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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虞不意外徐氏會出面,這件事也只有徐氏合適說話。
看起來宋氏是鐵了心要送這個玉佩,但於情於理,岑虞都不該收下。但她也推拒不了,送禮這種事,只要送的人鐵了心,什麼東西都是能送出去的。
聽見徐氏的話,宋氏微微一笑,渾不在意:“不過一個玉佩,虞兒怎麼就不能收了?”
說著,宋氏站起身來,來到岑虞面前,抬手就要給岑虞戴上。
岑虞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好看向徐氏。徐氏也正頭疼着,兩人雖說一見如故,但着實沒多少交情,這塊玉佩收下了也是燙手。
只是事已至此,她再推拒,就顯得小家子氣了。見到岑虞的目光,只能朝岑虞微微點頭。
見宋氏點頭,岑虞乖乖的任宋氏把那塊玉佩系在自己腰間。
宋氏給岑虞系好了玉佩,順手捏了捏岑虞的臉蛋:“瞧,多配虞兒啊。”
岑虞乖巧的笑笑,接着行了禮道:“虞兒謝謝紀伯母。”說完,岑虞低頭看了一眼那玉佩,上面雕刻着一隻正在露出利爪的麒麟。玉中透出紅色,看起來像是在緩緩流動一樣,“可真好看。”
宋氏這才滿意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岑虞微微抬眼,眼角餘光掃過蕭四姑娘,她的表情不是很好看,手中擰着帕子,看起來像是在隱忍着什麼。
蕭二姑娘怕她再衝動說出一些讓人尷尬的話,打定了主意要走,於是站起身道:“打擾紀夫人了,既然紀公子無礙,那我們姐妹兩個就先告辭了。”
聽見自己姐姐的話,蕭四姑娘脫口道:“可我們還沒見到紀公子呢!”
蕭二姑娘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宋氏跟岑虞母女,接着才柔聲勸自己妹妹:“紀公子現在正在病中,哪裏有精力招待我們。”
蕭四姑娘還想說什麼,蕭二姑娘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聲音放的更低了一些:“妹妹,我們回家吧。”
蕭四姑娘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身來,跟蕭二姑娘一起告辭了。
宋氏着人拿了些回禮讓她們帶着離開。
見蕭家兩位姑娘走了,徐氏也要起身告辭。但宋氏卻拉着她,硬是留她們兩人吃了飯再走。
岑虞她們走的時候宋氏也是大包小包的讓人往她們車上裝,但都被徐氏婉拒了,只血玉這一樣,他們就已經拿不出回禮了。
徐氏態度堅決,宋氏倒也沒有強求,適只是拉着岑虞的手說道:“不過有一樣東西是給虞兒的,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說著,她湊到岑虞耳邊,壓低了聲音道,“聽昀兒說你喜歡,我特意給你準備的。”
岑虞一頭霧水,她喜歡?她喜歡什麼?
可正要問時,徐氏卻催她上車。宋氏也鬆開手,往回走去。
等到看不見紀家了,岑虞解下那塊血玉,遞給宋氏:“娘,你收着吧。”
徐氏伸手接過血玉,看了兩眼,卻又還給岑虞:“既然是送給你的,你留着吧。”
岑虞見徐氏臉上表情不好看,開口問道:“娘,怎麼了?”
徐氏嘆了口氣,搖頭道:“這禮不好還啊。”
岑虞見徐氏臉上全是煩擾,寬慰她道:“不然就讓爹把這玉還給紀叔叔,情我們承了,日後有機會再還。”禮尚往來,本身就是人情來往,誰家還缺這幾分禮嗎,要的,不過是個情分而已。
徐氏的臉色這才緩和下去,微微點頭道:“那就這麼辦罷。”
岑虞又把那血玉給徐氏,這回徐氏收下了。
徐氏收下玉佩,又看了看岑虞的表情,問她:“你喜不喜歡血玉?你若喜歡,回頭我讓你爹給你尋一塊來。“
岑虞微微搖頭,她對這些東西向來沒什麼興趣的。不過被徐氏這麼一問,她忽然間想起來宋氏說給她準備的東西。
紀昀說她喜歡,所以宋氏特意為她準備的……會是什麼?
岑虞有些好奇,讓人取來了宋氏給她的東西,整整三包,入手沉重。
岑虞伸手拿起一包,看了看,她忽然聞到了一股清甜的味道。
聞到這熟悉的味道,岑虞心中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她自己動手拆了紙包,等到看見裏面的東西,岑虞也沉默了。
紀昀他,到底跟宋氏說了什麼?!
這三大包,全都是那種紫色的糖。
岑虞想到宋氏神神秘秘的跟她說話的樣子,簡直不忍仔細想,在宋氏心裏,自己現在成了什麼樣子。
她雖說覺得這糖味道不錯,但平時也只是當個零嘴吃而已。她都已經這麼大了,還被人當成是小孩嗎?
