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廁紙的煩惱 (下)
紅頭巾詫異地打量了一眼李少天,隨即調轉馬頭返回了村子,李少天尷尬地站在那裏,看來這個傢伙不怎麼歡迎他。
無奈地聳了聳肩,李少天走到屍體倒地的地方,俯身拾起那顆血淋淋的腦袋上下翻看着,這顆腦袋惟妙惟肖,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觸手柔滑,還有溫暖的感覺,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做的,簡直跟真的一樣。
不過,李少天可以肯定,這具屍體絕對是用特殊材質作成的道具,真人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這是魔術常用的障目法。
像踢足球一樣,李少天一腳把那個腦袋踢飛了出去,噗哧一聲,一個眼珠模樣的東西掛在了他的鞋上。拾起一根木棍,李少天把帶着白色腦漿的眼珠挑到眼前,一股血腥氣迎面撲來,鼻子抽動了幾下,隨手把那根木棍扔了,也不知道劇組人員從哪裏找來這麼噁心的東西。
咕嚕,咕嚕……
肚子裏傳來一陣飢鳴聲,李少天摸了摸癟下去的小腹,想起自己像原始人一樣吃了幾天的生肉,禁不住一陣反胃,連忙向村子走去。
來到村口,滿懷激動的李少天正考慮怎麼跟劇組的人打招呼時,個面相兇狠的大漢騎着馬,揮舞着長刀,氣勢洶洶地從裏面沖了過來,一字排開擋住了他的去路。
領頭的一個圓臉壯漢臉上有一道斜長的傷疤,穿着一副舊鐵甲,頭上盤着一個髻,上下打量着李少天,紅頭巾在他的身邊輕聲低語着什麼。
“你們好,我是北京的一名大學生,飛機失事後到了這裏,如果方便的話,幫我報下警,我的手機好像壞了。”
感覺到對方來不善,李少天心想壞了,這些傢伙肯定是來興師問罪的,怪自己偷窺他們的排練,於是滿面笑容地自報了家門,希望能以學生的身份博得對方的同情,他的手機一直處於沒有信號的狀態,估計出了故障。
“這位兄弟想必不是本地人,既然在這裏遇上了,那就是咱們的緣分。”
圓臉壯漢見李少天魁梧高大,服裝奇異,戴着奇怪的帽子,耳朵上掛着一個骷髏耳環,手中拎着一把倭刀,表現得從容淡定,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隨即大笑了起來,衝著身後的人擺了一下手,“把那個女娃送給這位兄弟。”
一個身穿皮甲的濃眉大漢聞言拍馬來到李少天面前,從身後取下一個麻袋扔到了他的腳下,麻袋裏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停地蠕動着。
“這位兄弟,後會有期。”
圓臉壯漢衝著李少天雙手一拱拳,領着手下的人揚長而去。
“喂,帶我見你們的頭兒呀!”
李少天感覺圓臉壯漢的舉止有些奇怪,見他們要走慌忙揮舞着手臂大喊,可惜圓臉壯漢根本就沒有停留,一溜煙地消失在已經大火瀰漫的村子裏。
“真***不人道,就這麼走了,不就是壞了他一個場景嘛。”
忿忿不平地用腳踢了一下腳邊的一顆石子,李少天口中罵罵咧咧的,心中不道德地問候了圓臉壯漢家中的所有女性親屬。
地上的袋子裏出嗚嗚咽咽的聲音,李少天感到好奇,上前踢了袋子一腳,結果袋子裏蠕動得更加劇烈,嗚嗚聲也更加響亮。
“不會是瘋狗吧。”
想起以前見過有人把瘋狗套在麻袋裏亂棍打死,李少天警覺了起來,往後退了幾步,抽出武士刀,用刀尖挑斷了捆住袋口的麻繩。
隨着麻繩的斷裂,一個黑糊糊的東西從麻袋裏伸出了頭,李少天緊張地把武士刀湊了過去,隨即傻眼了,那個黑糊糊的東西是一個嘴巴里塞着一團破布,身上幫着繩子的小女孩,渾身髒兮兮的,臉上抹滿了鍋灰,頭凌亂,驚恐地望着眼前的武士刀。
“這……這怎麼回事?”
