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離開
被修仙界霸王花這樣一說，黑光也產生一種錯覺，覺得自己與光明中的黑暗之間確實有着不可明說的聯繫。
當然，這並不是事實，真正的事實是他不得不承認的——光明中的黑暗擁有無比強大的能力。
大約是看到了他的表情，光明中的黑暗很是不屑的說：“動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你的身體是我製作的，我當然能夠找到它所在的地方。”這樣說完之後，他略帶些感嘆地說：“畢竟這麼多年我也只做了這麼兩具身體。”
黑光說：“不好意思，但是我想詢問一下，你做的另外一具身體是？”
光明中的黑暗沉着臉說：“莉莉絲。”
夜之魔女——莉莉絲。
非常好，好極了，黑光竭力平靜地想。
能夠與夜之魔女得到同樣的待遇，自己也真是足夠幸運了。但是這樣的自我安慰並不能改變他在知道光明中的黑暗對這具身體擁有他所不知道的一些感應——或者權限——時所產生的一剎那的不快。
就彷彿被什麼冒犯了一樣。
幾乎不用他表現出來，光明中的黑暗就冷淡地說：“我並不屑於窺探你的生活。對我來說，你與其他世界的所有人類並沒有什麼兩樣。”
“謝謝你的安慰。”黑光微笑起來，“我並沒有什麼不滿的情緒。我深切地知道，因為我無能為力，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沒有反抗的權利不是嗎？”
“所以，不管你對我的生活到底是擁有什麼樣的感覺，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他眨了眨眼，“也許等我能夠脫離這具身體存在的時候，我們可以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光明中的黑暗靜靜地凝視他，忽而微笑起來。
他慢吞吞地說：“事實上，你應該感嘆的不是我對你的控制，而是存在於核心當中的那一個系統。”
他的表情很微妙：“這樣一個系統，現在看起來是無害的。但是它真的無害？”
這樣一個問題，黑光也曾經在夜裏無數次的想過。
但是，不管從哪方面來說，他現在都沒有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的力量，
不管是窺探到系統的真相，又或者將系統從自己身上剝離，這樣兩個選擇，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
“你說得完全正確。”
他恭敬的對着光明中的黑暗行了一禮，然後說：“但是，我無能為力，所以對我來說沒有區別。但是，身為□□之初就誕生的魔神之一，你為何依舊要將這個系統留存？”
說出這句話之後，他看到光明中的黑暗臉上浮現出奇特的光芒，看着他的視線帶上了微妙的光。
“因為，世界太過無趣了。”
他平靜而冷淡的說出讓黑光嚇了一跳的話：“在這個系統出現之前，我已經產生過這樣的念頭是否要毀滅所有的世界。”
“其他的存在不會反對嗎？”黑光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他被自己腦海中出現的設想嚇了一大跳。
光明中的黑暗帶着倦意說：“比我更早，他們已經陷入自我毀滅的深淵，我將他們強制送入了沉睡當中。”
這一句話，讓黑光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這位神明所擁有的力量。
“您比我想像的更加強大。”他恭敬地說。
光明中的黑暗卻沒有什麼回答的意思，轉換了話題問道：“你準備在這個世界呆多久？總是重複同樣的戲碼，也顯得很是無趣。”
黑光同樣平靜地回答：“我已經在這個世界的網路上將我所能找到的資料都搜集了，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更值得吸引我注意力的東西，那麼隨時可以離開。”
光明中的黑暗問：“下一個世界，你想去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黑光說：“我在時間與空間當中穿梭，只是因為星際廢柴聯盟說需要我的幫忙。我自己本身對這樣的穿梭並沒有目標。”
“如果是我自己，我願意回到我最初誕生的世界，去看一看我的族人。去看一看……我曾經生活了許久的世界——用另一種身份與方式。”
“但是現在，我回不去。”他的聲音帶着淺淺的憂傷，讓光明中的黑暗也沉默了剎那。
“原來如此。”他這樣說。
兩個人都一時沉默下來。
此時兩人正在，前往另一顆星球的飛船上。
飛船的舷窗之外，無盡星空閃爍着，壯闊而未知的世界正在等待人類的探索。
但是，對於現在正站在這裏的兩個人來說，這樣的世界與其他的世界也沒有什麼區別。
恰在此時，黑光眼前忽地彈出對話框，星際廢柴聯盟不疾不徐的發過來幾行字。
星際廢柴聯盟：我察覺到，你積攢的能量已經足夠自己破開時間與空間的壁壘，到達另外一個世界。那麼，你是否願意到我現在所在的世界來，幫我一個忙？
黑光盯着一句話弄得愣了一下，星際廢柴聯盟現在所在的世界？
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立刻就被光明中的黑暗捕捉到了，後者帶着笑意問：“又在與星際廢柴聯盟進行對話嗎？”
黑風轉過頭去看着他，眼神中的茫然很好地表達出了自己現在的心情。
