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傅箐箐在淺安外面的門口站了很久很久,她不斷的告訴自己:柏睿會出來的,他一定會出來的。
可是很久過去了,他還是沒有出來。
她不明白,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都好好的兩人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是沒有想過回去,或許她再把姿態放低一點,求求他,認識五年來,結婚兩年來他對自己那麼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有些期待的轉過身,看着裏面燈紅酒綠的大廳,有個男子的手在女子的腰上不停往下,她覺得胃裏有什麼東西在不斷翻湧,想吐到不行,最後攔了一輛的士,回了家。
卧室的抽屜,柏睿說有什麼驚喜。傅箐箐在出租車裏面放肆大笑,恐怕這份“驚喜”只會讓她心寒罷。
司機是個中年大叔,顯然被她淚眼婆娑還忘我大笑的樣子嚇壞了,他不時的透過後視鏡看傅箐箐,話到嘴邊好幾次都忍住了。傅箐箐手捂住嘴,哈哈大笑,然後伸手拍拍司機的肩,有些誇張的說:“剛剛看到一個笑話,太好笑了。你看,把我都笑哭了。”
似乎覺得這樣的話沒有可信度,傅箐箐不再理會司機,一個人看着車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流眼淚。
這城市那麼空,這回憶那麼凶,這街道車水馬龍,沒有你的空洞。
都他媽的騙子。
傅箐箐下了車,別墅裏面一個人都沒有,黑壓壓的一片,她拉開門直奔二樓,拉開抽屜,果然有份文件躺在裏面。她將文件拿出來,打開資料袋,排頭的中間幾個大大的文字悚然驚心:離婚協議書。
協議書只有一頁,不像別人說的那麼繁瑣,沒有了那些條條款款,只有幾句:孩子柏悅由柏睿撫養,傅箐箐凈身出戶。
氣過了,只剩下了悲,還有凄。
柏睿的名字已經簽好,她將協議書扔在床頭柜上,連番冷哼,簡直笑話,他說結婚就結婚,他說離婚就離婚,他憑什麼?
第一次跟她表白,兩人第一次上床,這才多久?
柏睿已經幾天沒有回家了,傅箐箐也不找他,她不確定他是否真的去找了外面的女人,以前他怎樣生活她不知道也不在乎,兩人處起對象后他的私生活極其乾淨。可是現在他居然公然當著她的面找女人,她不會忘記那天柏睿跟那個女人說是專門找她的。
眼淚流幹了,還是想不出所以然來,她有些挫敗的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不出所料的沒有接聽,她又改發短訊:我們談談。
從早上等到了中午,手機沒有一條短訊,她又發了一條:至少讓我知道是為什麼。
這下柏睿倒是回了信息:知道太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大家好聚好散。唯一抱歉的是不能給你任何贍養費了,不過我會好好待柏悅,就這樣吧。
傅箐箐把這條短訊看了一遍又一遍,沒有任何感情,說是抱歉,她卻從字裏行間裏看不出任何有抱歉的語氣。
按住鍵盤的手指不停發抖:你騙我,一定有什麼原因,你至少給我個痛快,讓我死得明白。
一直糾纏就沒有意思了。什麼時候想好了再給我信息,我沒有耐心,夫妻一場,我也不想我們最後對簿公堂。
傅箐箐看着手機屏幕上寡情的話語,突然像瘋了一般,拿起手機就跑了出去。
她開車去了柏睿公司,剛進大門就有保安人員攔住她,她冷哼:“放開,別攔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不管是誰,都不能闖。”保安一臉公事公辦。
“這家公司是我老公的,我來找他。”
“柏總?姑娘你在說笑吧,我們怎麼不知道柏總結婚了?”
