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混蛋！！！sherlock！！！”
第三次。在廚房裏，華生忍無可忍地指着打開的冰箱怒道。
“……不要把人頭放在冰箱裏好嗎！！！哈德森太太遲早會被你嚇出心臟病來！！！你就不能重新買個冰櫃！！！”華生悲憤地捂着胸口把冰箱門摔上。
——累感不愛，就算我曾當過兵，在中東戰場上看過血肉橫飛……
——你把人頭放在家裏的冰箱中還是很驚悚好嗎！！！
“我在做腦組織的死亡速度實驗。”夏洛克坐在沙發那裏，手交叉在鼻尖，深沉的眼睛遠遠投過去，聲音沉沉的：“不要動我的人頭，那是找茉莉借的。還有，我的卡在你那裏，john。”
“……好吧，是我忘記了，我等會就上網給你買！買最快的那種！明天就送到家！”華生欲哭無淚，氣憤地說：“但是，今天你這樣我怎麼拿冰箱裏的菜？！……不，冰箱裏的菜這樣根本不能吃了吧！！”
然後他眼睜睜地看着西弗勒斯非常手快地把冰箱門打開，身手敏捷地把人頭后的一包雞肉、人頭下得一袋胡蘿蔔、一袋豆子、一包芝士都拎出來了。
砰一下。華生聽見這位偉大的鄰居道：“沒關係，你的實驗還在繼續，夏洛克。請不要擔心。”
華生微微一愣，忽然又覺得有些慚愧——因為西弗勒斯是醫生吧？外科或者骨科內科之類的，解剖什麼的，人體的各種分開的部位肯定都看過了。所以他才能有這麼精湛的醫術。
自己也是醫生，自己也應該完全從科學角度看待夏洛克的實驗才對。
——不不不我在想什麼呢！
——夏洛克絕對是變︶態！華生拚命提醒自己，我千萬不能被他那種安之若素的態度了！
“看起來是密封的，並未受到人頭氣味的影響。”西弗勒斯仔細看了一眼這個位面的包裝水平，隨後把雞肉袋子拆開，仔細聞了一下，確認道：“可以吃。”
華生有些汗顏，他檢查了一下冰箱另一層，努力無視夏洛克放的那些奇怪的東西之後……有些遲疑地抬頭：“沒有酒了耶。”
西弗勒斯沉吟了一下。他其實是帶了黃油啤酒的，但那是從另一個位面帶過來的，好像還不能確定能不能給這裏的麻瓜喝……
夏洛克遠遠的聲音拋了過來：“不用擔心。中午的時候，會有人送酒過來。”
“你確定嗎？”華生數着雞蛋問。
過了一會兒，夏洛克自己走過來了，他戴上了橡膠手套，乾脆利落地把一顆眼球從冰箱底層掏出來：“——需要做四個人的午飯。等一會兒雷斯垂德會帶着酒過來。”
“格雷格也要過來！”華生忙對西弗勒斯說，“格雷格是蘇格蘭場的探長。他是個很好的傢伙，你會喜歡他的。”
西弗勒斯點點頭，淡然道：“那我來做吧。你們忙。”
華生一驚：“這怎麼好意思？！”
西弗勒斯微微一笑：“好久沒做了，手癢。”
他這麼說著，手上已經行雲流水地動了起來。一團做小餡餅的面被自如地揉開，化散，再聚攏——夏洛克掃描儀般的視線緊緊追着他的手，然而他五指乾淨，表情坦然，哪怕是偵探那明察秋毫的眼睛，也無法察覺他不動聲色地放了一個有助發酵的小魔咒……
“那麼，john來幫忙切碎胡蘿蔔丁吧。”西弗勒斯微笑道，“夏洛克幫我把黃油遞過來如何？”
夏洛克始終帶着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但西弗勒斯完全到了自己的主場，閉着眼睛都能做出一桌菜。
