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相思風雨中(1)
相思風雨中(1)
詩雨又是一大早就到了畫廊。
實習的幾個月裏,她幾乎每天都是最早到的。
住的地方離畫廊很遠,六點鐘坐地鐵,八點才能到。一路上要換乘三趟,很麻煩。
但她依舊每天堅持,風雨無阻。
清明節一過,北京的氣候便開始回暖,詩雨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線衫。
抵達畫廊時,果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和教授站在一起談笑風,他笑的時候雲淡風輕,卻帶了几絲別樣的性`感。
詩雨曾經無數次地在腦海中勾勒未來伴侶的模樣,成熟、穩重、一身黑色的西裝、還要有充滿磁性的嗓音。
當她第一次見到秦裔嚴的時候,就徹底淪陷了。
——
是初春,她急匆匆地跑來畫廊,手裏還端着一杯熱乎乎的豆漿。
剛一進門,最先看到的是秦裔嚴的背影。
一身黑色的西裝,站姿筆挺。
那個時候,詩雨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後來,他回頭看她。
詩雨看呆了,手裏的豆漿“啪嗒”一聲摔到了地上。
那一定是她人生中最丟人的一刻,沒有之一,每一次回憶起來她都會臉紅。
**
“詩雨,給你安排一個任務。”看到詩雨以後,教授沖她招了招手。
詩雨回過神來,調整了一下呼吸,走上去。
秦裔嚴就站在她身邊,靠近后,詩雨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
很好聞,檀香和他的氣質很搭。
心跳一瞬間加速,詩雨甚至沒有勇氣抬頭看他。
“秦先生有一棟房子裝修,院子的牆上要畫壁畫,你能跟着去嗎?放心,有工資的。”
詩雨算是比較有靈氣的學生,教授一直都很重視她,有什麼工作都會給她留着。
有近距離接觸的機會,詩雨怎麼可能放棄。
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當然可以,您放心啦。”
“謝謝。”秦裔嚴很有禮貌地和她道謝,語氣疏離。
詩雨有些小失落,但還是保持笑容:“沒關係,有錢賺嘛。”
說完,她乾笑了兩聲緩解尷尬。
詩雨單戀秦裔嚴好幾個月了,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愛慕的種子由萌芽一路開出了花。
……
分配好工作后,詩雨上了秦裔嚴的車。
她第一次單獨和異性呆在一個這樣密閉的空間裏,很緊張,緊張到手足無措。
秦裔嚴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詩雨好幾次想主動和他說話,但是怎麼都找不到話題。
說實話,她不了解秦裔嚴。
一點都不。
四十分鐘后,車子停在一棟郊區的別墅外。
這裏環境很美,周圍綠化很好,也很清靜。
如今要在北京找一個這樣的地方不是什麼容易事兒。
詩雨跟着秦裔嚴走到了院子裏,院子裏有兩面很寬的牆,像是故意空出來的。
“就是這裏了。”秦裔嚴站在詩雨身後,“麻煩你了。”
詩雨:“您還沒說要什麼風格……我,不好下手。”
牆畫這種東西,還是要徵求一下房子主人的意見。
秦裔嚴說:“就按你們畫廊的來。”
詩雨點頭答應下來:“好的,沒問題。”
秦裔嚴微微頷首:“辛苦了。”
“嘿嘿,那你要給我多開點工錢啊。”詩雨和他開玩笑,努力活躍氣氛。
秦裔嚴無動於衷,轉身回到了屋子裏。
詩雨是個天性樂觀的人,這點打擊很快就被她拋到腦後了。
因為喜歡的人就在身邊,詩雨很有幹勁,一天下來,一面牆壁已經完成了一大半。
**
下午六點,天黑,收工。
秦裔嚴從屋子裏出來,遞給詩雨一包濕巾。
詩雨接過來,笑着說:“謝啦。”
秦裔嚴不說話。詩雨撕開濕巾的包裝,抽了幾張將手擦乾淨。
然後,她抬頭看向秦裔嚴。
秦裔嚴正好也在看她。
四目相對,詩雨腦袋一熱,直接伸手抱上秦裔嚴的腰。
秦裔嚴皺眉,聲音一瞬間冷下來:“你做什麼?”
