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 141 章

不得不說，顧淮的速度，不，應該是說顧淮助理的速度很快，早上提的說希望找一個耐心比較好的保姆，下午那個保姆便過來了公司，今天便可以上任。

那是一個四十齣頭的女人，經驗豐富。

顧淮現在的助理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當初是他親自應聘的，很有能力的一個小夥子，對於他安排的人，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午飯過後，他抽出時間去了醫院一趟，特意找了當初他的主治醫生，詢問了他腿的情況。醫生首先告訴他，讓他安心，腿總有一天會好的。顧淮對於自己病情的情況止於母親和林香的嘴裏，說是沒有什麼大事，大約回家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再者他也曾問過醫生，醫生的說法差不多也是這般。

因為他是背部受傷，自以為和腿部沒有多大的關係，所以對母親、林香以及醫生說的話深信不疑。然而昨天林香的話以及態度敲響了他的警鐘，仔細想想，是他曾經每怎麼在意，所以他們三人說的話全是破綻，可是他都沒有發現。

他們都說他的腿應該很快就可以恢復，可是問到具體日期，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上來。腿如果骨折了，說到康復的日期，醫生還能說得出一個大概，可是他的腿什麼事都沒有，但是醫生的回答確實含含糊糊，這隻能說明，這腿難治了。

他看着他的主治醫生，神情嚴肅：“李醫生，我的腿是情況不樂觀嗎？”

聽到這個問題，李醫生皺了皺眉，說：“顧先生，你要保持平和的心態，這樣利用康復，這樣，你的腿應該很快就能夠康復了。”其實對於顧淮的真實情況，他也不是故意要隱瞞的，只是顧淮的兩個家屬曾經懇求過他，希望他能夠不要將顧淮的所有病情都告訴顧淮，他還那麼年輕，怕他受不了這個打擊。所以，對於顧淮的提問，他的回答都是含含糊糊的，雖然含含糊糊，可說的也算是正確的病情，不過說的病情朝好的方向發展的結果。

雖說之前一直在配合顧淮的家屬，可是李醫生也明白，這種事情瞞不久的，顧淮智障，如果長時間腿還好不了，難道他不會懷疑嗎？

今天看到顧淮出現在他的辦公室里，他便知道瞞不下去了，他起先還打算把情況說輕一點安慰顧淮，然而他這個問題一出來，顧淮嚴肅的神情讓李醫生實在不忍再含含糊糊，想着這件事情他遲早會知道，索性和他說明了。

聽完之後，顧淮只覺自己是一個被戳破的氣球，一下便泄氣了，他無力地靠在輪椅上，久久不做聲。

說是隨時有可能腿部恢復知覺，隨時幾率為1%，不能恢復的幾率為99%，顧淮自認為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他甚至懷疑那1%是醫生給他的安慰數據。

他問醫生，對林香和自己的母親有沒有說明自己的真實情況，醫生回答是。

這下，他從泄氣的皮球變成了絕望的氣球。

在這一瞬間，他恨透了自己，怎麼當初被林香的表白沖昏了頭腦？怎麼不認真地想想？他曾經那麼喜歡林香，可是林香無動於衷，而他的受傷不久，林香便說要和他結婚，這靠譜嗎？

這不靠譜！可是為什麼自己當初就沒有發現！他恨透了自己。

他愛林香，很愛很愛，可是他不希望林香是為了愧疚或者報答才和自己在一起，他不稀罕，去找林香，為她擋下子彈，這些都是他自願的，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她壓根不要負所謂的責任。

剛出醫院，林香的電話便打了過來，林香問他現在在哪兒，她在公司沒有看見他，聽說他在外面，她又關切地問他在哪裏，她馬上來找他，聽說他已經找到了保姆，那聲音便黯淡下去，問他要不要回來吃飯。

顧淮頓了半晌，說實話，他現在並不想見到林香，可是又似是十分想見到她，猶豫了半晌，他終於還是說：“回家吃。”

聽了這話，話筒那邊黯淡下去的聲音突然又喜悅起來：“那我先回家做飯了，做你最喜歡的紅燒排骨！”

若是往常聽到這話，他心中定是甜蜜一片，可是今天聽了，卻覺得苦澀無比，心像揪着那般難受。

林香，為什麼你要這麼委屈自己呢？

顧淮到家的時候，天天和楚楚已經放學回家了，明天是周末，休息，所以兩人沒有那麼急着做作業，而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門開的聲音，兩人均是一喜，從沙發上起來，顧淮出現在門口的一瞬間，兩人異口同聲喊：“顧叔叔，你回來了！”

