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莫逆的樣子,看起來像是犯病了。
詩風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安撫他的情緒,不要讓他做出什麼瘋狂的行為。
她也顧不得什麼得體不得體,兩隻胳膊輕輕地環住莫逆的腰。
她的手纏上來的時候,莫逆眼前閃過一道白光,身體`內興奮的因子一下子被點`燃。
莫逆摁着詩風的後腦勺,將她的嘴唇貼到他臉上。
詩風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過了幾秒鐘之後,她用力地推了一把莫逆的肩膀。
“你冷靜一點。”詩風這樣對莫逆說。
莫逆看着她的眼睛,手上的力道一點兒都沒有放鬆。
“你為什麼要走?”
“我不走,不會走的。”
詩風回答得很溫柔,生怕莫逆不相信,她又連續重複了好幾遍。
“我真的不走。我對天發誓。”
後來莫逆總算放開了她。詩風鬆了一口氣。
她看着莫逆逐漸平靜下來的表情,找准機會問他:“還有別的事情嗎?”
莫逆點點頭,他抓住詩風的手,盯着她的手指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六年前,你在哪裏?”
詩風面無表情地回答:“忘記了。”
莫逆手上的力道大了一些,他繼續問:“你認識我么?”
詩風點點頭,“認識。你是莫逆。莫南驍的爸爸。”
聽到這個回答,莫逆失望地鬆開了詩風的手。
他說:“找不到了。”
詩風不知道莫逆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她還是很溫柔地安慰他了。
她對莫逆說:“總有一天會找到的,只是時間問題。”
莫逆沒有說話。
詩風繼續安慰他:“真的沒關係,你想想,你有兒子,還有我這個朋友。”
詩風笑得很溫柔,“如果你願意,我會一直當你的朋友。”
莫逆還是不說話。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詩風,眼神和之前一樣難以捉摸。
詩風也沒有迴避躲閃,睜大眼睛和他對視着。
……
他們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差不多五分鐘。
在詩風毫無招架的時候,莫逆撩`起她的頭髮,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很疼,詩風倒吸一口涼氣,眉毛緊蹙。
“你來當我兒子的媽媽。”莫逆貼在詩風耳邊這樣說道。
詩風當下就愣住了,她抬起手來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問莫逆:“你說,我?”
莫逆說:“是。”
詩風抱歉地對他說:“不好意思莫先生……我勝任不了。”
**
乘地鐵回家的路上,詩風滿腦子都是莫逆之前在車上說過的那些話。
想得太專心,她差點坐過站。
回家之後,詩雨沒在。
詩風拍了拍額頭,到卧室拿了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
做心理諮詢師以後,詩風幾乎沒有再因為任何事情這樣失魂落魄過。
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詩風站在淋浴下,讓水柱從頭衝到腳。
洗過澡之後,詩風的狀態終於恢復了一些。
她躺倒在床上,緩緩地閉上眼睛,許是因為太累,詩風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夢裏,她又回到了六年前,那段她最不願提及的回憶里。
——
她被關在一間陰暗潮濕的小屋裏,見不了一丁點兒的眼光。
她的手和腳都被捆着,動都動不了一下。
她偶爾能聽到外頭的人凶神惡煞地說著她聽不懂的方言。
這個時候,畫面一轉,她躺在了一張雙人床上,身邊有一個高大的男人。
她看不清楚他的臉。
他原本很溫柔地拍着她的後背,溫柔地告訴她“不要害怕”,但過了幾秒鐘之後,他突然變得無比暴`虐。
一整夜,詩風都在重複做這個夢。
早晨六點鐘,詩風從噩夢中醒過來,滿頭大汗。
她從床上起來,抬手拍了幾下胸口,過了十幾分鐘才緩過來一些。
詩風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做過這個夢了,她以為自己已經漸漸遺忘了當初的事情了,沒想到竟然記得這麼清晰。
那個男人,那段回憶,在她的腦海里刻得如此之深。
**
因為做了噩夢,詩風的臉色特別不好。
吃飯的時候,詩雨問她:“姐,你生病了?”
詩風喝了一口粥,然後沖她搖了搖頭,“昨天晚上沒睡好。”
詩雨一臉擔心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詩風得抑鬱症的那段時間,詩雨才剛上初中。
那個時候,詩風的臉色每天都是這麼難看。
後來她的病痊癒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今天再看到,詩雨擔心得不行。
當初醫生就說過,抑鬱症是有可能複發的。
詩風明白詩雨的擔憂。她沖詩雨微笑了一下,“放心,真的只是沒睡好。”
詩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小聲地建議詩風:“姐,我覺得你還是儘快找個男朋友吧。只有這樣,你才能從過去的陰影里走出來……”
類似的話,詩風已經聽過無數次了。
詩雨說過,她爸媽也說過,所有知道她經歷的親戚朋友都這麼說過。
只不過,詩風一直沒有聽他們的話。
但是這一次,詩雨說到男朋友的時候,詩風腦袋裏突然閃過了莫逆的臉。
男朋友……能是他那樣的么?
