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閃瞎龍眼
乾熙帝雖下意識的劃過一道思緒,覺得其中肯定有陰謀,但是眼角餘光瞥見立在一旁的司徒文,若翠竹一般傲然而立,忽地莫名的不想去計較什麼了。
吾家有兒初成長啊。
人比人爽死人,想想張家愛卿走狂士風的小兒子,看看小賈愛卿,哎……乾熙帝萬分得瑟,他家阿成就連頭髮絲也是透着智慧的存在!
為了皇圖霸業!
趁着孩子小,讓他鬧去,就算桶了天,還有他來收拾,否則萬一等日後他老了,沒了掌控力,或者若歷代史書上記載的皇帝一般功成德衰……
想到這可能,乾熙帝一震,默默的在心裏給自己捏拳鼓勁,他要當千古一帝,實在不行,也要當千古一帝的爹!
於是,從順如流的決定微服私訪金陵,乾熙帝走之前略不放心,正細細的提點幾句江南水深妖風大要謀定後動,忽地眼睛一眨,抬臂遮了遮外面忽地直1射而來的光線。
“老爺,賈將軍和赦少爺求見。”戴權一臉獃滯的回稟道。
“朕……”乾熙帝轉眸看了看背後掛着“賓客如歸”的刺繡,決定下一次微服一定要找個配得上他身份的落腳點,而不是想着玩什麼與民同樂,就訂一間房。
十幾尺小的地,一眼就瞥見那傷眼的玩意了。
“行了,起來起來。”乾熙帝連連罷手,一臉嫌棄的看着渾身套金的賈赦,“你這熊孩子,怎麼把自己打扮成這樣了?說你金娃娃,還真給自己貼金葉啊?”
從頭到尾一身金的賈赦委委屈屈的瞅了眼他爹,垂眸對手指,小聲道:“我不是要裝紈絝嘛。”
司徒文順着賈赦的視線抬眸掃了眼賈代善,總覺得賈代善眼光再不濟也不會弄一套堪比“金縷衣”的衣飾。
賈代善輕咳了一聲,一臉“我無比配合”的神色,彎腰回道:“回老爺的話,赦兒不是領了皇命嘛,臣思忖着這事機密,不好讓家中後院知曉,免得擔心,又忖着要走紈絝惡少風的,好像戲文里就這樣演的差不多,臣還給配了八個小廝書童,又安排了四個親衛,您看,如何?”
“所以,你搭的?”乾熙帝嘴角抽了抽,“賈愛卿啊,朕可想制你刺傷龍眼之罪了!
“臣惶恐。”賈代善聞言旋即噗通跪地,叩首。
賈赦也跟着跪地。雖說他喜歡穿的富貴逼人的,亮閃閃的,但絕對不是這樣直白粗鄙的一個俗。可是出門前父親千叮嚀萬囑咐了要穿這件衣服,因為他要藉此想辦法向皇帝賠罪。
“阿成帶着你家真金娃娃出去給朕換套正常的衣裳來。”乾熙帝揮手示意兩人離開,隨後面帶狐疑的看了眼賈代善。雖然五年沒見了,可半月暗衛總有賈家日常傳回來,他偶爾也瞄過一眼。
別說皇帝主意大臣了,就他家兒子入了自家兒子的眼,扒拉一圈對方的家底是為人父母應盡的職責。
可還真看不出賈代善身為男人,審美觀念竟然俗到如此令人髮指的境地,難怪後院不穩。
納妾看臉,難怪個個沒智商的之會爭風吃醋。
同樣身為男人,莫名的有種自豪感,妻子比人賢惠大方,小妾寵妃爭鬥手段高超,兒子聰明絕頂,還兒女成群。
被乾熙帝莫名的用一種“你真可憐”的同情眼光注視着,賈代善背後冷汗都嚇了出來。他已經找機會跟堂哥私下商議過了,準備不着痕迹的疏遠所謂的“金陵四大家族。”除卻他娶了史家的女兒,是實打實的姻親外,可跟王家,薛家,其實只有日常的人情往來。
現在他讓賈赦穿的披金戴銀的,只是營造一種“堅決執行皇命到死忠的臣子有點為人父的惆悵”印象。
“賈愛卿啊……”乾熙帝瞥着賈代善妄圖往後瞧的小眼神,萬分親昵的伸手示意人起來,語帶感嘆:“你這樣溺子如同殺子啊。”
“皇上,有些時候道理懂,可做起來卻難。”賈代善聞言訕訕的笑了聲,“說實話,當年您也清楚,他甚至都不認得我這父親,可是卻又想着我,那時就愧疚的不得了,後來又小小的一團揪着父親棺位的……”
這邊賈代善娓娓訴說著只騏驥自己兒子當個富貴閑人啦,反正得太子看顧,再不濟也會富貴一聲等等不着痕迹的表明賈家未來真沒什麼貪戀權勢的野心,另一邊司徒文巨開心的攬着賈赦的小腰幫人系腰帶。
賈赦雖有些膽顫幫他換衣服的人是太子殿下,但是隨着兩人交談,不知不覺的就伸開雙臂,恍若日常被人伺候梳洗一般。
如此近的距離,似乎連呼吸都若有若無纏在了一起,司徒文很想不管不顧的把人抱入懷中,但是抬眸望見睜着黑漆漆的眸子,真正一臉信任的眼神,心微微一顫。
他的恩侯。
他要的是護着恩侯平安喜樂,一生無憂,而不是仗着自己重來一遭提前按着自己的喜好去圈1養他。
這輩子的恩侯比上輩子幸福多了,這是他所期待的,也是他所追求的-讓他的金娃娃享受父母之愛,親朋好友之讚譽,戀人之守護,讓他的眼眸不染塵世之塵。
有些戀戀不捨的幫人整整衣襟,司徒文笑着捏捏賈赦的臉,感受着指尖相觸留下的餘溫,瞥撇賈赦鼓起的腮幫子,泛起的腮紅,不由真心誠意的感嘆了一句:“赦兒,你日子過的可真滋潤。”
“啊?”賈赦不解的捂着臉,不讓人碰。他可怕疼了。
“沒什麼。”司徒文笑笑轉移了話題,“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怎麼混進紈絝集團打探消息啊?”
