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八章九宮門三

眾人穿過一道巨大的石門，就到了石殿內。石殿顯然是由此處的天然洞穴雕琢而成，四處還有開鑿的痕迹。石殿的寬度絲毫不比外面的山澗小，殿內不似北梁與東吳的一般宮殿，不是方形，而是呈圓形。石殿內四壁上鑲嵌着夜明珠，夜明珠旁還掛着各式各樣的會發光的石頭，照的整個石殿透亮，與尋常的宮殿無異，令人驚嘆。

殿中石壁上雕刻有九扇石門，除去從山澗中進入的石門、以及大殿高處教主石座后的石門，其餘七扇石門看樣子均為死門，只是為殿內的點綴裝飾而設。九扇石門上刻有浮雕圖，門上刻有靈獸紋絡，每扇門紋絡皆不相同。遠遠看去，每個浮雕有人有景有獸，不似人間之景。殿內地板上也刻有九瓣蓮花紋，與石門上的花式紋絡倒是如出一致。

白岳澤看着這些石門花紋，總覺得圖案紋絡似曾相識，但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白岳澤微微偏頭，以旁人不可聞的聲音問道，“安排妥了？”

一旁的白墨夷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白岳澤啪的一下打開手中的摺扇，微微一笑，山河社稷圖好不容易有了下落，就不信那人還坐得住，這下就等着吧。

五毒教會客的石殿空間巨大，幾乎將整個山腹都掏空了。白岳澤暗暗思忖，若是發生變故，想在一瞬間飛身出殿外，還真有些難度。

此次來拜教的人馬不多，白岳澤與乞顏昊儀目光一掠，就見已有兩隻商隊早在殿中坐定。說是商隊，但是看這些人的舉手投足間的儀態，妥妥的兵將出身。白岳澤眯起雙眸，有點意思，看來北梁、西夏、東吳，竟然一個也沒落下。只是這些人看起來頗為面生，白岳澤憑藉上一世白子岳的記憶，不出片刻便大致推斷出了西夏與東吳來人的身份。

西夏的領隊軍階一般，最多也就是赫連軍中的一個副將，但是東吳的領隊卻不同，那人身玉立，五官深邃，此時雖是一身商旅裝扮，但多年行軍的氣魄還在，一看就是將門之後。白岳澤合攏摺扇，閉目想了片刻，西夏的領隊想不出是何人，但是東吳的領隊卻一目了然，必是吳國的晉王之子飛龍將軍周褚安。

這邊白岳澤在打量眾人，那邊周褚安似有察覺，眼角餘光正好與白岳澤碰了個正着。白岳澤也不尷尬，大大方方的向對方行了個吳國禮。周褚安微微一愣，臉頰不自覺一熱，這才趕忙回禮。

這個飛龍將軍也有點意思，白岳澤還想再多打量幾眼，一旁的乞顏昊儀卻輕咳了幾聲，白岳澤只得收起戲虐的心思，趕忙入座。

石殿內兩側排列了大大小小的長條茶几，待白岳澤坐定，白墨夷等人便在他身後的茶几旁陸續坐下，只有乞顏昊儀還站在他的身邊。白岳澤幾次示意他也去坐下，無奈乞顏昊儀不為所動，雕像似的守着，白岳澤無奈。好在西夏與東吳的商隊中也有護衛站在領隊身旁的，乞顏昊儀倒也不是太顯眼。

大殿高處的女子們在教主石座兩旁站定，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一身墨綠衣裙的楚予月與剛剛兩名領路的女子語妝、夕畫站在左側，墨秋染與夜殤寒兩姐妹則站在另一側。

眾人站定后，楚予月向前輕邁一步，微微行禮，說道，“諸位貴客不辭辛苦遠道帶靈藥而來，我教感激不盡，還請諸位貴客先用些飯菜，稍作歇息。”

楚予月說罷，身後的幾名身着靛藍衣裙的年輕女子便手持竹籃，腳步輕盈的走了出來，為殿中的眾人布菜。女子們容貌秀麗，身形苗條，舉止大方得體，周身還散發著花草的清香，絲毫沒有天下人傳言中的令人不寒而慄。一時間，殿中眾人已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更有甚者盯着這幾個女子來來回回的看，似乎忘記了自己正身處莽山深處陰冷的山腹中。