“姐,我覺得你應該找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陽光一點的。”
詩雨不斷地給詩風提建議,“你就相一下親嘛,說不定就遇到合適的了。”
詩雨一個人興緻勃勃地說了很長時間,詩風一直沒有接話。
等詩雨說完之後,詩風放下碗,說:“我上班去了。”
“哎!姐你——”
詩雨看着詩風的背影,被她氣得夠嗆。
……
詩風本來以為詩雨這次和之前一樣,只是說說而已。
沒想到的是,這廝真的給她報了相親,把她的資料送到了婚姻介紹所。
詩風接到介紹人的電話時,把詩雨宰了的衝動都有。
接下來的三四天,詩風沒有再見過莫逆。
他好像是在刻意躲着她,接孩子的時候都不會碰見。
周五晚上,詩風給莫逆發了一條短訊。
【明天的心理諮詢還做嗎?】她這樣問他。
他們之前定好了,每個禮拜做一次心理諮詢,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都是在禮拜六。
但是這幾天莫逆一直沒聯繫過詩風,詩風對這事兒也沒底了。
短訊發過去之後,詩風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等到回復。
不過,莫逆的回復和她問的問題一丁點兒的關係都沒有。
莫逆發來一條彩信,是他新畫的一張畫,詩風仔細一看,才發現畫上的人是她。
準確地說,應該是正在抽煙的她。
不得不承認,莫逆是當之無愧的畫家。
他畫出來的人物,神韻和氣質都是有的。
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詩風一下子就明白了莫逆為什麼一直執着於讓她抽煙了。
詩風把照片保存到手機里,然後給莫逆回了一條短訊。
她說:真漂亮,你畫得太好了。
不一會兒,莫逆的回復就到了。
他說:明天來救我。
詩風現在已經習慣莫逆跳躍的思維和不同常人的腦迴路了。
所以,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會驚訝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後,詩風沒有再回莫逆的短訊。
**
第二天,詩風一覺睡到自然醒,在家裏吃過午飯之後,就坐地鐵到了莫逆家裏。
詩風今天穿得比較隨意,是一條灰色的弔帶裙,腳上配了一雙白色帆布鞋,運動風十足。
七月份,北京的天氣特別地熱。
詩風趕到莫逆家裏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
人出汗的時候,毛孔是全部張開的,這個時候人是特別脆弱的,如果有什麼邪`風吹過來,特別容易生病。
然而,莫逆家裏的空調常年都是十六度。
詩風從將近四十度的室外走到十幾度的室內,凍得直打哆嗦。
莫逆隨手拿起一件外套,給詩風批到了身上。
詩風感激地看着他,“謝謝。”
莫逆低頭看了一眼詩風腳上的帆布鞋,說:“脫`了鞋吧。”
詩風問:“換拖鞋么?”
問完之後,詩風就後悔了。
其實上次她來的時候就想換拖鞋來着,但是他這裏根本就沒有女式拖鞋。
詩風的腳是36碼的,穿男士拖鞋也不像樣子。
莫逆沒回答詩風的問題,他直接蹲下來,把詩風腳上的帆布鞋解開,不顧她的反對脫`了下來。
詩風腳上穿了雙白色的襪子,特別低的腰。
莫逆給她脫鞋的時候直接把襪子也脫`掉了。
地板上特別冷,詩風身子又不好,站了一會兒就不行了。
她拍了拍莫逆的胳膊,“你想讓我做什麼?”
莫逆站起來,低頭和她對視着。
他的眼神滾燙,詩風覺得自己被他盯得渾`身都要燒起來了。
就在她不好意思地垂下頭的時候,莫逆開口說話了。
他說:“昨天買了你的拖鞋。”
詩風:“……”
她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所學的那些知識和定律,在莫逆身上完全不能套用。
比如現在,如果從戀愛心理學的角度出發——
男人和女人眼神接觸這麼長時間,接吻的可能性將近百分之八十。
然而,這個定律對莫逆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詩風拍了拍額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放到一邊。
她按照莫逆的指示,從鞋櫃裏拿出來唯一的那雙女士拖鞋穿到了腳上。
不大不小,尺寸特別合適。
拖鞋是黑色的,莫逆選的。
他喜歡黑色,更喜歡黑和白的對比。
詩風的腳丫子特別白,穿黑色好看極了。
換好鞋之後,詩風走到沙發上坐下來。
她抬頭問莫逆,“可以開始了么?”
莫逆動動嘴唇,“開。”
詩風說:“你坐茶几對面。”
莫逆問:“為什麼?”
詩風說:“社會心理學專家做過一項調查,人們更喜歡和坐在對面而不是坐在身邊的人交流。所以,心理諮詢師和患者要面對面。”
莫逆直接把茶几踢到一邊,拉了個凳子坐到了詩風面前。
他說:“這樣就行了。”
詩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