李少天望着那個滿臉恐懼的小女孩目瞪口呆,腦子裏一時間轉不過彎來,劇組拉竟然出現了一個被捆綁的小女孩,難道他們有戀童癖?
管不了許多,李少天決定先放了小女孩,收回武士刀,蹲下身子伸手準備解繩子,小女孩害怕地往後縮着身子,扭動着身子不想讓他碰自己。
“別怕,我幫你解開繩子。”
從小女孩的反應中李少天看出她受到了嚴重的驚嚇,於是收回手,一字一句地說給她聽。
小女孩驚惶地望着李少天,也許感覺到李少天對她沒有惡意,這才怯生生地點了點頭,李少天三下五除二解開了繩子,正想問她怎麼來了這裏,不想恢復了自由的小女孩拔出口中的破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頭,“求求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我願意當牛作馬地伺候你。”
由於十分用力,小女孩的額頭都磕出了血來,李少天連忙上前扶住了她,小女孩尖叫一聲推開了李少天,雙手抱胸,顯得十分害怕。
“OK,OK,我去找人救你。”
感覺小女孩的精神有些不正常,李少天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不會碰她,然後站起來向村子裏走去,他現這裏的一切都怪怪的,有些詭異。
小女孩驚訝地望着捨棄了自己走向村子的李少天,了一會兒呆后,爬起來遠遠跟在他的後面。
道路兩旁的茅草屋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空氣里瀰漫著一股難聞刺鼻的煙味,煙味中還夾雜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李少天用手捂住了口鼻,邊走邊打量着四周有着低矮土牆的院落,院落里堆放着各式簡陋的農具,門窗上掛着成串的辣椒,有的院落里還有豬圈、牛棚和雞窩,可惜裏面的家畜已經不再。
隨着火勢的蔓延,院落里的一切都被燒毀,煙塵里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李少天忽然感到一陣心神不安,所有的一切都那麼的真實,不像是拍攝影視劇。
村落中央的廣場上橫七豎八地佈滿了男女老少的屍體,有的頭被砍下來,有的身中數刀,有的被開膛破肚,場面血腥,慘不忍睹,一些年輕的女人赤身地死在一個檯子上,面色痛苦,雙腿之間流滿了污物,看樣子死前遭受了非人的凌辱,有幾個女人的和下陰被殘忍地挖去,留下血淋淋的窟窿。
“嘔――”
一名幾個月大的嬰兒掛在一棵榆樹的樹枝上,粗糙的樹枝從他稚嫩的胸膛穿過,小腦袋無力地耷拉着,一截腸子從肚子裏垂下來,在風中輕微晃蕩着,鮮血染紅了周圍的樹榦,李少天再也忍受不住,一彎腰,大力嘔吐了起來。
“忠伯!”
跟在李少天身後的小女孩凄厲地喊了一聲,跌跌撞撞地向一個胸部中刀的老頭面前,跪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直至把膽汁都吐了出來,李少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終於明白這裏不是在拍戲,而是一場裸的屠殺,想到村口的那顆人頭,打了一個寒戰後再度嘔吐起來。
“這***什麼鬼地方。”
望着滿地的衣着破爛的屍體,尤其是男人都留着髻,李少天無力地躺在了地上,望着蔚藍的天空呆,心中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傍晚時分,荒郊野外的一棵大樹下,李少天往篝火里添了幾根樹枝,從一個打着補丁的口袋裏掏出一個黑糊糊的麵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臉上髒兮兮的小女孩坐在他的對面,雙手抱膝,心事重重地望着篝火呆。
李少天事後才知道自己在村口遇到的圓臉大漢竟然是馬匪頭子,這股馬匪無意間現了這個村子,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搶光了村裡原本就不多的糧食。
小女孩在一家院落里找到了半袋黑麵餅,解決了李少天吃飯的問題,如果找不到吃的,他根本就沒有了走下去的動力。
在小女孩的哀求下,李少天不知道乾嘔了多少次,戰戰兢兢地幫她把村裏的屍體聚集到一起,一把火給燒了,而小女孩在此過程中卻顯得從容鎮定,根本就不害怕那些死人,表現出跟她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吃點吧,不吃哪裏來的力氣趕路。”
啃完黑麵餅,李少天擦了擦嘴巴,喝了幾口水后,從袋子裏掏出一個黑麵餅扔給了面色憂鬱的小女孩,躺下身子,雙手枕在腦後,仰望着漫天的星辰,“你才失去一個親人,我卻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你的親人已經逝去,而我的親人卻可望不可及,比起你,我更慘,不過活着的人總要生活下去,我們只有活得好了才是對他們的最大慰藉!”
