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重逢
等到葉庭與護衛一同將少年送到了房中,接觸到床榻的少年才依依不捨的將葉庭放開,直接縮到了床的最角落,嘴裏還隱隱約約嘟囔着“二哥,二哥”。
葉庭擦了擦額上的汗,正準備趁着這個機會離開,一旁的護衛卻已經開口道:
“這位俠士,天色也已經不早了,我看您也是剛剛才到鄴城,不如就在這住上一晚,明早再離開也不遲。”
葉庭想想確實也有些道理,再說了自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就算這護衛已經說了這裏是鄴城,他卻依舊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在這種情況下與其貿然離開尋找新的帝星,倒不如先留在這裏看看這少年的情況,之後再做決定。
心中這樣想着,葉庭就應承了下來,護衛趕忙叫來侍從帶葉庭到客房休息,而通過之後與侍從的聊天,葉庭也大概了解到了這個時代大致的情況。
此時正值建安十五年,曹丞相,也就是曹操已經贏得了官渡之戰,擊敗袁紹及其三子,並北征烏桓,平定北方,雖然輸了赤壁之戰,但是在三國勢力之中依舊屬於最強,早些年的時候,他便已經在鄴建都,現在葉庭所在的城市,就是曹操新建成的鄴城,而今天他遇到的醉酒的少年,就是曹丞相的第四子曹植,天下有名的才子。
說到這裏的時候,那僕從壓低了聲音,又四處看了看,確定並無他人之後才小聲說道:“除了是有名的才子之外,我們四公子還是曹丞相最喜愛的兒子……”
話說到這裏就已經十分清楚了,那僕從的話鋒一轉道:“俠士好好休息,小的告退了。”
葉庭點了點頭,坐下反應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僕從話中的意思:既然是最喜歡的兒子,那未來繼承曹操位置的就很有可能是曹植了。
也就是說,曹植登上皇位的可能性其實還是挺大的?但是為什麼歷史上最後當皇帝的卻不是曹植呢?
葉庭自然不可能想的清楚,被雞小萌強行丟去穿越,他也已經感到十分疲倦,倒在床榻上便已經入睡,就更沒心思去想別的事情了。
在曹植的府邸中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葉庭剛剛起身洗漱完畢,就有侍從來道:
“俠士,我家公子有請。”
葉庭被侍從請到了主廳之中,剛剛到了廳中,他便看到坐榻之上正端坐着一位少年。
見葉庭走了進來,那少年起身拱手謝道:“多謝俠士出手相救。”
那少年身着一身青衣,可謂是風度翩翩,他的聲音清脆好聽,一舉一動都極為端莊,葉庭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就只是愣愣的望着眼前的少年,像是一時無法辨認出這少年到底是何人,見葉庭這幅模樣,少年又十分貼心的自我介紹道:
“在下曹植,字子建。”
雖說曹植是曹操最喜愛的一個兒子,可這一言一行卻不見一點驕縱任性,當然,就是喝醉了之後……
想到昨日曹植醉酒後的模樣,葉庭真的很難將眼前這位禮數周全又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和昨天某個放浪形骸的酒鬼聯繫到一起。
葉庭正這樣想着,那邊曹植又開口問道:
“還不知俠士尊姓大名。”
葉庭這才答道:“我叫葉庭。”
曹植又是拱手:“葉俠士。”
“……叫我葉庭就可以了。”
二人入座之後,曹植再次向葉庭表達感激之情,隨後問道:
“葉庭是哪裏人士?”
葉庭隨口扯道:“比這裏再北方點的地方。”
“涼州人嗎?”
葉庭點了點頭,曹植將眼前的人打量了一番,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語:
“可看這身形也不太像啊……”
不過他既然能將自己從那匹赤焰馬上救下來,必然也是英武之人,曹植略微思索了片刻,又開口問道:
“葉庭是何時到鄴城的?可還有住處?”
“我也是剛剛才到……鄴城,暫時還沒尋到住處。”
“既然如此,葉庭暫居在子建府中如何?”
