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張家眾生相
“最少三四千呢，不知道後面還得花多少錢，唉！二伯也真是的，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呢？以前都沒受過傷，咱們村去了那麼多人，也沒見傷成這樣的。”
杜鵑紅小聲抱怨着，抬眼瞅瞅幾人，發現他們雖然沒說什麼，但是眼神神色也表現出不滿來，她心裏平衡了，可不能光自己心疼，大家都得跟着心疼，而且都得跟着埋怨張青石。只有怨上了張青石，這樣張青石一家人才能更加覺得欠了他們，到時候更加努力的幹活，她也能更輕鬆。
張家大兒媳婦孫巧姑開口說：“算了，這也不能全怪二叔，人沒事就好。三弟妹，你把飯做好了就快端桌上去吧，我們去洗洗手洗洗臉，得快些把飯吃了好歇會兒，真是累死了。下午輪着你去地里了，你也快歇歇，可別一下午到那裏就說累。”
“看大嫂說的，我說累那是身體真的不舒服，怎麼歇也沒用的，讓大嫂一說好像我偷懶似的！你可別冤枉了我！”杜鵑紅一點兒虧都不吃，笑嘻嘻地就把大嫂的話給駁回去了，哼，別以為你是大嫂就可以壓着我，我杜鵑紅從來就不是好欺負的！
孫巧姑笑着說：“哦，那我看你今天身體倒不像不舒服的樣子，下午可不許喊累。”
杜鵑紅心裏罵了一聲，嘴上倒沒再說什麼了。
張青木和張青玉才不管這兩妯娌說什麼，他們早就去洗臉洗手了，洗完了就開始催着吃飯。
“怎麼梅香還沒回來？”孫巧姑眼看要吃飯了自己閨女還沒回來，有些擔心。
張青木有三個孩子，大兒子張華，今年快十五了，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如今在鎮上綢緞莊子當夥計。小兒張起今年十二歲。還有一個閨女叫梅香，今年十三了，個子高挑，長相秀美，就是臉上有些雀斑，她手比較巧，比她娘強多了，孫巧姑雖然名字中帶個巧字，但是手一點兒也不巧，那份巧全用在心眼上了，而梅香的巧總算分擔到了手上，她跟着姥姥學了刺繡，還會打絡子，針線活在這十里八村都是排的上號的。再加上梅香的身子骨不好，所以梅香不用下地幹活，而且有的時候從鎮上綉鋪領的活兒要的急，什麼活兒都不用她做。像今天，大花蘭心都去地里幹活了，她就不用去。
杜鵑紅說：“環子來找她，她去環子家了，現在沒回來，說不定在環子家吃了吧？畢竟環子家所有人都喜歡她呢，別說留她在家裏吃一頓飯，吃一輩子飯都不會心疼呢！”
杜鵑紅掩嘴笑。
環子有個哥哥叫鐵子，杜鵑紅早就看出來鐵子對梅香有些那方面的意思啦，不過她知道孫巧姑肯定看不上鐵子，像梅香這樣心靈手巧長相也不差的姑娘，肯定會有更好的出路，就算不嫁到鎮子上去，也能嫁村子裏面的富戶。鐵子家裏只能在村子裏排中等，想娶梅香，幾本沒戲！杜鵑紅這麼說只是為了逞逞口舌之快，誰讓她嫉妒孫巧姑有這麼個拿的出手的閨女呢？
果然，孫巧姑瞪了一眼杜鵑紅，說：“胡說什麼呢？你家蘭心現在不是也沒回來嗎？去地里幹活，總叫苦叫累，回家的路上卻跑得快着呢，也不知道找誰玩去了，這平時吃飯她跑得最快，今天卻不着急，不用猜，這要見的人在她心裏重着呢！別是去見小虎子了吧？聽說她最近一直追着小虎子跑。”
小虎子最村子裏面長相最俊的小後生，今年十歲，卻個子高高的，人也機靈會說話，像個小大人似的，村子裏面許多人誇他將來有出息，和他年紀相仿的孩子都服他，只是他家裏太窮了，只有一個爺爺。這麼窮的人家，杜鵑紅肯定看不上眼，孫巧姑說蘭心追着小虎子身後跑，杜鵑紅哪能樂意？哪怕蘭心只有七歲，這事被人亂說也不好，畢竟村子裏面也不是沒有七歲八歲就開始說親的小姑娘。
杜鵑紅一看自己閨女果然沒回來，心裏罵了幾聲，又有些擔心，想她不會真的去追那個小虎子了吧？這死丫頭喲！那小子長得再俊又有什麼用？家裏窮的連耗子都不去！
“大壯！你怎麼也不看着你妹妹？去！把她給我叫回來！”
杜鵑紅沖兒子嚷，看見兒子正和張起一邊洗手一邊互相潑水玩，真是一口血都要吐出來了，這傻小子！那個張起賊精賊精的，越說不要總和他一起玩，他越向張起湊過去，看看，看看！都被張起給潑的一頭一臉的水了，那個張起還沒沾多少水呢！自己這麼精明一個人，怎麼生出這麼一個蠢兒子了？
張壯聽到自己娘叫他，而且聲音凶得很，立刻答應一聲，拔腿就向外沖。
張起笑眯眯地說：“我叫我姐姐去！”
杜鵑紅心裏又是一塞，想看看張起，都知道自己叫姐姐去，自己兒子卻看都看不住妹妹，真是得好好的教訓教訓兒子閨女了！其實她不知道張起去叫梅香是因為他去了李家可能會撈到些吃的。李家看上了梅香，自然要討好一下梅香的兄弟了。