他甚至真的閉上了眼睛；融合；調味——把土豆泥混進餡餅里，抹上一層黃油，抹得油亮亮、分外誘人的時候，再揉和一次，重新入味；最後再刷上一層配着碎芝麻的芝士圈……
“你們有沒有迷迭香？”西弗勒斯霍然睜開了眼睛。
華生看得呆了，這才忽然反應過來：“噢——有。”他趕緊去窗邊花盆裏掐了一棵。
迷迭香在西方家庭的地位類似於東方的小蔥，是常用菜。迷迭香勝在性感醉人，小蔥勝在清新提味——西弗勒斯想，什麼時候也要種幾顆小蔥在陽台上……
當然，最好是有個小花園，門口就摘得到薰衣草……
他把迷迭香淺淺碾碎，微微混合些施了魔法的檸檬汁，使它不會徹底燒焦而是更迅速的散發香氣——這些被撲在烤箱紙上，連同着十二個土豆芝士黃油餡餅一齊送入烤箱裏。迷迭香無需填進餡餅里，否則反而奪味；若少量跟隨餡餅一齊烤，反而有種淡淡的草本氣息……其實這烤箱反而不便，西弗勒斯暗忖，若是以後，自己把樓上的壁爐開了，自己隨時用魔法火焰控制火候，再隨意輔助以草本植物調料，那才是上上之選……
他剛下手烤上餡餅，轉手便挑起菜刀，切開雞肉。夏洛克仔細看着他手起刀落，只覺他動作確實熟練非凡，握力也奇穩無比，甚至能隨心所欲避開骨骼的方向，但奇怪的是，手上竟然沒有繭……
“你很精通料理吧？”夏洛克問。
“觸類旁通。”西弗勒斯從容道。
大塊雞肉被他分切成四塊，每一份皆是均勻地刷上了橄欖油，抹了淡淡的迷迭香，丟進平底鍋，嘩——
西弗勒斯猶如揮舞魔杖一般，靜靜攪動着鍋鏟。每一寸雞肉的成熟度、每一顆油星的跳躍，無不在他眼中毫髮畢現——所謂魔葯，也是坩堝與魔力的運動，是精密控制力的哲學……
“蜂蜜！”他頭也不回，伸出一隻手。
華生趕緊把準備好的蜂蜜遞給他。他只不過輕輕撒了一點在雞肉的一面，隨即解釋道：“雞肉性熱，而烤箱菜也是偏熱。本季節天氣溫和，實在不宜偏熱或偏涼性。蜂蜜屬涼性，可去一些熱性。”
雞排輕輕鬆鬆就出鍋了。他分別裝進四道盤子裏，吩咐兩人道：“隨意撒一些迷迭香或者芝麻就行。
那鮮嫩嫩油答答的雞排實在誘人得可怕，華生饞不過，只不過輕輕切了一塊咬了一口，簡直眼睛都紅了：“上帝啊，太好吃了！”
西弗勒斯只是笑。
夏洛克嘗了一口，居然也笑了，非常邪-惡地說：“我們乾脆不要叫雷斯垂德來了，把他的這一塊也吃掉吧。”
“什麼不要我來？”一個有着銀灰色頭髮的矯健男人走了過來，懷裏抱着幾瓶酒。雖然已經很有年紀了，但意外的是他看上去非常清秀，如果年輕二十歲，甚至完全不輸給剛才電視裏的追風少年歐文。
“嘿，你們在做什麼好吃的？這麼香？”雷斯垂德點點頭，向西弗勒斯致意道：“你好，我是格雷格。”
“你可以叫我西弗。”西弗勒斯點點頭，“嘗嘗雞排吧。”
“……啊！！！”探長用小刀切了一小塊，和華生一樣簡直快要流淚了：“這是神馬！！！我突然覺得我每天中午吃的盒飯簡直都是浪費人生！！！……夏洛克！！！”
“嗯？”偵探高貴冷艷地看了他一眼。
“我以後可以每天中午到你這兒來蹭飯么？”探長熱切地說。
“呵呵。你想得美。你想和邁克羅夫特一起來監視我么？”
“……我也不是事事都聽你哥的！”
“呵呵。”
……
……
……
他們嘻嘻哈哈打鬧的功夫，西弗勒斯微微動用了些小魔法，把烤箱裏土豆餡餅的烤制速度加快了幾分鐘。那種小餡餅本來需要的時間也不長，然而就在此時他也正好可以調製好蔬菜沙拉——