待布菜的女子們都撤去，殿中在坐的眾人一看，自己身前的茶几上都多了不少油炸烹煮的菜肴，雖然一時看不出烹制的是何物，但是香氣撲鼻，這對於這些在深山中多日靠乾糧野果充饑的人們來說無疑是巨大的誘惑。但誘惑歸誘惑，卻還是無人動筷。

楚予月見狀，輕笑一聲，“我教在這莽山深處，別無它物，只有這些山野粗食，還望諸位貴客不要嫌棄的好，諸位遠道而來，多少也要用些的好……”

眾人聽罷，卻還是不敢妄動。

白岳澤看了一眼白墨夷與謝辰迂，白墨夷微微點頭，而謝辰迂卻早已自顧自的吃了起來。白岳澤心中已有數，看來五毒教還不想在這飯菜中做文章，即使她們想在飯菜中動手腳，應該也難不倒謝大神醫，更何況還有白墨夷與敖欽他們在，出不了問題。於是白岳澤向身後眾人一示意，眾人便放心的開始動筷。

那邊西夏的人見白墨夷一行人已經開動，便再也安奈不住了，還不等其領隊發話，眾人已是食指大動，有的人連筷子都省了，直接下手。

周褚安本想再等等，但此時楚予月、墨秋染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自己這一行人的身上，無奈，只能示意手下的人小心應對。但還未等周褚安拿起筷子，就聽見身後的人一陣陣驚呼，更有人不慎將瓷盤茶杯等碰到了地上，殿內頓時亂了起來。

周褚安心中一驚，定睛一看，這才看清了面前的盤中都為何物……炸蜈蚣，炒螞蚱，燒蟬蛹，一旁盤中的烤肉仔細看看竟是剝了皮的烤鼠肉……周褚安額上冷汗淋淋，想起自己剛剛喝的茶，慌忙拿起茶杯來看，只見茶杯中根本不是茶葉，而是不知名的草根，草根間還有絲絲的青蟲，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不看則罷，這麼仔細一看，周褚安只覺得胃部似被人狠狠的抓了一下，險些當場吐出來。

東吳的眾人個個臉色煞白，西夏人也好不到哪裏去。西夏人在行軍中雖也會捉些昆蟲為軍糧補給，但是也不會有人拿它們做菜肴，更不會沒事拿蟲子泡茶喝。

白岳澤回頭看看自己的這幫人，只見敖欽等人正吃的不亦樂乎，謝神醫更是吃一樣就高呼一聲：真是好東西！就連乞顏昊儀、合魯、鄂律侖與甘龍等人也豁出去了，不就是吃嘛，如果閉上眼睛不管嘴裏塞的是什麼，味道好像還不錯。於是一陣風捲殘雲，朱熾、夔衍等人面前的瓷盤便空了。夔衍意猶未盡，還想從甘龍等人的盤中順幾個炸蟬蛹，甘龍眼疾手快，直接將盤子端走，絲毫不給夔衍下手的機會，看的一旁藍衣女子們笑個不停。最後還是白岳澤將自己面前的蟬蛹給了夔衍，這才平息了“爭執”。

東吳與西夏等人臉色一陣白過一陣，幾乎集體石化，他們真不知道這群北梁的人腦子都想些什麼。

高處的墨秋染與夜殤寒看着，目光里透着寒意，一直盯着西夏與東吳的這一眾人。

九死一生進了五毒教，總不能被幾個蟲子嚇住了。周褚安一咬牙，一手揮，必須吃！

待殿內眾人吃的差不多了，大殿高處教主石座后忽然有了動靜，與此同時，殿內瀰漫起了一陣極為清淡的香氣，這陣香氣與先前布菜的女子身上的香氣不同，白岳澤剛剛覺察到，下意識的就用衣袖掩住了口鼻。待白岳澤分辨出了這股香氣是什麼，不由的一笑，還好出發之前謝辰迂讓眾人服了藥丸，又隨身帶了一些藥包，不然今天這個場面就難堪了。

大殿高處，幾個手持琉璃燈的侍女步伐輕盈而出，一個身着紅衣頭戴銀簪的女子跟在眾人身後，搖着一把血色玉骨扇子，柳眉鳳目，明眸皓齒，可謂傾國傾城。

整個石殿肅靜無聲，五毒教的教眾全部俯身行禮，齊聲說道，“恭迎教主！”