顧淮和林香結婚的時候，兩人也都有十多歲了，已經不是稚齡兒童，雖說兩人很喜歡顧淮，可是要改口叫爸爸的話，還是有些變扭的，所以還是和從前一樣，叫顧淮做叔叔。

對此，顧淮並沒有什麼意見，反正無論是什麼稱呼，他對兩個孩子，是當親生孩子一般對待的。

看到兩人興高采烈的容顏，顧淮強撐起笑容，笑道：“天天、楚楚，明天周末，你們兩個有什麼安排嗎？”

“明天我們班組織去野炊呢。”天天邊走邊說，想幫着顧淮推輪椅，可是看到後面的女人，他便愣住了。

看到發愣的神情，顧淮主動介紹道：“天天、楚楚，這是保姆阿姨，以後和我們一起住，你們兩以後叫她王姨就好了。”

聽了這話，楚楚很有禮貌地說：“王阿姨好，我叫做林楚楚。”

“楚楚好。”王姨笑眯眯的應道，她的笑容很慈祥，叫人看着心裏很舒服

天天也向王姨自我介紹，這個時候，在廚房忙活的林香聽到動靜趕忙出來，看到顧淮身後的王姨，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知道他要找保姆，卻不想他的速度竟然是如此的迅速。她去公司里找她的時候他不在，他的助理也不在，所以她以為是他的助理推他去辦事了，現在看來，應該不是那個助理推他去的，而是他身後的保姆。

“這位是？”雖然心裏已經猜出了個大概，可是她還是沒有忍住問。

“這是以後照顧我的王姨。”面對林香，顧淮的笑意維持不住了，語氣也冷了下來，他又為王姨介紹，“這是我的妻子林香。”

王姨聽了，忙不迭地向林香打招呼，“夫人好，以後我一定會盡心儘力打點先生的一切的，請夫人放心。”

林香強顏歡笑：“我相信你。”

雖然對於顧淮請保姆的這件事她極度不願意，可是後來也是她自己妥協了的，所以對於保姆請來了，她真的是無話可說。再者，這個王姨看起來是個實誠好相處的人，王姨並沒有錯，她不能給她臉色看。

所以在吃飯的整段時間，她都是心不在焉的強顏歡笑，吃到中間的時候，她的筷子險些掉了。吃完飯之後，林香要去洗碗，可是被王姨搶先了。

“夫人，這是我工作之內的事，你如果做了，我這個保姆倒是來這兒做大爺來了，這大爺做不得啊。”

她都已經說了這話，林香自然不好說什麼，也就隨她去了。

之後，天天和楚楚去房間裏面寫作業，客廳里便只剩下林香和顧淮了。電視裏在播着現下流行的電視節目，她下鄉下的時候，在參場工作的人員對她推薦了不止一遍。她剛回來看了一點，覺得還挺有興趣，可是這個時候，她卻覺得怎麼也看不懂了。她心亂如麻，她仔細地看着電視，企圖想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可是盯着電視久了，她不僅看不明白，一顆心反倒愈來愈焦躁。

良久，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顧淮……你是怎麼了？”

“沒有。”顧淮回答，可是這回答不僅簡潔且冷淡，這樣的他和之前的他截然不同。在兩人還不熟的時候，兩人雖生疏，可是顧淮對她還都是彬彬有禮的，從來沒有這麼生疏過。

為什麼顧淮會變成這個樣子？林香不明白。難道昨天那句話真的讓顧淮那麼生氣？她的那句話真的讓人那麼生氣嗎？她略略把自己當作顧淮來思考，如果自己喜愛的人對自己說了那話，那麼自己……好像是會有那麼一點生氣，可是氣成這樣，似乎也沒有必要。

“顧淮，我總覺得從昨天開始你就不一樣了。”林香抿唇，不自覺地透出可憐兮兮的神情，“你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我不是一個完美的人，總會犯錯的，可是我知錯會改的，只要你告訴我錯在哪兒，我一定認真的改，你別這樣冷淡的對我了，我很心慌。”

聽了她這話，顧淮看電視的動作終於有了變化，他轉頭看向林香，眼帘垂了垂，專註的視線落到林香的臉上：“林香，你愛我嗎？”

林香一怔，正思慮應該怎麼回答的時候，王姨回來了，她對顧淮輕聲說：“先生，曾經我也照顧過雙腿不便的先生，這種情況下多按摩可以利用血液循環，不說能立刻好，可是還是十分有幫助的。”說著，她蹲下身來，“先生，我給你按按吧。”

“麻煩了。”顧淮說，視線挪了挪，卻又再度落到林香的身上，林香現在的神色有些緊張，白皙的額頭上滲出密密的汗珠，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可是她卻猶豫緊張的，顧淮只覺心中的失落愈擴愈大，洶湧而來，將他的心重重包圍，令他幾乎喘息不過來。

他定定地看着林香，似要將她的模樣狠狠地印刻在心裏，不知道為什麼，他竟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澀。

良久，他勾了勾唇，轉過頭，看看電視裏那不停變幻的畫面，再沒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