徐氏也湊過來,看見是這糖,伸手拿了一顆出來,逗着岑虞道:“啊——虞兒張嘴啊。”
岑虞有些無語地看了一眼徐氏,默默往角落坐了坐。
徐氏便把那糖放到嘴裏,囑咐擬藍把糖給包好:“虞兒愛吃,我讓人尋了好些點心鋪子,都沒有呢。也不知道紀夫人是從哪裏找到的,改天去問問她。”
岑虞只當做沒聽見,說起來她也曾經讓人找過,只是始終沒有找到。
紀昀說過這糖在京城沒得賣,那他跟宋氏是從哪裏買到的?
回到家中之後,岑虞先是來到書房,找了張紙,將自己這幾天做的事情一一寫了下來,心中盤算好確定無遺漏之後,才把那張寫滿了字的紙給燒了。
這種東西她當然是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迹的,只有燒了最為保險。
解決了紀昀跟徐綺秀的事情之後,她要騰出手來,徹底的解決顧璇。
在不徹底解決顧璇之前,岑虞永遠都沒法安心,她太清楚顧璇的能力,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她肯定可以找到翻盤的機會。
想到這裏,岑虞到底是有些不放心,找來採薇,對她耳語吩咐了一番。
晚間採薇回來,向岑虞交代說已經做好了,岑虞才徹底放下心來。
第二天一天,岑虞都悶在房中,她怕事情還有遺漏,把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
她所知的確不多,又多是從別人口中知道的,是真是假說不清楚,只是這事若有遺漏,恐怕會有損徐綺秀的閨譽,她不得不謹慎。
晚上有徐氏房裏的小丫鬟過來讓岑虞去吃飯,收拾了一番之後,岑虞來到主屋。
岑岱已經到了,正在徐氏面前裝可憐,央着徐氏給自己一點零用錢。他這段日子實在憋壞了,與幾個同窗好友一塊出門,一分錢也拿不出來。
這個年紀的少年最是愛面子的時候,哪裏忍得了。
徐氏雖然心軟,但上回岑岱去賭場的事情着實嚇着了她,她出身高門,耳濡目染之下,對賭這種東西是諱莫如深,更接受不了自己兒子進出賭場的事情。
她怕以後岑岱真成了紈絝敗家子,哪怕只是有這個可能也不行!
面對岑岱在自己面前裝可憐,徐氏微微嘆氣,道:“你若是有什麼想要的,只管跟娘說,娘一定給你買。”
岑岱的臉一下耷拉下來,他看看徐氏,又看看剛進來的岑虞,抿着唇坐到桌子前。
徐氏知道他生氣了,也沒有管,只是朝岑虞招招手。
岑虞來到徐氏旁邊坐下,徐氏拿了帕子,擦了擦岑虞頭髮上的水珠:“聽丫鬟說你今天一天都悶在房間裏?”
岑虞微微點頭,伸手按了按太陽穴,吐出一口悶氣:“我在練字。”
徐氏欲言又止,看起來想說什麼,但此時岑翊舟已經大步進屋,她於是咽下快要到嘴邊的話,站起身來迎上岑翊舟。
吃罷了晚飯,徐氏到底叫岑虞去了她的屋裏。
岑虞有些疑惑,跟着去了,見徐氏坐在綉架前,於是拿起綉線籃遞過去:“娘,你想說什麼?”
徐氏的手微微一頓,她看向岑虞,猶豫着開口:“虞兒,娘想問你,你還記得昨天紀夫人的話嗎?”
岑虞點點頭,看了一眼擬藍,想看看她知不知道徐氏到底在糾結什麼事情。
但擬藍只微微搖頭,看那表情,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岑虞於是收回了目光,問徐氏道:“娘,有什麼話,你直說就是。”
徐氏嘆了口氣,擺擺手讓屋裏伺候的幾個丫鬟都先出去。等到只剩下她們兩人了,徐氏才走過來攬住岑虞的肩膀,道:“娘想了一天,總覺得該跟你說一說。昨天紀夫人的話只是玩笑,你不要往心裏去。”
“哪句話?”
徐氏的手頓了頓,才小聲道:“她說要讓你做她兒媳婦的那句話。”
岑虞微微挑眉,看向徐氏。
徐氏接著說道:“紀昀的確是人中龍鳳,相貌也不俗,只是娘怕你太辛苦了。”她幽幽的嘆了口氣,將岑虞抱在懷裏,“娘只想給你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能照顧你對你好就罷了。”
聽見徐氏的話,岑虞眼前忽然閃過紀昀那張雲淡風輕的臉來。
上輩子的紀昀好像越來越遠,岑虞腦海中那個模糊的影子越來越遠,剩下的,是一個立體的人。
一個會笑會生氣的人。
跟他在一起,怎麼可能呢?
岑虞噗的笑出聲來:“娘,你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