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曹植剛剛趕到曹丕府外的時候,曹丕也才洗去了一身的酒味,與喜愛美酒的曹植不同,他並不喜歡酒的味道,在他看來,酒會讓他不清醒,不理智,讓他變得不像他自己了。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府中開始存放着西域的葡萄酒,因為那是曹植的最愛,同樣是因為曹植喜愛,曹丕也變得喜歡與曹植一同宴飲遊樂,看曹植喝的酩酊大醉,臉頰緋紅,就算目光迷離,卻像是本能似得瞧自己這邊望去,曹丕喜歡這樣的曹植,比平日裏的他真實也誠實了許多。
只是,每次宴會結束之後,曹植都是直接回府,從未給曹丕與之單獨相處的機會,曹丕縱然有千言萬語,也無法與曹植說。
所以,在聽到僕從通報說四公子求見,曹丕心中自然是一喜,趕忙吩咐僕從將曹植帶來,自己還不忘對着鏡子左看右看,又整理一番儀容,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忐忑,簡直就如同他那些閨怨詩中那些迫不及待與情郎相見的女子,也就差在這等待的空檔在臉上撲上些脂粉了。
明明從府門走到院中也不過只需片刻時間,可在曹丕看來,卻好似他已經等了許久,才遠遠望見了曹植。
還不等曹植走近,曹丕就已經迎了上去,邊走還邊說著:
“子建,昨日一夜宴飲,今早怎麼有精神到二哥這裏……”
可話說到一半,曹丕突然停住了腳步,也止住了話頭,他已經察覺到了曹植的神色有些不對,從前那雙總是亮晶晶的眼眸,此時卻溢滿了怒氣,如同一團黑色的火焰般,隨時可能迸發而出。
曹丕心裏一沉,他略微沉吟一番,朝院中的一干人等吩咐道:“你們先都退下吧。”
待到院中只剩下了曹植和曹丕,曹植也不繞彎了,直截了當便對曹丕問道:
“沖弟是不是二哥害死的?”
曹丕臉色一變,先是驚愕,又是疑惑,再是陰沉,如此幾番變化,最終定格在一個充滿自嘲意味的笑上。
他微微搖了搖頭,目光定定對着曹植,沉聲道:
“如果是父親問我,哪怕是劍已經抵上了脖子我都不會承認,但是若是子建想要知道……”
隨着這句話,曹丕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他的神色肅然,目光望進曹植的眼中,一字一句的道:
“沒錯,沖弟確實是我害死的。”
聽了曹丕的回答,曹植震驚的退後了半步,似是不敢相信曹丕所說的話,過了許久,他才喃喃問道:“為什麼……沖弟當年才十三歲,為什麼你定要用這種方法把他除去……”
曹丕的聲音猛地提高:“我若是不想辦法除去他,那死的就會是我和你!”
說完,曹丕的情緒又瞬間平復了,他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氣,聲音平淡沒有一絲起伏與波動,就像是說一件非常稀疏平常之事。
“當年,父親已經準備立曹沖為世子,若是幼子繼位,又怎麼會留下上面幾個哥哥?到時候不止是我,你還有曹彰都得死。”
曹植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瞪着眼睛看着曹丕,就如同第一次認清眼前之人般。
說完這些,曹丕卻像是徹底的鬆了一口氣,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似是在笑,可他的語氣中卻不帶一絲笑意。
“子建,你後悔了嗎?讓我這個不仁不義的二哥做了太子。”
曹植抿着嘴唇,沉默不語,可疏離冷漠的眼神卻已經充分表明了此時他心中所想,雖然曹丕已經猜到了曹植會是如此反應,可心底還是忍不住一片冰涼,目光暗淡。
就算是被父親忽視,被所有人唾罵,他也不願讓曹植對自己失望,想到這裏,曹丕略微一思索,乾脆心一橫,又對曹植道:
“子建,若是你將此時告訴父親,我也斷然不會否認的,一切都只在你的選擇。”
司馬先生曾經告訴他,任何人問起曹沖之事,都要矢口否認,可是此時他非但親口像曹植承認此事是他所為,還做出這樣的承諾,只是因為他在賭。
他在用太子之位,乃至他的身家性命,賭他在曹植心中的地位。
===
葉庭覺得,自從他們到了三國,伯秦似乎就越發有向神棍發展的潛質了。
不但算事情一算一個準,還學會了故弄玄虛。
這一切只是因為伯秦說完那句“有麻煩了”之後,任憑葉庭怎麼問他,他都不再說下去了,只是讓葉庭耐心等待曹植回來。
葉庭就這樣傻傻的等了一上午,曹植沒有回來。
葉庭中午吃完飯,曹植依舊沒有回來。
直到傍晚時分,葉庭都準備到曹丕那裏看看是不是子建已經被謀害了,曹植才出現。
“子建!”