曹植眨巴着眼睛望着葉庭,一副非常期待對方同意的模樣,而葉庭等的其實就是曹植的這一句話,自然點頭道:
“這樣也好。”
葉庭其實也是有自己的打算,雖說曹植的各方面都不如伯秦,但是現在看他清醒時的樣子也算是正常,又據說是曹操最喜歡的兒子,他就先留下來考察考察,反正現在也沒有煩人的系統在了,如果他發現曹植不行,再換人也來得及。
不過也正是因為此次穿越終於沒有了任務系統,葉庭的任務界面一直都保持着之前的樣子,尤其是生死不離那四個字,葉庭每每看到都覺得非常礙眼。
誰知,其實曹植等的也就是葉庭同意的這句話,葉庭這邊話剛落音,曹植就霍然站起身來,還不忘把葉庭也拉了起來。
“那太好了!快隨我走!”
之前還在黯然神傷的葉庭猛的一愣,脫口問道:“去哪裏?”
“到我二哥那去!”
曹植意識到自己這樣似乎有些不妥,他又開口解釋道:
“聽王護衛說俠士的武功了得,正好子建也想見識一番。”
葉庭覺得自己的智商一定出了問題,不然為什麼他就是想不明白,見識一下武功和曹植的二哥到底是有什麼關係。
知道自己不說清楚,葉庭大概是不會跟自己走的,曹植才不情不願的答道:“二哥那新來了一個門客,我前幾日去找二哥討酒喝的時候,他竟然不耐煩的就把我打發走了,理由竟然是要與那個門客過招,我的幾個護衛都在那個門客手下吃過虧,王護衛說你的武功了得,我才想讓你陪我一同去,替我找回些面子。”
說的是找回點面子,可葉庭卻覺得曹植這語氣,怎麼聽都帶着一股醋味,不過即使這樣,葉庭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畢竟他也是初來曹植這裏,曹植對他的印象都是來自於那些護衛的話語,此次幫了曹植,也正好可以讓曹植親眼見到自己的才能,讓曹植更加信任自己,自然更有利於完成任務。
終於可以出上一口氣了,在前往曹丕府中的路上,曹植的心情很是不錯,等到了一處宅院前,僕從先去敲門,門剛剛打開了一條縫,曹植就已經迫不及待的上前問道:
“二哥在嗎?”
開門的老僕看到是曹植,也是微微一愣,隨後恭敬的一施禮。
“四公子,二公子此時正有事……”
“他能有什麼事。”
還沒等老僕說完,曹植的神色就變得有些不悅,推門就準備進去。
雖說曹植和曹丕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弟,可這兩人勢力之間的暗潮湧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於情於理都不會允許曹植就這樣貿貿然的闖進去,頓時,無論是曹植的護衛,或是曹丕府中的僕從都趕忙想攔住曹植,可曹植卻像是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了。
“別攔着我!”
嘴裏這樣說著,他一個側身便躲過了眾多護衛的阻攔,闖入了曹丕的府中,直直的便朝府中的後院趕去——曹植記得,那是閑暇時二哥最喜歡待的地方。
果然,在種滿甘蔗的後院中,曹植看到了正在練劍的二哥。
曹丕比曹植年雖然只長五歲,可相比於還是少年模樣的曹植,曹丕此時已是一位風姿卓越的青年,他身材挺拔,劍眉斜飛入鬢,五官端正稜角分明,俊朗異常,就連跟在曹植後面進來的葉庭,都不得不讚歎這青年的相貌。
對於曹植的突然出現,曹丕看起來並沒有多詫異,將一套劍法練完,曹丕隨手將長劍一收,轉身就對曹植笑道:
“植弟。”
太過燦爛的笑容讓曹植的心中一悸,愣怔片刻后,曹植才想起今天此行的目的,他走到了葉庭身邊,向曹丕介紹道:
“二哥,這是葉庭,昨天我的馬兒受驚之後不受控制,是他把我從馬背上救了下來,聽葉庭說他的劍術也不錯,讓他與你的門客過過招如何?”