傅箐箐告訴自己要忍,她語氣放柔:“我真的是他的妻子傅箐箐,如果你們不信可以現在打電話問他。”
保安看傅箐箐一臉篤定,也不敢怠慢,他看了眼前台,交代到:“你打個內線上去問問看?就說下面有個自稱他妻子的人找他。”
前台拿起電話,過了一會對着傅箐箐一臉抱歉:“柏總說他不見你。”
保安對着傅箐箐攤攤手,傅箐箐繼續爭取:“你也聽到了,她剛剛說的是你們柏總不見我,並沒有說我不是他妻子。”
保安是見過世面的人,早些年來找柏總的女子總是很多,要麼說自己是他的女朋友,要麼就說是妻子。而且他對面前的女子也沒有任何印象。傅箐箐不怪他,她沒有來過這個公司找柏睿,而且他們結婚時也沒有辦婚禮,別人不認識她很正常。
只是多少有些悲哀,他們結婚了兩年,保安居然不知道有她的存在。
“要不我在這裏等他吧。”傅箐箐指了指大堂裏面的那組沙發,“可以嗎?我保證不打擾你們工作。”
保安見她一臉真誠,竟也沒有反對。
她走近沙發,頹廢的將自己安置在沙發里,看情形,柏睿應該是鐵了心的要跟她離婚,而且裏面還有她不知道的原因。如果到頭來他們還是會走上離散的那條路,那麼她至少希望柏睿可以給她柏悅的撫養權。這個孩子是她擅自做主給他的“意外”,而且她記得他似乎對這個意外並不喜歡,更何況那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她不能沒有她。如果將來某一天柏睿有了新的妻子,她並不認為那個新人會善待柏悅。
一直等到下午下班,柏睿都沒有出現。傅箐箐站起來,對着保安致謝后離開大廳。
她去了之前懷孕住的地方,也就是現在柏悅住的地方。還在欄杆外面,就聽到裏面小孩的哭聲,這一刻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恐怕柏睿早就有了跟她離婚的打算,要不然像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結婚不辦婚禮,難怪後來她說懷孕時他反應那麼大,多次勸她不要這個孩子。後來好不容易妥協了,又把她安置在這裏,不讓她上班,因為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懷孕了。孩子滿月後就叫保姆帶着,也不過是不想孩子跟她親近罷了。傅箐箐不傻,她只是沒有想過他會這麼殘忍。
院子裏面的那顆枇杷樹,生機盎然。
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她知道大門的密碼,手指輸入一串數字,大門叮的一聲,她看到保姆正逗着嬰兒車裏面的孩子。
保姆聽到門邊的動靜,連忙抬起頭來,看到是她時一臉欣喜。
她將門合上,此時已是日落時分,金黃的暈光透過落地窗斜.射進來,整個屋子看上去說不出的蒼,她走近嬰兒車,將孩子抱起來,問身邊的保姆:“喜姐呢?怎麼沒有看到她?”
“她剛剛出門,買菜去了。嬰兒奶粉也沒有了,就順便去超市一趟,估計還有一會才會回來。”
“噢。”傅箐箐應着,低頭逗弄懷裏的孩子。
“少夫人您今天要留下來陪小小姐么?我好去做飯。”
“好的,麻煩你了張姐。”反正柏睿也不會回來的不是么?她回不回去又有什麼區別,誰又會在意?
自那天後,傅箐箐就在這裏住了下來,柏睿也沒有催她,但是她知道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大概半個月的樣子,有一天早上傅箐箐還沒起床就聽到張姐敲門的聲音,最近柏悅有些鬧人導致她昨晚差不多三點才睡下,這會完全不在狀態,張姐看她醒來,趕緊說:“柏少的電話,叫您接聽。”
傅箐箐拿過床頭柜上的分機,張姐看她接起電話將門合上,電話那端長久的沉默,就在傅箐箐以為他不會說話想掛斷時,她聽到了女人的聲音:“阿睿,誰呀?”
傅箐箐看了眼旁邊還在睡覺的柏悅,終於妥協:“今天我就簽字,但是柏悅,能不能給我?就算是求你的最後一件事。”
“如果你夠聰明,就會知道,柏悅在我身邊,肯定會生活得更好。”
“物質上,我必須得承認。可是孩子還小,她離不開媽媽。”
“笑話,你兩個月不在她身邊她不照樣活得好好的。好了,趕緊簽好字,別墨跡了。”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傅箐箐將電話歸位,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再次醒來,還是被孩子吵醒的。
她將柏悅抱下樓,交給保姆:“我這會有點事情出去一趟,下午再過來。”
“好的。”保姆一直獃著這裏,自然不知道她跟柏睿之間的事情。
她打車回家,將協議書拿起來,盯着排頭的那幾個字看了好一會,然後去書房拿來簽字筆,手有些抖,不過好在完整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期間她還想了很多,比如柏睿是不是應該給些錢給她,豪門裏面的棄婦不是都應該得到很大的一筆贍養費么?不過她又想到了柏悅,她知道如果走法律程序爭取孩子的撫養權,她是必輸無疑的,她怕到時候惹怒了柏睿,他不善待柏悅。是的,她現在對他有了太多的不確定,他太危險了,她不能冒險。
簽好字,將文件擱在原來的地方,她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衣服什麼的帶着費事,她也帶不了那麼多,就把平時柏睿送給自己值錢的東西帶走就行。生活並不容易,她也沒必要清高,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分文不值。
總共也不多,柏睿以前經常給她驚喜,不過並不是經常送東西給她。
戒指就不帶走了,她翻了翻抽屜,裏面總共三條項鏈,一串腳鏈。
把姬靈單獨放在一邊,這對她來說是特別的存在。剩下的東西她思考着是不是找個店鋪當掉,換點錢或許用得上……
差不多都妥當后,她又拿出手機給柏睿發信息:我可以經常回來看柏悅么?
半分鐘後手機有了新的信息提示:隨你的便。
不耐煩的語氣,似乎連多說一句都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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