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因其勞苦功高,被尊號為慈祚。祚,國運也,眾人避其尊諱,太皇太后亦下懿旨,改祚為溫,故稱為慈溫太皇太后。其原本頤養天年,但因皇帝御駕親征,後宮無後,故暫管宮中。
鳳攆悄然而來,自然是為了司徒文與賈赦。
“阿成拜見曾祖母!”司徒文躬身,恭謹的請安。阿成是他的小名,寄予着他做事馬到成功,心想事成的厚望,但到後來,上一世,喚他到最後的也只有賈赦一人。而為他取名的父皇,卻責怪他事事過於成功,完美到令他提防!
“拜見……”賈赦向後一縮,然後餘光瞥見一臉嚴肅的白髮嬤嬤,眼珠瞬間打轉淚水,立刻有模有樣的學着,“拜見太……曾祖……太黃太黃太后!”
眾人神色一頓,教導賈赦宮規的芸嬤嬤忙上前一步請罪,“請娘娘恕罪,奴婢失職。”
“無事,起來吧!”慈溫面色溫和招手喚過司徒文和賈赦。看賈赦一步一挪還跟小雞仔一般拉着司徒文的后擺,不由的抿唇笑了笑。
“恩……赦兒,莫怕!”司徒文彎腰拉着賈赦的小手,慢慢的鬆動緊緊攥着的胖乎乎小手,慢慢攤開,裏面手心還是汗珠,立馬握住,低聲安慰,“沒事的,曾祖母是好人!”
“可……壞人也不會說自己是壞人啊~”賈赦委屈着,緊緊的握着伸過來的手,像是找到了勇氣的源泉一般,氣哄哄着,“祖母不要赦兒,把我賣給她了,婆婆好凶,我學不會!”
司徒文神色一怔,轉而失笑,親昵的揉揉賈赦的頭,不由余光掃了一眼教導宮規的芸嬤嬤,然後露出一絲的童真仰面看向太皇太后,“曾祖母,能否容阿成與賈赦說幾句?”歷經一世,對於上位者他也揣摩一二,俗語云:皇帝愛長子,百姓疼么兒,但其實帝王之家,更羨慕普通人家的生活,對天真爛漫的孩子更是心裏疼愛。諸如他父皇曾經把張凌軒寵得連親生兒子也退射一地。畢竟他極有才華,又小兒秉性,符合中年皇帝對兒子完美的定位。
“自然。”坐在上首的慈溫饒有興趣的看着屋中一幕,而後低垂眼眸,閃過一絲的狐疑神色。她今日得知司徒文一反常態的着宮裝,對賈赦又是關愛有加,忽地湧出一股莫名的恐慌,於是前來查探一二。
“是不是嬤嬤教你學怎麼怎麼跪拜,看見大人要行禮,是不是?”得到許可,司徒文半蹲下身子,視線與人對齊,一手攬住賈赦,細聲問道。
“嗯!”賈赦立即小腦袋點頭跟啄米一般,兩邊的小角跟着一晃一晃,“好多,有長的矮的,行禮還不一樣,有好多漂亮的姨姨,婆婆都不讓他們抱我,在家裏,我都會被抱的!”說道最後,賈赦非常不滿,嘴撅的能掛油瓶。他記得每一次家裏,有漂亮的姨姨還有很慈祥的婆婆來,他都是很受歡迎,非常受歡迎,被人抱來抱去。
慈溫耐着性子看殿裏兩人一問一答,聽着稚嫩的童言童語,不禁露出了一絲的笑容,揮揮手,示意教導賈赦宮規的芸嬤嬤過來,低聲囑咐道:“這孩子終究只是國公子弟,不用按照宮中的規矩教導。若是回家哭鼻子了,阿薰沒準可要跟我來告狀的!”阿薰,賈赦祖母閨名。而且,這賈赦這度,也要把握好。
“是,娘娘!”芸嬤嬤笑着一躬身,“這孩子據說在家裏可是被國公爺夫婦捧在懷裏,護在手心裏,所有的金豆豆就流在奴婢手裏,到時候,可要像榮國公夫人告罪幾聲了。”
“小心阿薰找你拚命喲~~”慈溫餘光掃了一眼嘴角掛着恬淡笑容的曾孫,眼眸劃過一絲的笑意。她這曾孫,自幼被教導要一言一行符合繼承人的標準,臉上少見童真的笑容。如今乍見,即使心中有一股不解的疑惑,為何只一眼,司徒文對賈赦如此掏心置腹,但不妨礙,她喜歡,露出真心笑容的孩子。
“芸婆婆,你不凶我,我也不會不喜歡你了!”賈赦聽完司徒文的勸解,邁着腿跑到人身邊,奶生生着,“你慢慢說,我會聽的!”莫了,還翹翹小頭顱,擺擺手,“回家不叫祖父打你了,賞你,厚厚的紅包!”