受驚?真的不是因為喝多了才會遇到這樣的危險嗎?
曹丕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想着,再看看自家弟弟身邊的少年,和曹植差不多的年紀,武功看起來也應該不是太好,怎麼就能得到植弟的青睞呢?曹丕的心中有些不快,更何況他的那位門客可不是一般人,讓他陪自己練劍曹丕都覺得渾身不自在,像是委屈了那人般,又怎麼能讓他隨便和一個無名之輩切磋呢?
這般想着,曹丕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他朝曹植呵斥道:“你又胡來了。”
曹植卻滿不在乎道:“這怎麼能算胡來,對了,怎麼沒有見到二哥的寶貝門客?不會是躲起來了吧?”曹植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四處張望着。
“你……”曹丕正準備說些什麼,另一個聲音卻從院外傳來。
“二公子不必替我為難,比武而已,有何不敢比的?”
那聲音溫和而又沉穩,如同上潺~潺流水,崑山玉碎般好聽,聽到這個聲音,葉庭稍稍一愣,扭頭便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伯,伯秦?”
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葉庭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那個正朝院中走來的身影也是微微一頓,隨後又恢復正常,一言不發的走到了曹丕身邊。
曹丕的看了看伯秦,又看了看一臉驚愕的葉庭,最終還是決定朝伯秦問道:
“你們認識?”
一段時間未見,伯秦的變化很大,他長高了許多,長相要比從前成熟許多,氣質也比從前更加沉穩了,葉庭看到他微微點了點頭:
“曾經見過幾面。”冷淡的語氣,就好像在說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甚至在說這話的時候,他連看都沒有看葉庭一眼。
葉庭張了張嘴,想要對伯秦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曹植顯然也是沒有料到這種情況,沉默了一會,他小聲朝葉庭問道:“那你們還比嗎?”
葉庭還未說話,伯秦就已經冷冷的回答道:“不用比了,伯秦自認不如葉兄。”
說完,伯秦就對曹丕一拱手,在葉庭複雜萬分的眼神中,直接轉身離開了。
在這裏見到伯秦,葉庭是十分欣喜的,他甚至以為是自己認錯了人,之後伯秦的表現讓他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但是也讓他十分難過,葉庭猜想,大概伯秦還在生自己的氣吧,氣自己的不辭而別。
曹植之後又與曹丕說了幾句,葉庭都是心不在焉的,一句話都沒聽進去,曹植也看出他的心情不佳,回府之後並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囑咐他早些休息。
可經過了白天的事情,葉庭又怎麼可能睡得着,他翻來覆去都是在想,等到自己再見到伯秦的時候,怎麼樣才能讓對方消氣。
“阿庭,阿庭。”
葉庭像是聽到有人在喊他,他猛地坐起身來,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了,不然這個聲音怎麼會那麼像伯秦的呢?他扭頭朝外面看去,卻見房間中的窗戶此時正開着,月光傾瀉到屋中,銀輝之下,正立着一個身影,修長挺拔的身體,朗星般的雙眸,還有熟悉的溫和笑容。
葉庭眨了眨眼睛,這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出現在自己房中的真的是伯秦。
“伯秦!”
他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就準備朝伯秦那跑去,最後還是伯秦見他這幅衣衫不整的樣子,囑咐道:
“穿上衣服,出去說。”
葉庭這才想起自己此時穿的還是裏衣,又手忙腳亂的將衣服穿好,他跟在伯秦後面出了房間,七拐八拐的來到了一處隱秘的暗室之中,伯秦將房間中的燈點亮,重新轉過頭看向葉庭。
“伯秦,真的是你嗎?”
直到此時,葉庭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就是伯秦,他上前走近幾步,想要更加仔細的打量對方。
而伯秦也直直的望着他,明亮的眼神中似是有萬種感情想要傾訴。
葉庭突然想起了雞小萌跟他給他找了一個幫手,難道說,它說的這個幫手就是伯秦?
