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手術安排在一個星期後,兩人開始了分房睡覺的狀態,傅箐箐搬去了客房,柏睿對此並無反對意見。

許是他囑咐了保姆,這些天的飲食格外清淡。兩人在飯桌上一句話都沒有,整個別墅安靜得沒有一點生氣。

保姆知道他們兩的事情,但她只是一個外人,也不好插嘴。傅箐箐的飯量很少很少,通常情況下她只吃小半碗飯,也不怎麼吃菜,湯倒是喝得不少。本來就很瘦的她這下更是成了紙片人。

距離手術還有兩天的時候,柏睿開始叫保姆準備她手術期間要用的日用品,而他則要去一趟東南亞。

他是半夜回來收拾的行李,將車停在院子裏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朝着客房看了眼,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沒有。

進大門以後,他將步伐壓低了些,到環形樓梯間,他伸出手握住了扶梯。

經過客房時,也不知怎麼的,他竟鬼使神差的伸手去轉門把手,只是很輕的轉了一下,意料之中的,門被反鎖了。

胸口有些悶悶的情緒,不知道源於何處。但稍作停頓后,他還是走向了主卧。

隨便裝了幾件衣服到行李箱,他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別墅。

發動機響起時,傅箐箐從床上爬了起來,赤腳走到落地窗邊,看着車子的兩個排氣筒。

車子完全離開視線時,她又回到床上,躺好睡覺。

距離手術還有一天,傅箐箐跟保姆坐在餐桌上用餐,她伸手去夾保姆面前的四季豆,保姆看到她的手背,瘦瘦的、且沒有一點血色。

她今天的飯量出奇的好,整整吃了兩碗才離桌,也沒有孕吐反應了。吃完后她甚至還好心情的問保姆:“我今天可以出去逛逛嗎?”

保姆聽她開口說話很是驚訝,可是她記得柏睿說過不能讓她離開別墅,所以她很抱歉的看着傅箐箐,傅箐箐也不為難她,只說,“那麼,能讓我給柏睿打個電話嗎?”

保姆這倒沒有拒絕,拿出手機替她撥了出去,然後將手機遞給她。那邊接得很慢,接了以後也不說話,只等着她開口。

“是我。”

“嗯。”

“我今天想出去一下,可以嗎?”

“去幹什麼?”

“不知道,就瞎走吧,最後一次帶他看看這個世界。”

過了很久,她才聽到電話那邊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音,“嗯。”

她又將電話還給保姆,保姆將手機放在耳邊,嗯嗯的應和了幾句便掛斷了。

“先生說等會司機會來接我們。”

“好的。”她點點頭,推開椅子站起來朝樓上走去。

司機剛將車開進院子,傅箐箐就從樓上走了下來。她換了件呢子大衣,裏面是白色圓領襯衫,頭髮隨意的紮起,肩上挎了個玫紅色的大包。

那天她走了很長很長的路,還沒到市中心她就叫司機停車了,保姆跟着她一起走。她的腳步很慢,保姆默默的跟在她後面,與她拉開了很小的距離。

天氣很好,難得的有暖陽當空。傅箐箐就沿着湖邊一直走一直走,竟也不覺得疲累。

走到市中心,她帶保姆去吃了很多的小吃,保姆看大多都是冷飲,好言相勸,她卻只是微笑着說:“沒關係,反正明天過後他就不在了,感覺不到冷的。而且我想他大概也是想吃的吧,小孩子誰不喜歡吃這些呢?”

她給自己買了好多衣服,也給保姆買了好多,而且專門挑貴的買,直到一張卡上的錢全部刷完為止。保姆拒絕不了,沒辦法只能接受。

到家時已經差不多晚上十點,司機將她買的衣服全部抱上樓,她卻關上門放聲痛哭。

聲音太大,保姆嚇了一跳,立即敲她的房門:“傅小姐,怎麼了?”

她沒有回應保姆,也沒有停止哭聲,反而越哭越傷心,保姆連忙撥打了柏睿的電話,柏睿什麼都沒有說,很久之後掛斷了電話。

那天晚上傅箐箐做夢了,夢到了柏悅,是她跟柏睿簽訂離婚協議后她抱着她離開枝椏市,孩子在路上發燒的場景。她在夢裏面哭得傷心,卻又醒不過來。

第二天的手術,早早的保姆就來敲她的房門,看到她臉上還沒有乾的淚痕也有些許的不忍,反倒是她平靜了下來,安慰保姆說沒事。

司機已經在門外等着,她跟着保姆一前一後的走出院子。

先是檢查身體,然後推進手術室。她堅持了全麻,麻醉藥推進身體一小會,她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已是下午,窗外有零零碎碎的陽光透過窗戶斜射進來,在地上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小圓點。手背上扎着輸液針,她動了動手臂,涼涼的。保姆看她醒來,終於笑了,問她,“怎麼了?感覺難受嗎?”