張青石聽着外面的熱鬧，面無表情，這個家裏的勾心鬥角他上輩子就知道，也正因為大哥和三弟這兩房也是明爭暗鬥的，他才沒有覺得自己這個房頭特別的吃虧。人就是這樣，總覺得大家都一樣，自己就沒有什麼好計較的了，再加上他一直覺得愧對這個家，哪怕多吃一點虧也不好說什麼。直到最後，他才發現自己認為的一家人之間最多也就有些小心思，再吵再鬧最後也是一家人的想法有多可笑。他的家人可不是小心思，他的家人的心是非常狠的，為了他們自己，他們是可以把他和他的妻子女兒們都豁出去的。
這輩子就讓他們自己互相算計吧，他不奉陪了！張青石心裏想，他要帶着他的妻子女兒們離開這些人。
雪娘看着張青石冷淡的臉，心裏有些打鼓，她覺得自己相公的樣子有些嚇人。
“孩子她爹，你是不是還有哪不舒服？說出來，可別憋着。”
“我沒事，你別擔心。”張青石看着妻子擔憂的臉，露出一個笑容，又讓二花去端飯，“就說我一個人吃飯沒味道，想你們陪着。多端些來，我餓了。誰要是說什麼病了傷了的人要少吃東西的話，你就說那些少吃的都吃白米粥和雞湯魚湯，要是沒有這些，就得多吃粗糧稀飯了。”
二花一聽嘻嘻一笑，歡快地答應一聲就去端飯了，還叫上了站在一旁有些發愣的大花。
杜鵑紅本來不信張青石會說這種話，但是一想到今天張青石對她說話那個不客氣勁兒，又有些信了，再加上她總不能去問張青石，否則張青石真要吃好的，她還能說沒有？到時候讓婆婆知道了又得罵她。
最後，大花二花姐妹兩個如願以償地端來了足夠他們五口人吃的飯。
杜鵑紅氣得不得了，她本來還想着能省下些飯，到時候怎麼也能多分幾口啊，結果願望就這麼打了水漂。
孫巧姑也覺得挺可惜的，不過她沒有杜鵑紅那麼在意，只是覺得二花這丫頭真是挺厲害的，白長這麼好的一張臉，如果性子能像大花一樣柔和，倒是個當姨娘的好料子。像二花這麼厲害，去給人當姨娘別再惹出事來。好在孩子還小，好好的管一管，說不定還有救。孫巧姑可是捨不得讓自己閨女去給人當姨娘的，但是她娘家村子裏面有個姑娘給人當了姨娘又確實挺風光，帶着家裏都過上好日子了，她也羨慕。既然自己閨女不行，那就只能指着侄女了，蘭心是不要想了，長相就不過關，性子又不好，最重要的還是杜鵑紅的閨女，有了好處也落不到自己手裏。還是二房好拿捏，二房人老實，而且就三個閨女，到時候就得指着他們，有了好處那肯定落到他們手裏。
孫巧姑覺得自己心挺善的，當姨娘是條好出路，根本就不覺得對不住大花。
梅香和張起先回來了，笑着說李家留她在家裏吃飯，她正推脫呢，還好張起去了。不過就算沒在那裏吃，他們也拿了一個餅，兩個人一人一半，正是吃飯的時候，路上人少，兩人在有人的時候就把餅到袖子裏，沒人的時候就拿出來吃兩口，到家的時候都吃完了。這個事他們自然是不會對家裏人說的，否則別人不說，張婆子就要不高興了，得說他們不孝順。
梅香聽說張青石醒了，顧不得吃飯，先去看他，表示了一番關心，看着就是一個很合格的侄女。雪娘和大花都這麼覺得。二花卻不以為然，雖然梅香表現的挺好，但是她總覺得梅香挺會裝。張青石心想自己這二閨女直覺真是挺准。梅香這丫頭確實挺會裝的，就像她那個娘一樣會裝。
都開始吃飯了，蘭心才和張壯一起回來了，頭髮都濕了大半，衣服上也濕了大片，慌的杜鵑紅問她做什麼去了。
蘭心笑着說：“虎子哥去抓魚了！我在旁邊看着，看着一條魚要蹦回水裏去了，就幫忙，所以成了這個樣子。娘！虎子哥真厲害，抓了一條特別大的魚！還給了我一條魚。我扔在盆里了，娘，我們吃魚吧！”
“蘭心可真能幹！”杜鵑紅本來聽到蘭心真和小虎子在一起，很是惱怒，但是一聽到她拿了一條魚回來，立刻就高興了。“等着娘給你們做魚吃！到時候把魚背上的肉都給你！不過下次要抓魚別和那個小虎子一起去，那小子太小氣了，你要是和中舉一起去，說不定能給你兩條呢！”
中舉，是里正的小兒子，識文斷字，現在正在鎮上讀書，以後那是要考秀才的，就算中不了，那以後也是有出息的人。
孫巧姑掩嘴一笑，心想人家那麼優秀的孩子能看上你家的蘭心？做夢倒是有可能哦！
“行了，都別說話了，快吃飯！”
張婆子聽着杜鵑紅說要把魚背上的肉都給蘭心，心裏就不樂意，她這個婆婆還活着呢！雖然魚背上的肉不是最嫩的，但卻是最厚的，怎麼也得給她啊！張婆子想着這魚到時候還是做了魚湯吧，要不一大家子真不夠吃的。最重要的是得給二兒子補補，再怎麼說這也是家裏一個壯勞力，之前不捨得給他請郎中是覺得他用土方子就行了，也怕給他請了郎中他也好不了白花了錢。既然現在錢花了，人也挺過來了，就得好好的補補，順便表示一下自己的關愛。她可看出來二兒子這次有些怨她，這可不行啊，她怎麼都得把二兒子的心給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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