“其實……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詩雨鼓足勇氣向他吐露心聲:“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
秦裔嚴將詩雨的手從腰上拉開,向後退了一步,和她保持安全距離。
他低頭看着詩雨,說:“不好意思。我們不可能。”
詩雨執拗地問他:“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不可能……”
秦裔嚴搖搖頭,“我有喜歡的人。這裏,就是給她準備的。”
世界上有千百種拒絕表白的理由,秦裔嚴用的是最殘忍最直接的方法。
詩雨難堪不已,站在原地,很長時間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秦裔嚴依舊鎮定自若,他轉過身背對着她,“天黑了,我送你到市區。”
不得不說,秦裔嚴真的是一個很有分寸的男人。
被他喜歡,一定很幸福吧。
他不說“送你回家”這種曖昧的字眼,也不會動這種念頭。
一句“送你到市區”,清清白白、涇渭分明。
真是夠殘忍的。
……
被秦裔嚴拒絕以後,詩雨幾乎沒有臉再去畫廊。
但答應教授的事情又不好反悔,她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去幫秦裔嚴畫畫。
秦裔嚴很自然,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對她和之前一樣疏離。
三天的時間,終於把這項工作完成了。
接下來,詩雨再也沒有見過秦裔嚴。
她會想起他,但是卻從沒想過和他聯繫。
她喜歡他,但也是有尊嚴的。
他已經那麼明確地拒絕,她怎麼好意思厚着臉皮自討沒趣。
**
六月,詩雨回學校答辯,然後畢業。
她是帶着優秀畢業生的證書畢業的,教授把她推薦給一家出版社做手繪插畫,工資待遇還算不錯。
工作以後,詩雨從莫逆家裏搬了出來,租了一套單身公寓。
詩風剛開始怎麼都不肯讓她搬出來,但詩雨堅持。
畢竟她已經結婚了,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過日子挺好的,再多一個她,總覺得怪怪的。
不過,詩雨還是經常回去和他們一起吃飯。
詩雨性格開朗,在公司和同事們的關係都很好,大家有什麼活動都會叫着她一起。
這天正好趕上平安夜,詩雨和同事組了局。
有好幾個同事都帶了家屬過來,還有幾個帶了好朋友。
大家平時混得熟,他們都知道詩雨沒有男朋友。
——
“詩雨,來來來,哥給你介紹一下。”詩雨剛坐下來就被一個同事拉到了一邊。
同事硬是把她拉到了房間角落處的小圓桌前,然後摁着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小圓桌的對面坐着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男人,戴眼鏡,看起來很文雅。
“哎,詩雨,這個是陳驥,我兄弟,剛從美國回來,現在是醫生。”
詩雨敷衍地點點頭:“嗯嗯,知道啦知道啦。”
“你別看他戴個眼鏡就覺得他文雅,他啊,嗯,你懂的。”
同事給詩雨使了一個眼神,然後就火速開溜了。
詩雨再次將目光移向對面的男人。
唔,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戴眼鏡的很可能是衣冠禽`獸。
“你好,我叫陳驥,驥是千里馬那個驥。”
詩雨模仿他的腔調自我介紹:“你好,我叫詩雨,雨是——”
“我知道,翻雲覆雨的雨。”陳驥哈哈大笑。
詩雨白了他一眼:“你思想真夠不健康的。”
陳驥:“我思想不健康?翻雲覆雨不健康么?”
詩雨繼續翻白眼:“健康么?”
陳驥:“健康啊,你想歪了說明你不健康。”
詩雨語塞:“你——”
陳驥看着她慍怒的神態,嘴角上揚。
他很慶幸自己今天來到了這裏。詩雨的性格,他蠻喜歡的。
或許他們兩個真的可以相處試試。
陳驥給詩雨倒了一杯果汁,“剛才開玩笑的,別放在心上。我其實很正經。”
詩雨也不跟他客氣,接過果汁喝了一口,不屑地笑出聲。
“行,我知道了。你很正經。俗稱衣冠禽`獸。”
陳驥失笑:“不是吧?我一直覺得我很正人君子來着。”
詩雨:“少不要臉了,正人君子才不是你這樣的。”
陳驥:“那正人君子是什麼樣的?”
正人君子……
提到這個詞的時候,詩雨腦海中首先浮現的是秦裔嚴的臉。
然後,她又想起了秦裔嚴拒絕她的時候說過的話。
殘忍,乾脆又利落。不喜歡,就不給一絲希望,也不說任何曖昧的話,不做任何越界的事。
這樣的男人,應該配得上正人君子這個稱號吧。
想到秦裔嚴,詩雨心情難免低落。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剋制,一直在警告自己,不要再想他。
但遺忘是一件太過漫長的事情,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
“反正不是你這樣的啦。”
回過神來以後,詩雨暴躁地沖陳驥揮了揮手。
陳驥被她炸毛的樣子逗笑了,“好吧,我承認我不是。”
詩雨本身就是放得開的性格,和陳驥聊了幾句之後就熟了。
他們還算聊得來,陳驥懂得很多,詩雨好幾次都誇他厲害。
後來不知道哪個同事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一個俗到不能再俗的遊戲,但詩雨很喜歡。
她本來是想拿幾對情侶起鬨的,沒想到今天不走運,第一次就被抽中了。
“我也太倒霉了吧……”詩雨自言自語。
陳驥就坐在詩雨旁邊,她這句抱怨,他聽得一清二楚。
陳驥舉起手來,問:“我能代替詩雨受罰么?”
“嘖,陳醫生這是英雄救美啊!”他這話一出來,大家就開始起鬨。
詩雨也不是多容易害羞的人,這點玩笑她也開得起。
“算啦算啦,我自己受罰吧,下次再讓陳醫生替。”
詩雨擺擺手:“我選真心話,你們隨便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