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立正！休息！全體都有了，今天下午的課操取消了，全部學員去修築工事！”

蔣介石當著500名學員，發出這樣一條出乎意料之外的命令。然後十幾名軍事教官帶着學員們奔赴指定的地點，一人分發一把鐵鍬，熱火朝天地修築起戰壕。

蔣俊傑把鐵鍬狠狠地往地下一戳，再用腳使勁踩一下，立馬把一大鏟的泥土掀起來。他把泥土都堆在面前，然後用鐵鍬拍實了，做成一個單兵掩體。葉凌飛一邊挖着戰壕一邊看着周圍的環境，只見第二總隊的學員們都被分派到這一帶，他們的左邊是第一總隊，兩隊之間隔着碼頭。但是從發揮火力的特點來看，第一和第二總隊剛好扼守着這個唯一的碼頭。

葉凌飛有點疑惑了，捅捅身邊的蔣俊傑，小聲說：“俊傑，你看這陣勢，難道要打仗了？”

蔣俊傑正在歡快的揮動着鐵鍬，大大咧咧的說：“嗨，你不要瞎猜了，誰敢來攻打黃埔軍校啊？而且你有沒有見過黃埔軍校被攻打的記載？我說這純粹是蔣介石在胡亂髮號施令。”

這時，關麟征湊過來說：“凌飛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我聽說是今天上午校長和某個軍長鬧翻了，他怕人家來報復，就讓我們做好準備。”

蔣俊傑露出不相信的表情，說：“去去去，別再這裏散佈謠言。老子我就是不相信有哪個軍閥敢公然攻打咱們黃埔軍校！”

不知道為什麼關麟征總是看蔣俊傑不順眼，一聽他這樣自誇自大，立刻反駁說：“哼哼，我的這條信息來源絕對正確，不像某人什麼都不知道。你要是不相信啊，就去問問陳賡。”

“問我什麼啊？”陳賡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真是一說陳賡，陳賡就到。

葉凌飛一把將陳賡拖過來，小聲的問：“校長今天怎麼突然要大家挖戰壕修工事呢？是不是因為要與某個軍閥開打啊？”

陳賡的眼睛亮起來了，十分興奮的說：“你們問的是這個啊。呵呵，其實這是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實質上這件事情和我們有很大的關係啊。動員全校的師生來挖戰壕，這本身就是很不可思議的，而且如今的形勢非常的不明朗，所以任何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啊。其實真正的原因是……”

陳賡的一段“驚世”對白把葉凌飛、蔣俊傑和關麟征都吸引住了，連附近的幾名學員也圍過來想聽聽陳庚的驚天秘密。陳賡看着周圍的同學都好奇而緊張地看着自己，他的虛榮心得到最大的滿足，於是開心地笑着說：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我都不知道！”

“靠！討打！”

在一片聲討中，陳賡抱頭鼠竄了。

其實事情的原因是這樣的。

黃埔一期開學不久．蔣介石赴國民政府參加一個軍事會議。會上孫中山和廖仲愷都多次提到黃埔軍校，說黃埔開學以來，極有革命氣象，叫各軍多多向黃埔學習。

軍閥們聽得很不舒服。

會散時孫中山退場。滇軍軍長范石生斜了蔣介石一眼，冷笑說：“姓蔣的，你在黃埔辦什麼鳥學校！你那幾根‘吹火簡’，我只派一營人就完全可以繳你的械！”

范石生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蔣介石面紅耳赤，不敢發出一言。回到黃埔島，他馬上叫人在島上修築工事，防備軍閥部隊來犯。有時候命運真是很奇怪，就是因為蔣介石和范石生的一次意氣之爭，黃埔全校學員被派來挖工事，卻恰恰給了葉凌飛和蔣俊傑一次出人頭地的機會。

葉凌飛挖了一半的戰壕，他忽然停下來注視着江面，對蔣俊傑說：“俊傑啊，你說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裏佈防呢？”