這還真是一個大驚喜啊。
不過,他還是不能確定伯秦是不是還在生他的氣。
“伯秦,我……”葉庭張口說了一半,卻不知接下來應該說些什麼。
伯秦像是已經猜到葉庭想說的是什麼,見葉庭這番為難的樣子,伯秦瞭然道:“我都已經知道了。”
你都知道什麼了?葉庭微微一愣,又聽伯秦繼續娓娓說道:
“做皇帝的那幾年,我時常在想你為什麼會在我當上皇帝就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你當初那樣義無反顧的選擇我幫助我,為的不就是那一天嗎?後來我遇到了徐道長,是徐道長告訴了我真~相,不過那個時候,我已經命不久矣了。”
“為什麼會這樣?你怎麼會那麼年輕就……”
葉庭猛地意識到了什麼,他現在所見到的伯秦,應該就是他二十五歲時的模樣吧,明明是這麼的英姿勃發,又為何會英年早逝?
伯秦的眼神驀然暗淡下去,他輕嘆了一口氣:“是胡亥聯合趙高……也不都是胡亥的錯,是我沒有去關注胡亥的感受,才致使他做出那樣大逆不道之事,不過也是因為這樣,我才能夠再次見到阿庭。”
伯秦說的十分輕描淡寫,可就算是葉庭都可以輕易聽出他話中的苦澀,葉庭正準備開口安慰幾句,卻聽伯秦繼續說道:
“聽那隻長的像小雞的神獸說,阿庭離開之後也是消沉了許久,可謂是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哪有那麼誇張!”一聽是那隻坑爹的神獸說的,葉庭急忙打斷道,但是隨後他仔細一想,似乎還真是這樣,聲音也變得有些心虛,語氣中帶着幾分慶幸:
“不過……你回來了就好。”
沒有想到葉庭的反應竟然這麼誠實,伯秦也輕輕一笑,“阿庭可還知道這次的任務是何人?”
“是曹植。”
意識到伯秦是第一次被坑來完成這個失敗率如此之高的任務,更何況伯秦還是一個來自秦代的古人,葉庭覺得自己有義務幫助伯秦儘快使用這個任務,便將自己所知的信息,從此時處於三國什麼時期,到曹植的身份統統都對伯秦一五一十的道出。
伯秦點了點頭:“沒錯,這座城市便是曹操剛剛建的鄴都,你今天見到是曹操的第二子曹丕,目前是曹操的長子。”
“那曹操的原來的大兒子去哪了?”葉庭好奇的問道。
“早些年戰死在宛城了,若是曹昂還在的話,倒是一個適合的人選。”
“對了,伯秦你怎麼會在曹丕那裏?”
想到伯秦白天對自己的冷淡態度,葉庭也隱約猜到了他這麼做的原因,他只是有些不明白,他們要幫助的人明明是曹植,為何伯秦會到了曹丕那呢?
