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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嚶.嚀終於停止,接着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
“你回去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我不想離開你。”
“別鬧啦。”
“我沒在鬧。”
“嗯~別這樣嘛。”
“lucyxu。”莫瑤叼着煙,繞過灌木和花圃,出現在這對小情人面前,“差不多得了。”
衣衫不整的兩人立馬分開,莫瑤藉著光算是看清了,男的是這次跟組的男模特,今天跟着另一個攝影師在別處拍片,長發。模特見到她,有些驚慌地看向lucy,lucy說:“你走吧。”他立馬從地上撿起衣服跑了。
“你來這裏幹嘛?”lucy嗔她,把她嘴裏的煙拿過來放進自己唇間。
“你犯性.癮,我犯煙癮。”莫瑤搖頭,“徐卿卿,你可真本事。”
“幹嘛叫我全名。怪嚇人的。再說,你和莫航可比我過分得多。”
莫瑤下意識皺眉,從煙盒裏再取出一支煙來點上。
“莫大小姐,我覺得你才是有真本事。我什麼都和你說,你卻連和他分手這麼大的事業避而不談。”
“誰告訴你的?”
“不用誰告訴我。我不傻,感覺得出。你跑去當戰地攝影師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兒,你們要是在一起,他能放你去干這個?你又離得開他?”
“我以前這麼慫?不記得了。”莫瑤唇間溢出一絲嘲笑。
“不記得?路上見到流浪漢牽着狗都要繞着點走,喝酒晚回去了就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怕莫航說你。這幾年倒好,還跑去戰地槍林彈雨討生活了。每次好不容易見你就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你偏偏避重就輕。”lucy狠狠吐了口煙,“你就是個死心眼。”
“我裝沒事,你裝沒察覺,不是挺好。幹嘛今天非得戳破?”
“莫航知道你跟我的拍攝。你手機關機,我的手機就被打爆。他也是嘴嚴得要命。算我求你,你們兩個到底怎麼了?”
“沒感情了。”
“你騙誰呢?誰以前一副離了他能死的樣子?”
“我說真的。”
“你睜眼說什麼瞎話?當我傻啊。”
“你要不傻還這麼一而再再而三被藝術掛男人騙?”
“過分了啊!”lucy拿煙指着莫瑤橫眉怒目道。
“能和這輩子第一個愛上的人天長地久是一種福氣,但我和他沒這福氣。”莫瑤捻滅煙頭,緩緩呼出最後一口煙:“你也沒有。”
“……下樓下樓,我真是不該找你聊天。”
莫瑤淡笑,同她一起下樓。
次日,一行人趕往巴黎。
莫瑤早上退房時碰到吳秘書,他頂着兩個黑眼圈一臉倦容,這幅模樣是在很讓人不往歪處想。
退了房,莫瑤見化妝師阿k穿着粉紅瘦腿褲扭着小蠻腰翩翩而來。她拍了拍阿k肩膀,遂聽得一聲嬌媚又粗曠的“哎喃”。莫瑤輕咳:“阿k啊,問你個事。”
“莫大攝影師,這清早的可別嚇人。”阿k拍了拍胸口。
“以你在你們名媛圈的資歷,判定下,周耀燃直嗎?”
“哎喲喂,大八卦啊。莫大攝影師,怎麼的,看上人家了?”
“看上他這幅好身板了,就怕興趣不同,白費功夫。”
“不白費。你問的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也有人去撞過牆了,好幾個小夥伴兒,撞得那叫一鮮血淋漓。”
“言下之意,直的?”