他有一點飄忽的說：“就在方才，星際廢柴聯盟對我說，讓我去他所在的世界幫他一個忙。”
停一停，黑光又說：“我已經答應了。”
光明中的黑暗，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眼中帶上饒有興緻的光芒，感嘆地說了一聲：“星際廢柴聯盟的世界啊……”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世界。
他開始攛掇黑光：“既然你已經答應，那麼什麼時候穿越時間與空間？”
他眼中的笑意讓黑光感受到了，他的饒有興緻。
這讓他產生一種錯覺，對現在的光明中的黑暗來，說自己就是一個天然的人形定位-器，一個坐標，讓他通過這個坐標到達新的世界去感受不同的風景。
這種感覺說實話並不好，但是對現在的黑過來說他卻沒有多少反抗的能力，所以只能認命的接受。
他老老實實地說：“我正在等待星際廢柴聯盟給我坐標，引導我前去那一個世界。”
光明中的黑暗已經恢復了之前的那種鎮定自若，但是黑光依舊能夠察覺到在他的鎮定之下隱藏着淺淺的興奮。
是因為有新的世界嗎？他不太確定的想，因為對他來說新世界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彷彿是察覺了他的想法，光明中的黑暗平靜的說：“對我來說，新世界是一種刺激，讓我不至於時時刻刻而想要毀滅世界。”
“而且，如果是星際廢柴聯盟的世界，那麼，應該擁有很不同尋常的東西吧？”
光明中的黑暗喃喃自語，但黑光卻察覺出其中的不妙。
平靜片刻，他冷靜地對光明中的黑暗說：“我們去的，也許並不是你想像的那一個世界，星際廢柴聯盟說的是她所在的世界，並不是說暗嘆的世界。”
這樣一句話說出來之後，光明中的黑暗眼中閃爍的光在一剎那彷彿變得暗淡了許多。
那一剎那的情緒感染到了黑光，讓他感受到難以描述的悲傷，他幾乎要無法呼吸。
片刻之後，一雙手輕輕地拍打着他的肩膀，讓他從這樣的悲傷中醒過來。
“抱歉，是我忘記了一些事情，讓你陷入這樣的情緒當中，是我的過錯。”
光明中的黑暗誠摯的道歉，黑光卻再沒有責怪他的意思。自從感受到光明中的黑暗那種彷彿要將人淹沒的悲傷之後，他想自己大約能夠理解光明中的黑暗了。
在千萬年的時光中，上前不得退後不得，一次次的感受着不同世界中相同的故事。這樣的時光就算是過了千萬年，可是於過上一年然後重複千萬次又有什麼區別？
他用自己的經歷淺薄地去揣測光明中的黑暗本來就是一種錯誤。
“不，這並不是你的錯。”他這樣回答了一句，卻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對對方的安慰，於是忽然間沉默了下來。
好一陣沉默之後，眼前閃爍的對話框中，星際廢柴聯盟終於發來讓黑光等待已久的一行字。
星際廢柴聯盟：坐標已經準備好了，你可以過來了
他只是抬起頭，光明中的黑暗已經露出微笑，輕輕地說：“時間到了，你要走了是嗎？”
黑光平靜地說：“是的。”於是光明中的黑暗的笑容越發優雅起來：“既然如此，那麼下一個世界再見。”
“下一個世界再見。”
這樣一句話之後，，窗外的星空彷彿變得扭曲，無形無質的空間裏，出現無法被看見，但是能夠感知到的旋渦。小小的飛船一頭栽進去，等到飛船從旋渦的另一邊出現的時候，上面已經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兩個人。
不去管這艘飛船在到達目的地之後，發現有個人消失的船主是什麼樣的心情，黑光此時正站在曾經到達過的長廊里，四周都是黑暗，惟有眼前的一道光亮閃爍不止。
他伸出手去，看似近在眼前的亮光卻隨着他試探的伸手而變得無限遙遠，片刻之後，他微笑邁出腳步，只是一步天地就已經發生變化，新世界的風撲面而來。
這裏是一片美麗的湖泊，湖面上開着銀色的蓮花，在月光下閃爍着幽幽的光，湖面蒸騰着微微的水汽，將一切裝點得如夢如幻。
湖邊的小路蜿蜒着進入森林，月光下的森林卻並不顯得黑暗，處處都飛火流螢照亮夜晚的森林。
地面更閃爍着點點星光。
定睛看去，就能發現那其實是一些閃爍着星光的野草。不知道是什麼種類，每一根野草細長的葉片上面都點綴着，點點閃亮的光。
這些閃爍的光芒讓夜晚的森林變得比湖面更加彷彿夢境。
不需要人提醒，黑光自己就知道他應該順着那一條小路前行。他邁步走過去，那些飛舞的流螢在他身邊旋繞，讓這裏的一切，都美麗得彷彿不在人間。
順着那一條小路走了沒有多久，就看到站在路中間，被發光的獨角獸所牽引着的馬車。
馬車上有人挑起車簾看過來，看到她的身影，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你終於到了。”
這是星際廢柴聯盟的聲音，但是，與聲音給人的印象不同。真正出現在黑光射線中的星際廢柴聯盟，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裙，長裙直到腳踝，下擺上點綴着點點星光，恍若真正的星空。這一件衣服，讓她彷彿踏着夜色走來的魔女，充滿着無形的誘惑。
“很驚訝嗎？”星際廢柴聯盟這樣笑着說：“先上馬車我帶你去見一位存在。”
一位存在。
這樣的形容詞讓黑光有一種奇特的感覺，自己見到的，也許並不一定是自己常識中所了解的一些種族。
藉著星際廢柴聯盟伸出來的手爬上馬車坐穩之後，獨角獸就自動地跑起來。不知道什麼材質做出來的馬車非常輕便，順着小路一路向前，很快就跑出了森林。