“我先遇到的是曹丕,乾脆就跟在他的身邊了,曹丕的性格看似恭順純良,但實際上卻是非常工於心計,身邊的謀臣也不可小覷,曹丕早就已經注意到了曹植會成為他以後最大的威脅,而曹植……”
伯秦給了葉庭一個“你懂的”表情,葉庭回想了下曹植對曹丕毫無心機的模樣,點了點頭,伯秦又繼續道:“像這種情況,我也不得不在曹丕身邊提防着他,更何況我早就知道你會來的,有你在曹植那也足夠了。”
“對了,幾年前,曹操就已經着手在鄴城修建銅雀台,近月便要建成了,到時候曹操會邀請眾臣登台,你定要取得曹植的信任,與曹植一同前來,曹植喜好文學,性格十分爽朗,你只需用本性待他,相信很快他便會將你當做心腹。”
伯秦說了這麼一大通,又將這兩兄弟之間的性格分析了一番,葉庭也只有點頭的份,
……明明只是一個古人,怎麼感覺伯秦比自己知道的還具體呢。
葉庭有些鬱悶的心想。
===
之後,就真的如同伯秦所說的那樣,曹操在漳河畔大興土木所修建銅雀台完工了。
據小道消息說,當初曹操修建銅雀台的目的,是為了搜羅天下□□美女,而江東的二喬,自然也是在他的目標之內,只是前幾年的一場赤壁之戰,二喬非但沒得到,曹操也差點命喪華容道。
雖然這銅雀台中沒有二喬,也沒有其他各色美女,可落成之時曹操也是異常的高興,當即就邀請群臣與他一同登台,在那裏,葉庭看到了曹操。
曹操的個子不高,但是卻十分有氣勢,此時他正與身邊的臣子低聲說著什麼,曹植在一旁為葉庭介紹。
“那是尚書令荀彧,父親最信任的謀臣。”
“瘦瘦高高的是程昱。”“鬍鬚長長的那位是賈詡。”
葉庭的位置是在曹植旁邊,這本應該是曹植親信的座位,此時卻被葉庭佔據着,對於這個突然出現在四公子身邊的陌生少年,眾人都紛紛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就連曹植身邊的侍從護衛們都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這奇怪的少年是如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得到曹植如此親近和信任。
這點上,伯秦看的卻是一點沒錯,葉庭雖然不同詩文,但是直率的性格卻很被曹植欣賞,短短几天的時間,他們就已經經常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一聊就是整整一個晚上的秉燭夜談,第二天清晨二人才從房間中一同出來,要知道,就算是跟隨在曹植身邊的楊修,都不曾有過這種待遇,這兩人之間與其說是賓客關係,倒不如說是朋友關係。
而通過與曹植幾次喝酒聊天,葉庭也發現,曹植的酒量真的很差,偏偏他還特別喜歡喝酒喝到醉,稍稍喝一些的時候曹植尚且還能恭恭敬敬的坐着,越喝他的舉動就越發不拘了,所幸他沒有再像除此見面時那樣,喝醉了還扯着自己叫二哥,幾次都只是沉沉睡去了。
“二哥。”
葉庭正在心裏吐槽着曹植的酒量,一旁的曹植突然起身拱手道,語氣中是掩蓋不住的高興,葉庭起身也施禮道:
“二公子。”目光卻是瞧着曹丕身邊的伯秦。
曹丕向二人還禮,等他剛剛入座,禮樂也已經奏起,偌大的主台之上,十幾位婀娜多姿的美女對着樂曲翩翩起舞,可葉庭卻沒有將目光放到精彩的歌舞表演上,他看到伯秦側頭對曹丕說了什麼,便起身離開了。
伯秦去哪了?
葉庭如坐針氈的等了一會,卻還不見伯秦回來,乾脆也找借口離開了座位,朝銅雀台的另外一側走去。
這銅雀台高十丈,分三台,各相距六十步遠,中間各架飛橋相連,站在這飛橋之上,湖光山色,盡收眼底,葉庭有些陶醉於這樣的美景之中,但又覺得缺了點什麼,他自然自語道:
“若是再有一位美人,就更加完美了。”
“分明是已經有美人了。”
就在葉庭欣賞美景的時候,伯秦已經悄悄來到了他的身邊,再聽到葉庭的自言自語,他當即接道。
葉庭沒想到自己無意中的一句話竟然被伯秦聽到了,他想到了伯秦先前在自己醉酒後那意義不明的舉動,他的耳朵微微發紅,卻又有些尷尬的不知要說些什麼。
“我是說曹植。”察覺到葉庭的窘狀,伯秦笑着解釋道。
原來伯秦口中的美人是指曹植嗎?葉庭的心裏一沉,眼神不由自主的朝主台望去,從飛橋看看去,主台上的表演,賓客間一舉一動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大部分人都望向露台之上的美女們,可此時曹植卻正端着酒爵,側頭瞥着自己的二哥,一旁的曹丕渾然不覺,在專註欣賞着台上的表演。
“曹植不看美人,卻看他二哥,你說奇怪不奇怪?”伯秦笑眯眯的問道。
葉庭反應了幾秒,才發現自己似乎是被伯秦戲弄了,他有些惱怒的想要教訓一頓伯秦,一旁露台上的歌舞卻已經結束了,他看到主位上的曹操站起身來,先是對着眾臣舉爵祝酒,等到一爵喝完,曹操又開口問道:
“今日我等齊聚於這銅雀台,實在是千古之盛事,再看着這難得的美景,你們中誰能做賦一篇?”