土豆泥加上煮熟的胡蘿蔔丁。早已蒸好的青豆個個從中間切開，撒上芝麻，鋪上一層生菜，把番茄圈和洋蔥圈擠壓切成片，再用魔法使其汁液不易流失——最後切開兩個煮好的蛋，穩穩分成八份，混合著一層德國芝士和乾酪粉。
超級鮮嫩的大份鮮煮蛋芝士奶酪沙拉，完成！
“開飯了。”西弗微微一笑，指着‘叮’了一聲的土豆芝士黃油餡餅烤箱。
四個人靠在電視機前的小茶几上，每人面前放着一道大盤，裝着雞排、餡餅和分好的沙拉……
“多拿個盤子會死么？”雷斯垂德忍不住吐槽道，“夏洛克你是懶得洗盤子么？”
“你願意每天來洗盤子就每天讓你蹭飯。”大偵探非常無恥地說。
“得了吧……今天的飯是西弗做的好么！”華生汗顏，“我住進來以前，你的盤子都是哈德森太太洗的……”
就這麼貧的功夫，三人卻吃得飛快。明明是特別家常的菜品，總共做出來也絕對不超過半個小時，但其中美味簡直難以言說，那雞肉嫩得簡直捨不得咬，土豆餡餅除了酥軟之外又有一種額外的甜膩，最後配上有雞蛋和新鮮蔬菜的沙拉，簡直正好……
西弗勒斯淡淡地咀嚼着蜂蜜雞排。芝士是一種甜，蜂蜜也是一種甜。蜂蜜勝在清透，把芝士的厚重完全壓了下去，正好使得肉質軟而不膩；而芝士的厚重配上土豆餡餅，正使得土豆餡餅的厚重，得以均衡起來……
料理與魔葯一般，都講究一個【平衡】【控制】兩個詞。這正是西弗勒斯自己畢生的心得。
他回想與黑魔王戰鬥那許多年，勾心鬥角，魔光劍影，黑暗與光明的勢力你死我活……莉莉死後，他無數次有過死志，生命中剩下的，也只有魔葯……
現在想想，從未放棄過這些，直到今日，真是太好了。
以薩拉查祖師的話而言——【這便是你的道，是以你終於得道了】。
——我不曾忘記道心，在天堂，在地獄，又何妨？
——我心是天堂，便處處是天堂。
西弗勒斯方才沉思一會兒，卻只聽華生叫了起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重播地址了！”
旁邊三人皆是湊過去，看到華生點開那方終端屏幕，綠茵賽場上的火爆場面便迅速拉開——
“這是你們的筆記本電腦么？”西弗勒斯問。在進入這個位面之前，祖師他們曾經給自己看過一些這個世界的資料——他想着，我是不是也該去搞一個這玩意？
“是的——”華生忙說，“啊——快看——歐文歐文！”
賽場上紅衣的7號特別顯眼。說他是少年真是不為過，比起其他人高馬壯的運動員們，他足足要小上一號。可能他只有一米七五不到。
但是那種熱情、恣肆、奔放得像風一樣的力量，比誰都要濃烈——
西弗勒斯微不可見地眯起眼睛。他驟然想起自己剛剛抵達這個位面時——紅色的法陣在腳下肆意地燃燒，面前站着一隻頭上長着雙角、手裏執着三叉戟的小魔鬼——
蛇祖門下弟子當即大吃一驚。祖師爺說派他來這個世界做任務，卻沒說是以這樣的方式降臨！
——不是說好了這個位面法神隕落、魔法式微的嗎！
——還是說魔法式微的體現就是，這紅魔鬼生物頂着一張超q的臉，圓滾滾的鼻子，簡直可以被稱為萌萌噠……
一時間，時空交錯的混亂違和感覆蓋了他，但那隻小紅魔卻只是哀求地看着他，圓滾滾的手指指着另一旁的病床，聲音悶悶地說：“請你救救這個孩子吧。”
西弗勒斯從黑暗的法陣中走去，一直走到光明之下，神秘法陣驟然消失，紅魔鬼也消失不見，昏迷的少年旁放着一張病床卡，寫着米高·奧雲，出生年月日——