天上的月光越發濃厚，光芒濃郁得彷彿實質灑落在地面上，讓地面也鋪上一層銀霜。
馬車前掛着的琉璃燈盞閃爍着光芒，照亮了前進的道路。一路向前的時候，星際廢柴聯盟很平靜地對他說：“如同你的任務會失敗一樣，我選擇的生命當中也有那些不需要任何外力的幫助，自己也能夠超脫自己的極限到達更高世界的存在。這樣的存在，星際廢柴聯盟不管存在與否，對他們的道路都沒有任何影響。”
“現在我們要去見的就是這樣一位。”
她唇角的笑容微微，但是黑光卻察覺出她的心情並不是表現出來的那樣好。
幸運的是，隨着馬車前進。星際廢柴聯盟周身的氣息終於平靜下來，甚至露出了真正心平氣和的笑容。
“是我一直想錯了一些事情，”她這樣說，“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了。”
伴隨着這句話，她周身的氣息忽地又是一變，讓黑光變得越發看不分明。
但是就算是看不分明，黑光也能夠發現，星際廢柴聯盟在這個時候已經與自己方才所見到的並不相同了。
“你……”他非常無語地看着星際廢柴聯盟，後者正對他露出微笑來，語調輕快地說：“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自然會有所變化，這是對我自己的一次考驗。現在，我通過了。”
黑光平靜地看着星際廢柴聯盟，說一聲恭喜。
後者毫不避讓地接受了這一聲恭喜，笑着說：“等你見到那你就會存在，你大概也會有所明白的。”
黑光挑眉，露出饒有興緻的表情。星際廢柴聯盟劍輕輕地笑起來：“你這樣的表情讓我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那個時候，我也是喜歡用這樣的表情來掩蓋自己的心情。”
“但是現在我已經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也已經做出來不同的選擇。看到現在的你，彷彿看到過去的自己。不過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好？這樣也是很有意思，我的選擇不過是隨着時光的變遷，很多心情與思想都會發生變化，並不代表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就不正確。”
這一句話並不能讓黑光覺得心情愉快，他甚至能感受到這句話當中隱藏的尖刺，但是，他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只能微笑，這讓星際廢柴聯盟的笑容更加變得愉快。
獨角獸的馬車前進了很長時間才停下來，此時，月光已經到達頭頂，將滿天清輝灑落在人間。
走下馬車，黑光看到漫山遍野的鮮花在月光下，看上去彷彿都是一片銀白，鮮花的正中間一棵參天大樹，樹冠傘狀展開，樹木底下一座小小的木屋正矗立在那裏。
星際廢柴聯盟帶着黑光向前，踏入鮮花叢中的時候，那些鮮花彷彿有着自己的意志一樣，躲開了兩個人踩過來的腳，在花叢中間出現細細的小路。
順着那一條小路兩個人很快就到達那一棟木屋之前，此時回頭再看那條花叢中的小路已經消失無蹤。
“就是這裏了。”星際廢柴聯盟說。
黑光看着那一棵樹又看着那一棟木屋，木屋裏黑漆漆的沒有呼吸聲，也沒有什麼人存在的跡象。
他將疑惑的視線投注到星際廢柴聯盟身上，後者對他露出微笑來：“快來與這一位存在打一聲招呼，以後在這樣的世界中，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黑光臉上的困惑越發明顯，這一位存在，到底是這一棵樹，或者是眼前這一棟木屋又，或者是其他什麼呢？
如果打招呼卻沒有選對打招呼的人選，這樣也是非常尷尬的，
彷彿是察覺到了他的困窘，耳邊忽然出現輕輕的笑聲，聲音是雄渾的，但聽在耳中卻彷彿帶着不諳世事的天真：“你好星際網絡之王，我是月光下的城堡。”
黑光陡然間睜大了眼睛。
眼前這一位就是月光下的城堡嗎？
一座小木屋的城堡？
月光下的城堡又笑了起來。
“不要在乎這些外表，”他說，“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靈魂。”
黑光並不能完全明白這一句話，他誠摯地向月光下的城堡道歉，為自己淺薄的見識。
月光下的城堡連連說著並不需要他的道歉：“我的存在，不管在哪一個世界都是極為少見的。你並不了解也是理所當然因為這並不存在於任何一個存在的常識當中。”
“不過，也許以後你見到我的同類，可以靠着這個和他開個玩笑。”他這樣帶着笑意說，反而讓黑光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他再一次道歉，月光下的城堡並不怎麼在意，卻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他溫柔而平靜的對他說：“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你也是來替我送行的嗎？”
離開這個世界？
黑光的目光都偶然凝聚起來。這，是他想像的那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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