“肯定不彎。唯一的問題是,也沒見哪個姑娘把他給搞定了。”
“哦?”莫瑤揚眉,眼睛一亮。
“這時候可不是鬧勝負心的時候。不是對你沒信心,而是感情這種事情吧,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誰和你談感情了。”莫瑤擺手,“去,退房去。”
吳秘書對自己和周耀燃被懷疑毫不知情,他這一個早上都深陷在老闆因為不肯吃藥而倒騰工作倒騰一個晚上並且硬要他陪着一起倒騰后的精神衰弱里。
一行人從尼斯到巴黎,已經四點。酒店辦理入住后,是自由活動時間,大家各自找樂子。
周耀燃這一整天都在把自己腦海里前一晚突然迸發的概念付諸框架和代碼,除了走路眼睛基本沒離開電腦,他的樂子就是把框架搭完好讓內心激情消停下來。
莫瑤的樂子就是走走拍拍,時間轉瞬即逝,照片卻能定格瞬間,好的不好的,或許百年之後照片也會褪色會損毀,起碼這輩子還能回味。
巴黎是個奇怪的地方,浪漫又雜亂,漂亮又骯髒。莫瑤喜歡街邊的路燈,討厭做作的情人牆,喜歡街角樓上人家種的花,討厭素食店裏粗糙的麵包。她走了很遠的路,繞過鐵塔過了橋,入夜每個整點巴黎鐵塔的燈就會炫目地閃,她一路走看着鐵塔由大變小。終於快走到酒店門口,過了午夜。
她這時候有些累,沒想到碰到個醉鬼。半夜裏這樣的醉鬼在全歐洲到處都有,風格迥異。莫瑤遇到的這個算不上難纏,白天大概也是個沒有惡意的人,喝完酒之後就藉著勁兒暴露陰暗面來了。
這位醉酒小伙一把抓住莫瑤,用蹩腳的英文說:“嗨,小姐。你可真漂亮。”
莫瑤甩開他的手,徑直往前走,沒邁出兩步又給攔住。她用法語說:“你找錯人了。”
“不,我找的就是你。啊,陪我聊一會兒吧。”小伙兒又攀上她的小臂。
莫瑤開始有些不耐煩:“藉著醉酒路上隨便調戲行人很沒種。我給你幾秒鐘自己撒手,不然我幫你,但你會很疼。”
“哦,沒關係,讓我疼吧,美麗的女士。”小伙兒這下整個人都要靠上來,莫瑤抓住他的小臂。
“不客氣。”一個翻轉,乾淨利落,十分順手。
小伙抱着自己的手腕嗷嗷叫,莫瑤搖搖頭,往酒店走去。
不遠處周耀燃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他事情辦完了想下樓透透氣,看到醉鬼纏上莫瑤他一個箭步上去想插手的,怎料反轉來得太快……
“你倒是很喜歡冷眼旁觀這一套。”莫瑤認出周耀燃,走到他跟前。
“是我不對,出手太慢。”
“你雪糕吃不吃?”
莫瑤這一句讓周耀燃頓時愣了一下,隔了兩三秒回:“這附近?”
“就在那個路口,專給晚上不睡覺的人吃的。”
周耀燃跟着莫瑤走到十字路口,還真看見一家雪糕店,店面小小的,傳出柔和的音樂。
“要什麼口味?”
“巧克力。”
“你知道他會把雪糕做成玫瑰花形狀的吧?”
“重要的是味道。”
“哦,重要的是味道。”莫瑤把這句話研磨后緩慢地說出來,莫名地就帶了層曖昧。
“什麼話到你嘴裏都能變味。”
“怪我咯?”莫瑤反問,沒等他回復,就進門和店主說:“要一個黑巧克力味和開心果味的。”
五分鐘后,莫瑤拿着一朵綠色的“玫瑰花”,周耀燃拿着朵咖啡色的。兩個人並肩站在店門口。
“怎麼會的法語?”
“工作需要,多學門語言總沒錯。”
“官方答案。”
“每件事背後都非得有個故事不可?”
“凡事都有因果。”
“那你‘守身如玉’的因是什麼?”
周耀燃垂眉看她,黑夜裏她的眼睛也會發亮:“那你‘如狼似虎’的因又是什麼?”
“和你說話太沒意思,繞來繞去一點內容都沒有。”莫瑤咬着雪糕,走下街沿,往酒店的方向邁步。
“人的想法會隨着事件改變,玩到一定程度,總會想要找歸途。”他立在原地,看着蛋筒上的花朵在手裏融化。
莫瑤扭頭,頓了兩秒,跨步回到他跟前,低頭咬了一口他的雪糕,隨後微微踮起腳尖,沾着雪糕的唇在他唇上一啄。像是一陣風,裹着巧克力,柔軟輕快,轉瞬即逝。
“浪費食物是很大的罪過。趕緊吃。”她拉開兩個人的距離,抬頭盯着他。眼神並不曖昧,反倒是認真的。
他真的,看不懂她了。
兩手空空回到酒店,莫瑤和周耀燃住同一層樓,莫瑤的房間先到。
“關於之前說的,歸途。人沒有歸途可走。我也不認為情.愛是一種玩樂,短暫或者漫長,都是需要而已。生理的、心理的。”莫瑤刷開自己的房門,想和他道晚安,卻突然愣住。
周耀燃問:“怎麼了?”
“有人進過我的房間。”
“嗯?”
“看到門口這條粉筆線了么?當中的部分模糊了,有人進來過。”她快步進屋。這緊張的氣氛讓周耀燃也沒多想,邁步跟了進去。
周耀燃在她翻找的當口環視她的酒店房間,除了她擺在桌上的電腦,其它原封未動,拎起行李隨時就能撤。他復又看地上那條她畫的粉筆線,對她戰地攝影師的身份有了新的了解。
“少了什麼嗎?”他問。
她眉頭緊蹙,望向他,深深地不解:“什麼都沒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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