑,現代的初中生就開始談戀愛,婚前同居的也比比皆是,他不過是訂了婚,連人姑娘的面都沒見過,她有什麼好介意的。
突然,楊嬋皺起眉,她怎麼忘了,她這具身體曾訂過婚,還是當今皇子。
見楊嬋面色不對,趙遠山心不禁沉了沉,莫不是她介意,他突然有些後悔同楊嬋說出自己訂過婚這件事。
不是怕娶不了媳婦,而是他,真的中意楊嬋這個人,想同她過一輩子。
“我,我也有件事要同你說。”楊嬋想了想,直接開口,“我也曾訂過一門親,也沒見過人,至於那人,已經死在這次災荒之中。”
不是楊嬋想要咒三皇子,而是她一個訂過婚的女人,如何再嫁給別人。
“你是說?”趙遠山愣了愣,隨即略帶高興道:“如此也是證明你我二人有緣。”
橫了他一眼,楊嬋笑道:“什麼時候學會說這種話了。”然後扯了扯趙遠山的袖子,小聲說道:“我只希望,你是真心對我好。”
“當然是真心的。”趙遠山有些着急,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楊嬋垂眸笑了一下,她自然知道他是真心喜歡她這個人的,初見面之際,她就將自己弄得狼狽不堪,這一個多月吃不好睡不好,早已經瘦成皮包骨,頭髮枯黃乾燥,皮膚也是暗淡粗糙,絕對比一般的鄉下婦女都要難看,所以根本不存在趙遠山看中她美貌之說。
“我知道,我相信你。”楊嬋握住趙遠山的手,道:“也請你相信我,雖然,我有些事不能告訴你,但是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等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將所有事都告訴你。”
趙遠山是童生,又不是書獃子,楊嬋和楊平的偽裝興許能瞞過一般人,卻瞞不過朝夕相處的他,或者,還要加一個李峰。
既然他今天和她坦白,她不如也說的直白一點。
“我信你。”趙遠山反握住楊嬋的手,“至於旁的,你想說便說,我只知,我趙遠山,娶得是你楊嬋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