“喲,阿芸,還不快謝謝咱們開恩的赦大公子!”慈恩看着面前洋洋得意的小傢伙,忍俊不禁道,邊說邊招呼人過來,“那赦大公子還哭鼻子不?”
“我才不哭呢!那是小時候的我,不是現在的我,我長大了!”賈赦板著臉,正色道。
“好,長大了!”慈恩笑笑,說了幾句,讓人把他抱走,然後喚過司徒文,關心了一番生活起居,才意有所指道:“曾祖母知道阿成是個聰慧的孩子,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不該做,要把握一個度,而且,有時候,疼愛,是一把雙刃劍,在你沒有能力的時候,知道嗎?”
“謝謝曾祖母教會,阿成銘記於心!”司徒文對輔佐三代帝王的女子並未反駁什麼,只是一垂頭,略微有些羞澀着,“阿成,只不過,是想試一試當哥哥的感覺!嗯,宮裏只有我,大哥在宮外,其餘伴讀都是比我大,難得,有一個小的,還愛哭鼻子,但是挺好玩的。”
“這樣啊~”慈溫笑笑,三言兩語之間將話語轉到了太傅身上,唇瓣露出一絲微妙的笑意,“阿成,你父皇出征前,曾三次親自去延請名動天下的梅妻鶴子聞雅先生,終於勸動其人。他雖然是狂士,但也是才華出眾,有諸葛之才的人,半旬之後,將入宮為太子太傅,你到時候會拜他為師,要尊師重道,知道嗎?”
“聞雅先生?”司徒文眼眸飛快的斂過一道狐疑的神色,他記得上輩子沒有這一出?不過,上輩子,他曾經與其梅園手談一局,其人的確是狂,但心中內藏天地經緯,實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露出一絲的笑容,司徒文欣喜道:“是,曾祖母,阿成定不負父皇的期望!”
又閑談了幾句,慈溫看着人遠去的背影,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阿成,一個人,在宮中,也是孤單的吧~”眼眸微微閉了閉,歷經風雨的雙眸睜開,閃過一絲的銳利神色,“傳哀家的旨意,喚老大進宮吧!”
皇帝之前曾經夭折過三個孩子,包括嫡長子,不由讓他們慌了神,諸方玄士各有言說,但眾口爍爍一點,司徒家入主皇宮年歲少,龍氣還未形成,前朝陰魂克子!故此老大養在其外祖父一家,就連太子幼小也居住過一段時間,直到被立為太子才居住回皇宮。
但,沒了嫡長子,按照序齒,就多了一個庶長子的存在。
在那個位置上,自古嫡庶總有一番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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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哥哥,你終於回來啦!”賈赦面前撐着書,看見司徒文的身形,高興的揮揮手。
“嗯。”司徒文看了一眼桌案的擺放,他自然是正中央的位置,左右各擺放兩張書案,供四個伴讀,如今多了一個小伴讀,位置尚未添加,不過讓人靠着穆高楓的桌案,有着兩家世家,托照顧之意。
但是,他明明能更好的照顧啊~~
可是,環視了周圍內監,還有伺候筆墨的伴當一眼,默默的抹掉了讓賈赦移到他位置的想法。第一天,不能急!
“你要乖乖的,知道嗎?”
“嗯,我把十五個大字描好了,就可以去玩了!我要騎小木馬玩打架,美人哥哥,你陪我一起玩,好不好?”
“十五個?”穆高楓剛想說怎麼可能,就瞥見太子殿下射過來警告的眼神,外帶無聲張口,“別說,要不然會哭的。”
一想起賈赦的哭功,默默的把讀寫一百二十遍給咽下肚腹之中。當朝太子太傅黃宗遠以七錄七摘年少苦讀出名,至其成太傅之後,進諫帝王學前朝,皇子貴為天潢貴胄,更需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定下讀寫一百二十遍的規矩!
做皇子伴讀,怎麼一個苦逼了得。
當年,他剛進學,他爹都忍不住套麻袋揍了一頓黃太傅。不僅皇子要,連他們這些伴讀也要坑爹一百二十遍!他敢保證,按着榮國公疼賈赦的程度,等榮國公回來之後,肯定也會套麻袋,揍一頓!
“好,不過要好好寫!”司徒文揉揉人的包包頭,又說了幾句,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開始搖頭晃腦一百二十遍。再熬熬,半月之後,就有新太傅了。
這一點,比上一輩子好多了!
若是順着前世軌跡,他設計廢除黃太傅這一嚴苛條款,也要等到父皇帝駕歸京。否則,赦兒可就是因為這寫不完的字厭學了。
賈赦看人在搖頭晃腦的念叨來回,自己搖着頭也跟着連回擺動了一會,然後跟不上也聽不懂念着的句子,默默的點了點他已經描紅好的大字,擺好文墨,拉拉穆高楓,“哥哥,我寫好了,你練完沒有?”
“赦兒,哥哥還要背書,你在坐一會,好嗎?”
“哥哥,你好慢啊!”
兩人正竊竊私語中,忽地上頭啪的一聲,而後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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