沒有料到曹丞相竟然會在此時提出做出做賦的要求,眾臣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吭聲。
曹操的目光在眾臣中掃過,最終又定格在了他的幾個兒子中,對上曹操的眼神,曹丕低下了腦袋,袖中的手因為羞愧而緊緊攥着,他不想讓父親失望,但是這種事情……真的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疇,畢竟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即興做賦一篇,就算是再才華橫溢之人,估計也難以做到吧。
曹丕也只能這樣為自己開脫了,而就在這時,曹植卻突然起身拱手道:
“父親,子建願意一試。”
曹操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還是子建聰慧,你來念,我來替你寫下來。”
說著,他便吩咐侍從拿來筆墨,等到一切準備完畢,曹植緩緩吟道:
從明后以嬉遊兮,登層台以娛情。
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
建高門之嵯峨兮,浮雙闕乎太清。
立中天之華觀兮,連飛閣乎西城。
臨漳水之長流兮,望園果之滋榮。
立雙台於左右兮,有玉龍與金鳳。
攬二喬於東南兮,樂朝夕之與共。
俯皇都之宏麗兮,瞰雲霞之浮動。
欣群才之來萃兮,協飛熊之吉夢。
仰春風之和穆兮,聽百鳥之悲鳴。
雲天亘其既立兮,家願得乎雙逞。
揚仁化於宇宙兮,盡肅恭於上京。
惟桓文之為盛兮,豈足方乎聖明?
休矣美矣!惠澤遠揚。
翼佐我皇家兮,寧彼四方。
同天地之規量兮,齊日月之輝光。
永貴尊而無極兮,等君壽於東皇。
御龍旗以遨遊兮,回鸞駕而周章。
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
願斯台之永固兮,樂終古而未央!
曹操寫完又將“攬二喬於東南兮,樂朝夕之與共”反覆誦讀了幾遍,哈哈笑了幾聲道:“想想當年我為頓丘令的時候,也不過二十多歲,子建也已經長大了,所做之賦深得我心,也該好好勉勵勉勵!”
略微沉吟了片刻,曹操開口道:“封曹植為平原候,邑八百。”
曹植跪謝:“謝父親。”
之後便是丞相賜宴,賓客之間觥籌交錯,或許是因為曹操在場,曹植也不敢喝得太多,可等到宴會結束的時候,他的臉頰已經一片嫣紅,腳步也有些不穩。
葉庭隨他一同離去的時候,恰好遇到了曹丕與伯秦,見到曹植這樣,曹丕先是關切的問了幾句,知道自家四弟沒事,他才鬆了一口氣,又笑着朝曹植誇讚道:
“子建今日所做之登台賦,不但一氣呵成,而且詞彩華茂,情兼雅怨,可謂是卓爾不群!”
“真的嗎?子建多謝二哥誇獎!若是二哥喜歡,子建還可為二哥多做幾篇!”
聽到曹丕的話,曹植看起來比被父親誇獎了還要高興,拱手便朝曹丕謝道,曹丕也開玩笑似得回道:
“就算四弟做的再多,也別指望二哥把家裏的酒都拿給你這個酒鬼喝。”
曹植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說的就像子建就只是惦記二哥家裏的酒似得。”
“難道不是嗎?”曹丕反問道。
兩兄弟這樣打趣着,誰都沒有注意到,曹丕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