蔣俊傑也停了下來，看一看周圍的環境，指着側前方的碼頭說：“當然是為了防備敵人進攻啊。其實黃埔島只有一個碼頭，而且這裏的地勢又比較平坦，是登陸的最好地點。我們和第一總隊扼守在這裏就可以有效地保衛黃埔島。”

葉凌飛卻冷笑一聲，搖搖頭說：“我看未必！抗擊敵人進行灘頭登陸的首要條件是要有足夠的火力。縱觀世界各此登陸和反登陸作戰，尤其是美國和日本，美軍每次登陸前均會運用海空立體火力覆蓋灘頭陣地，陸軍在軍艦的保護下進行登陸。而日軍在火力優勢上比不上美軍，往往放棄灘頭陣地，而是引誘美軍進入島嶼的腹地，利用坑道和碉堡給予美軍重大的殺傷。”

蔣俊傑點頭說：“不錯！我們的武器就只有些少步槍，不過那些步槍還不如一根燒火棍強！一旦敵人用軍艦為先導，我們根本沒有能力攻擊到敵人的軍艦，只有處於被動的位置。敵人只要用艦炮就可以消滅我們了！”

葉凌飛乾脆丟掉鐵鍬，抱着腿坐在地上，高聲發表他的意見說：“所以說，我們應該放棄碼頭，退守學校，利用那裏的地形抗擊敵人。當然，單純的防守也不能解決問題，我們還可以利用夜色和地形的保護，向登陸的敵人發動近戰，這樣敵人的艦炮就失去了作用。”

蔣俊傑抬起胳膊掄了一圈，然後鼓起強壯的肌肉，說：“對啊，說到近戰，那些軍閥的‘雙槍’兵絕對不是我們這些精壯青年的對手！這樣我們就可以揚長避短，勝算大大增加了。”

“說得好！”

一聲讚揚聲在葉凌飛和蔣俊傑的背後響起。他們嚇了一跳，馬上站起來回頭看去，原來是蔣介石和何應欽站在他們的背後。蔣介石面帶微笑，看來他是全聽到了葉凌飛和蔣俊傑的對話。何應欽卻是略帶怒意，因為這個扼守碼頭的作戰計劃是他構想出來的，現在卻被兩個學生貶得一文不值，要不是蔣介石站在身邊，他可能馬上就要發作了。

葉凌飛和蔣俊傑這才想起他們此刻的任務是挖工事，連忙“唰”地立正，向蔣介石敬一個軍禮，齊聲說：“校長好！”

蔣介石摸摸頭頂，指着蔣俊傑“呵呵”地笑着說：“我認識你，你就是開學典禮那天在總理面前表現得不錯的學員，叫蔣俊傑是吧？”蔣介石話音一轉，又問葉凌飛說，“你叫什麼名字？”

“報告校長！學生叫葉凌飛！”

“很好，”蔣介石轉頭對何應欽說，“你看怎麼處理他們啊？”

何應欽看了一眼肅立着的兩人，說：“他們竟然敢偷空聊天，無視軍紀，應該罰禁閉三天！”

葉凌飛和蔣俊傑登時出了一身冷汗，想起那個簡直像地獄一樣的禁閉室，他們都心裏發毛。陳賡之前被罰了禁閉一天，回來的時候向大家大聲訴苦，形容裏面是何其的恐怖。

蔣介石搖搖頭說：“不必這樣嚴重。我的意見是，將他們兩個的工作量加倍，就當作處罰吧。哦，你們挖好工事之後，來校長室找我。”

“謝謝校長！”葉凌飛和蔣俊傑同時鬆了一口氣。雖然說工作量增加了一倍，但是比起罰禁閉三天要好得多了，簡直就是從地獄升上天堂。葉凌飛倒不覺得怎麼，蔣俊傑卻在心裏暗暗地問候了一遍蔣介石的祖宗十八代。不過他們的心裏還是有點發毛，想着等一會去晉見蔣介石到底是福還是禍呢？他們真想不到這麼快就受到了蔣介石的關注，心裏是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