苦等一天,此時再見到曹植,那心情與從前是決然不同的,還未等曹植反應過來,葉庭就已經一陣風般的衝到了曹植面前。
雖然葉庭的這場風不是風來吳山的風,但也算是一股強風,曹植原先就已經有些魂不守舍,又猝不及防的被這股強風一帶,身體也是一歪,差點摔倒在地。
葉庭見狀,便下意識的伸手去扶,誰知他的手剛剛碰到了曹植,一道劍光卻突然從他的眼前閃過,冰冷的劍鋒就已經貼着他的臉頰瞬間劃過,劍氣刺骨的寒,葉庭根本來不及反應,一縷烏黑的長發就被削了下來,在葉庭的注視中緩緩落到了地上。
葉庭愣了許久,看到落到地上的頭髮才猛地反應了過來,他趕忙檢查一下腦袋后的大馬尾,果然,靠近外部的頭髮少了一截。
“卧~槽!子建你做什麼啊!有什麼事沖我來別拿馬尾出氣啊!”葉庭哀嚎道。
我飄逸的秀髮啊!就這樣隨風去了……
葉庭的心理悲戚戚的,一旁的伯秦卻如臨大敵般,剛剛的一幕真是讓他心驚膽跳,葉庭或許以為曹植是與他鬧着玩,但伯秦在一邊卻看的真切,那長劍若是在往邊上偏一點,隔斷的就不是葉庭的頭髮,而是他的脖子了。
更何況,斷髮從來都是有斷頭的意思,難道說……
伯秦這邊正猜測着,所幸曹植持劍割發之後,便將長劍扔到了一邊。
他獃獃的望着葉庭,發出了幾聲哽咽,淚水不受控制般的順着他的臉頰滑落,不知什麼時候,曹植已經淚流滿面。
“我做不到,葉庭,我真的做不到。”
做,做不到什麼?
葉庭也是第一次見曹植哭成這個樣子,簡直就像個被老師臭罵的小朋友,他正準備開口安慰幾句,曹植卻又突然止住了哭泣,無比認真的對着葉庭道:
“葉庭,沖弟之事只會有我們幾人知道,我不願讓父親得知此事,也沒有辦法殺了你滅口,你走吧,永遠離開鄴城,離開魏國。”
說完,他將目光轉向一邊的伯秦:
“伯秦,你也是,二哥那邊我會跟他交代的。”
只不過是一天未見,此時的曹植看上去卻已經成熟了許多,原先澄澈的眼眸中除了風花雪月之外,多了幾分陰鬱,也多了幾分滄桑。
“……子建。”
葉庭正欲說些什麼,卻看見曹植的身上金光一閃,一隻金色的小龍從他的胸口冒出了個腦袋,隨後是整個身體,接着,那隻龍猛地騰空而去,盤旋而上,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眼睜睜的看着這那隻金色的龍消失在視線中,葉庭也不由張大了嘴巴,老半天才回過神來,對着曹植問道:
“子建,你能把你的胸給我看看嗎?”
曹植獃滯了一下,竟然也沒有想太多,直愣愣的便開始解~衣服。
伯秦忍不住扶額。
……似乎自己第一次遇到葉庭的時候,這貨也是這樣對自己要求的,只是此時他終於知道,葉庭之所以會這樣說,只是想看看他胸口的那條線而已。
曹植的胸膛上一片白凈,已經沒有之前葉庭所看到的那條從胸膛一直延伸到腰側的那條長線。
即使是已經親眼看到金龍飛走,也隱約猜到了結果,葉庭還是有些詫異,他不由朝曹植走近一步,口中喃喃自語着: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帝王線也是可以消失不見的……”
雞小蒙說過,他穿越的任務就是幫助有帝王命格的人登上皇位,而判斷一個人有沒有帝王命格的方式就是胸口的那條線,或者說是那條小龍。
現在曹植的帝王線消失了,也就是說,曹植已經沒有了做皇帝的命了。
葉庭的頭腦飛速運轉着,他的思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晰過,最終,他終於意識到了。
任務目標都沒了,任務自然是失敗了,而他,是不是也可以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