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沒事,”保姆對她笑笑,“孩子還在。”

她動了動眼珠,似乎在辨認她話里的真實性。

“你剛推進手術室一會,先生就打了電話來,他說他今天晚上回來,一切等他回來再說。”

“噢。”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她的聲音平平的,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過了一會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柏睿在飛機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機屏幕,畫面上是個年輕女子拉着個小女孩。年輕女子叫趙欣悅,是她的前妻,十九歲時自殺身亡,死的時候肚子裏還有他們兩個人的血肉。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最後把她抱在懷裏的感覺,冷冷的,沒有一點溫度。她沒有留給自己哪怕是隻字片語,就這樣離開了他。離開前不久她曾跪在地上求他,求他放了她,他也同樣跪在地上求她,求她不要放棄他。

那段黑暗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好多年,他忘記了那天的天氣,忘記了那天她穿的衣服,只記得她身上的溫度,沒有。

昨晚他做夢了,夢到她了。其實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夢到她了,她穿着紅色的裙子,牽着個小女孩,看到他后笑靨如花,然後蹲下.身去告訴小女孩,“快,叫爸爸,這是爸爸。”

他很開心,伸手去拉小女孩,小女孩這時將頭轉了過來,然後他看到了跟傅箐箐一模一樣的臉。

他嚇得一下子醒了過來,拿過旁邊的手機一看,傅箐箐這時候已經推進了手術室。

他來不及多想,立即給那邊打了電話,交代將手術延後,一切等他回去再說。他不知道那個夢意味着什麼,他甚至都無法解釋自己打那個電話的原因,也許就是鬼迷心竅了。

將手機收起來,他使勁的搓了一把臉,想着自己會不會太心軟了,又或者重新安排個時間手術?

飛機降落,剛出去就看到等在那裏的陳佳楠,她戴着個墨鏡,笑起來臉上的梨渦清晰可見。看到他時立馬奔跑過來,然後撲到他的懷裏,緊緊的抱着他。

他將手置於她的後背,輕拍兩下,好一會她才鬆開抱住他腰的手,改成環住他的項頸,嘴唇用力的吻上他。

對於她這樣的動作,他有片刻的發怔,反應過來后也沒有拒絕,任她吻着自己,不配合也不反抗。腦子裏面卻是那天在咖啡店裏面傅箐箐問他的問題,她問他會不會結婚。

他有點想笑,他怎麼可能不結婚呢?也許是商業聯姻,也許是碰到合適的人就在一起了,總而言之,他肯定會結婚的。

許是他的走神讓陳佳楠不滿意了,她懲罰性的在他的下唇上用力一咬,他吃痛大力拉開她,卻看到她咯咯的笑。

“走吧。”他挽住她的腰,攬着她出了機場。

兩人在西餐廳裏面吃晚餐,陳佳楠問他怎麼提前回來了。

“事情處理完了,就提前回來了。”

“那晚上還有其他事情么?沒有的話我們一起去看音樂會吧?剛得了兩張門票,還是vip座噢。”

“下次吧。”他想了想,“今天公司還有點事情。”

“喔。”陳佳楠聲音懨懨的,顯然有些失望。不過她的這種情緒只持續了很短了時間,因為她看到柏睿從兜裏面拿出了個盒子,遞給了她。

“送給我的?”她顯然很驚喜,臉上是大大的笑容。

“看看喜歡不。”

是一條精緻的項鏈,東西並不珍貴,重要的是是他送的,所以尤為珍貴。

她將項鏈拿出來,遞給柏睿,柏睿會意,站起來走到她身後,替她戴上。

離開餐廳時陳佳楠都還沉浸在喜悅之中,柏睿將她送回家,她也沒有矯情的向他索要離別之吻,只親吻了下他的側臉,然後放開他進了電梯。

柏睿到醫院看到傅箐箐時,她還在沉睡之中。保姆守在她的床邊,看到他來明顯很高興,主動跟他說傅箐箐下午喝了點粥,然後一直都在睡。

他點點頭,叫來護士給她拔掉輸液針,然後將她從床上抱起來,準備回家。也許是太累了,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她並沒有醒來。

車到半路的時候,她終究還是醒了,柏睿看她睜開眼睛,聲音輕輕的,問她:“孩子真的是我的嗎?”

她沒有說話,而是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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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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