“赦大爺自然有妙計。”賈赦掏出扇子,帥氣的唰得一下子展開,翹着腦袋,胸有成竹道:“首先要先去欺男霸女,闖出小霸王的名聲,然後正巧被回衙門的父親抓個正着,老人家怒極攻心,把人踹到書院,接受詩書禮樂的教化。”這個方法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而且父親還說會配合他,他打算以此為借口收拾金陵旁支的那些“小霸王”。
司徒文靜默了一會,自薦枕席道:“那我就當被欺的民男好了。”
賈赦:“……”
“江南之地多好南風,而且這樣我也能不引突兀的混進書院。”司徒文非常淡定的解釋緣由:“我們預定是打入紈絝幫,這樣有共同愛好比較容易混進去,況且書院中真有學識之人定然不會與我結交,可若不是,那麼……呵呵。”司徒文眼眸飛速劃過一抹冰冷,他才不擔心科舉舞弊案呢,就算經過千年,但記憶力還是杠杠的,按圖索驥也能揪出蘿蔔帶出泥,他早就把重頭大喜部分交給未來的皇太兄了。
他拉着賈赦,純屬於找時間找機會牽牽小手,訴說一下五年的離別之情,再展望展望一下未來。
去書院內提前考察一番士林對“南風”的態度,也算替未來打基礎。
對於司徒文,在賈赦眼中自帶聰慧光環又身帶太子威嚴,在雙重光照他,完全接受了這般義正言辭的理由,決定上演欺男一幕。
並且,按照太子哥哥的吩咐,不告訴自家爹他欺哪個民男。
在皇帝面前耍足了心眼,表了一番忠誠,賈代善在聽到賈赦央求的要換一個漂亮一點兒的花旦來表演被欺負的“民女”也沒太在意,反而笑着戳戳賈赦的腦袋,煞費苦心的教育一句:“美貌什麼的都是皮囊,你小子以後取妻記得要娶賢。”
“會噠。”賈赦略心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日後相中的我肯定也喜歡。”
“你這混小子,去吧。”賈代善很滿意賈赦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八字箴言,要知道他年輕的時候還犯過擰,總覺得父母挑個媳婦對比家世性情感覺像是給他們自己娶的一樣,一點也沒問過他到底是喜歡胖的還是瘦的,矮得還是高的。
但此刻身為一個父親,還是聽着挺順耳的。史氏偶爾鬧點小事懲戒些小妾,在他看來也無傷大雅。為了孩子,讓賈家嫡長子,他乖巧聽話的兒子,順順噹噹的平安一生,大不了他就睡書房後半輩子也要保證賈家名聲好聽。
賈代善思忖着要不要給書房換張更舒適的拔步床來打發時代,待親衛傳來消息,換上一身新鎧甲,騎着馬,威風凜凜的去巧遇叛逆的兒子。
不知道被欺的民男是當朝太子,賈代善出色的完成了“任務”,放狠話把賈赦踹進了蘇州最有名的“育青書院”。
賈赦打着認真讀書準備考狀元的誓言認真的跟賈周氏,賈史氏說明離家緣由,而後一臉無畏的闖進書院開啟霸王紈絝生活,絲毫不知賈家中有人因他而面帶扭曲。
賈政現如今只有五歲,但介於身為榮國府唯二的少爺又養在賈周氏院中,日子過得還不錯,就算賈史氏不喜,也不過暗地給個臉色看,也沒玩過什麼下作手段。
因為賈史氏時刻謹記着賈代善私下給她的訓誡:“賈家內院中有皇家暗衛,保護她的兒子,讓她別犯蠢,誤了兒子的仕途。”
她兒子得太子,皇帝的眼,日後定飛黃騰達,封王拜相。
賈史氏深深信這個理,畢竟她曾經出手落了小賤蹄子一胎,待來月太子殿下送給赦兒的禮物少了一半,反而皇帝賜了一條名汪汪的京巴狗。
若是真因自己一時被小賤蹄子給氣糊塗了惹了一身1騷,到時候虧的還是她自己。
況且,還有一條死狗盯着。
被汪汪時刻緊盯着,賈史氏眼不見為凈,直接乾脆的免了賈政的晨昏定省。
但是賈政,饒是只有五歲,可孩提時期是最為敏感的,就算一樣的居住在祖母院中,被特意請來的西席教養,學文習武,賈赦為長兄很是大方的兄友弟恭,但並不能掩飾掉天壤之別的真相。
大哥幾乎每月都會有宮中之物賞賜下來,而他只有被分享,大哥有自己一屋子祖父留給他的“珍寶”,而他只有被分享,大哥的西席是名動天下的聞雅先生,而他的西席是落地的耄耋舉人再無科考之望,大哥每逢初一十五父親會教他騎馬射箭打獵去莊子玩,而他還小,只能被分享射獵的虎皮帽子衣服,大哥交得朋友是諸位大人的嫡長公子……
這一切一切的區別血淋淋的揭示了嫡庶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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