那一刻忽然他就不知為何心軟了。大概是因為那個少年的年紀的緣故——哈利和德拉科在他們那個位面，大概也有這麼大了吧……
“歐文現在都穿曼聯的7號啦。”雷斯垂德喝了一口啤酒，感嘆道：“當年就是碧咸一腳長傳，把球踢給隊伍里最小的他，成就了追風少年，和1998年的英格蘭……可是現在碧咸離開英國已經走了那麼多年啦，連歐文都穿上他曾經穿過的紅魔7號……”
“沒辦法啊。”華生感嘆道，“小貝是被弗格森爵士親自趕走的。讓弗格森後退一步是不可能的。他和小貝鬧翻那麼多年了。整個英國都盼着這對師徒和好，盼了六七年了……”
“紅魔是曼聯的標誌嗎？”西弗勒斯若有所思。
“當然。”華生很熱心地講解道，“就是那個——啊，鏡頭給到了……哈哈，角球區那裏那個大塊頭的紅色吉祥物——”
西弗勒斯緊緊盯着那個一身紅的吉祥物。毫無疑問，它就是那個持着三叉戟、頭上有雙角的萌系紅色小魔鬼……但毫無疑問，那是一堆充氣的玩具外殼，甚至畫上了更可愛的臉部效果，有許多看台上的孩子們沖它招手。那是由人套着道具扮演的。
這並不是自己那天見到的，會畫出黑魔法法陣打開位面之門的小紅魔……
這個位面究竟有何秘密？所謂的足球俱樂部又充斥着哪些秘密？究竟存不存在真實的魔法生物？——
“弗格森爵士高興壞了吧！”雷斯垂德盯着畫面笑道，“你看他——”
西弗勒斯微微一愣。畫面把鏡頭丟給了教練席上一個紅鼻子的白髮老人。只那一眼，西弗勒斯就斷定他絕對絕對是個蘇格蘭人！那種氣勢在一瞬間讓他彷彿看到了鄧布利多……
“弗格森爵士？”西弗勒斯低聲問。
“是足壇的鄧布利多吧。”華生感嘆道。
“更像是甘道夫。”雷斯垂德肯定地說。
夏洛克歪在沙發上喝酒，瞥了表情凜然的西弗勒斯一眼。
“……話說回來，西弗你真的和里的斯內普教授同名哎……”華生嘻嘻哈哈地說。
西弗勒斯並不否認地說：“是的，我就是斯內普教授。我還在鄧布利多手下打工了十幾年。”
“哈哈哈——”
“米高米高米高歐文！！！！歐文歐文歐文進球啦！！！時隔世界盃后的第三年！！！追風少年回來啦！！！”解說忽然在電視屏幕里狂嚎起來，嚎得就要泣不成聲——而那個身穿7號的紅色少年，也展開雙手，像擁抱天空一樣笑着跑過半圈——隊友們紛紛衝上去擁抱着他，眼含熱淚地慶祝……
“其實我不是曼聯球迷，對歐文以前的利物浦隊也不感冒……”雷斯垂德抹了把眼角說，“但就是很感動……”
“是啊我根本不看英超的，我的樸茨茅夫（注1）降級后，我就再也不看了……但是，看到歐文，覺得自己老了……”華生有些傷感地說。
夏洛克在一旁一個人喝着白葡萄酒，不參與他們的對話，卻彷彿想着遙遠的心事。
三個英格蘭男人默默看着呼聲震天的比賽，各自想着屬於英格蘭的往事和心事，想着那些屬於人生中起起落落的命運時刻，從失敗到成功——再從成功到失意——同是天涯淪落人，何不酒干倘賣無？一時間，空氣都變得有些老男人式的懷舊……
然而，就在此時，西弗勒斯心念一動！
他瞬間緊緊盯住了那一方小屏幕……
絕對沒錯！就在剛才那一瞬間，雖然只是電視畫面轉播，但他絕對，絕對看到了巨大賽場中、沸騰的觀眾席上，有一抹魔法波動的光影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