這身子婀娜的美人竟然就是傳聞中的五毒教教主？殿中眾人皆不敢懈怠，來不及多想便也趕忙起身行禮。

五毒教教主在高處的石座上坐下，這才讓眾人起身。五毒教教主目光緩緩掠過殿內眾人，手中的紅玉扇子搖個不停，不知心中想些什麼。這位紅衣教主看夠了，便與一旁的楚予月俯身耳語了幾句。楚予月聽罷，右手輕揮，殿中的侍女們便撤走了先前的蟲宴，靜靜的站立在一旁。

楚予月在殿前站定，高聲說道，“諸位貴客若是已歇息完畢，那我們就進入正題。千年黑珠、千年靈芝、千年紅花根、百年五色蠶、麒麟角，這五味靈藥諸位只要有一樣，我聖教即視獻葯者為恩人，可助其完成任何心意，決不食言！但若是諸位獻的靈藥有假，那我勸各位還是趁早離去，不然，到時只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楚予月話一出，殿內的氣氛立刻冷了幾分。

五毒教主以紅玉扇半遮面部，雙眸卻眼波流轉，看的人骨酥。

“不知哪位貴客先來，我教驗過了靈藥，自會給諸位留下金書，一味靈藥換一諾，決不食言……”

西夏的領隊見狀，伸手一揮，身後的五個侍從便拿出了隨身帶的木盒。

“這是我國國君先給教主的一份心意，還請教主笑納!”西夏領隊上前行禮，看上去胸有成竹。

五毒教教主微微點頭，身旁的墨秋染與夜殤寒便走到西夏的侍從前，逐一打開木盒驗看。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兩人便驗看完畢。墨秋染挑出兩個木盒，向殿上的教主回道:“黑珠與紅花根不及千年，麒麟角乃鹿角。”

西夏眾人一聽，皆為震驚，當然不僅是西夏眾人，就連殿中的其他人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子只靠雙眼識別，就能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分辨出這五味靈藥的真假。

西夏的領隊還想再說些什麼，五毒教教主卻一合紅玉扇，笑着說道，“貴客辛苦，還請下去歇息吧。”

五毒教教主說罷，就有侍女前來引路。西夏領隊面子有些掛不住，不管怎麼說，即使三味靈藥有出入，但總歸還有兩味是真的，五毒教這明顯是想打發人。

“那貴教的金書……”

“稍後自會有人送與你處，”五毒教教主玩弄着手中的紅玉扇，頭也沒回，“下一個……”

西夏的領隊無奈，只得跟着侍女退下了。

周褚安皺了皺眉頭，心頭泛起了隱隱的不安。但是既然來了這蛇蠍之地，就決不能退縮。他走到殿中，單膝向殿上的教主行禮，身後跟着三個手持托盤的護衛。

“時間倉促，我家主人傾盡所有，也只找出三味靈藥，這千年靈芝，千年紅花根，百年五色蠶，還望教主笑納。”

五毒教教主聽罷，微微示意，墨秋染與夜殤寒兩姐妹便走下殿中去檢驗。兩姐妹看了一圈，接過東吳侍衛手中的三個托盤，點了點頭。

周褚安不由長長舒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只剩北梁了，殿內眾人的目光瞬間就全落在了白岳澤的身上。乞顏昊儀看了看白岳澤，只見他學着五毒教教主的模樣搖着自己的摺扇，一副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樣子，乞顏昊儀嘆氣。

五毒教教主見白岳澤沒有主動獻葯的意思，便主動問道，“不知齊公子帶了何葯而來？”

“哦，我們只尋到了一味，就是東海的千年黑珠……”

白岳澤話還未說完，殿中的眾人就有人不淡定了，只找了一味葯就敢來闖五毒教？什麼情況？不要命了？這邊乞顏昊儀也不淡定了，什麼只尋到了一味？明明是四味！除了麒麟角其他的靈藥都搜集齊了，自己的媳婦這是想幹什麼……

白岳澤搖了搖扇子，不緊不慢的接著說道，“我們沒有尋到麒麟角，但是卻找到了龍角與鳳毛，不知教主是否感興趣……對了，若要千年的虎骨，也可商量商量……”

白岳澤的話剛出，眾人就覺得殿內的燈火忽然一閃，一陣陰風刮進殿內，三伏天愣是將人吹出一身寒意。

敖欽、敖順、敖邢等人聽罷，不約而同的捂着額頭後退了一步，朱熾與夔衍互相看了看，也默默的遁到了人群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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