小女孩手裏拿着黑麵餅,似懂非懂地望着李少天,她聽明白了李少天後一段話的意思,對前一段,尤其是可望不可及感到疑惑。
空氣清新,繁星點點,李少天覺得沒有污染的世界真美好,深深地呼吸了幾口空氣,閉上眼睛享受着微風的吹拂,在經歷最初的慌亂、憤怒、埋怨和茫然後,他的心中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甚至是看開了很多東西。
現在是大唐太和四年,即公元830年,在位的皇帝為唐文宗李昂,距離唐太宗李世民的“貞觀之治”約兩百年,距離唐玄宗李隆基的“開元盛世”也有一百多年。
“安史之亂”后,唐朝元氣大傷,從此由盛轉衰,均田制逐步瓦解,土地兼并現象日趨嚴重,租庸調製無法實行,各節度使擁兵自重,藩鎮割據形勢逐漸形成。
曾經如日中天的大唐現在已經日薄西山,外有吐蕃、回紇、南詔等擾邊,內有宦官亂權,節度使割藩。禁軍兵權甚至皇帝的廢立都由宦官決定,節度使更是對地方有獨立於中央的管理權,猶如國中之國,為了地盤甚至相互攻伐。
時局動蕩,內憂外患,民生艱辛,倒霉透頂的李少天很快就對自己所處的環境作出了評斷,他在這裏舉目無親,走投無路,只有慢慢適應這個社會,進而融入到這個社會中。
不是有一句老話嗎,既然無法反抗命運的強暴,那麼就在強暴中學會享受吧,李少天此時就有一種強烈的被命運強暴、玩弄的感覺。
咕嘟,咕嘟——
後半夜,李少天正在夢中回味着自己的一些精彩演出時,肚子裏忽然翻江倒海地鬧騰了起來,那些黑麵餅雖然抗餓,但他的腸胃卻無福消受。
捂着肚子,李少天哧溜一下爬起來,雙手捂着小腹,急匆匆地往下風口的草叢走去,俗話說病來如山倒,其實拉肚子比山倒還厲害,那一刻真能使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女孩坐在草地上,倚在一棵樹上睡覺,身上蓋着一件李少天拿給他的女式大衣,聽見響聲后揉了揉眼睛看向他。
“有手紙沒?”
半路上的李少天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強忍着滔天的洪流,火急火燎地衝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向她一伸手,他帶來的手紙昨天就用光了。
“手紙?”
小女孩嘴裏嘀咕了一句,一臉迷茫地望着他。
“就是上衛生間用的。”
李少天連忙好心地提醒着她。
“衛生間?”
小女孩的臉上更加迷茫,眼巴巴地瞅着他。
“MYgod,就是拉完屎擦屁股的東西!”
左手無奈地拍了一下額頭,李少天禁不住脫口而出,跟這小傢伙說話真累,原本委婉含蓄的東西非要說的這麼粗魯直白才可以。
小女孩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反應了過來,左右張望了幾眼,起身從草叢裏摘了幾片樹葉,一本正經地交到了李少天的手裏。
“難道要我用這東西擦屁股?”
李少天愕然望着手裏的樹葉,一時間傻了眼,他從來都是用的高級廁紙,既柔滑又酥軟,有些還帶着淡淡的香氣,給人一種舒爽的享受。
可是除此之外好像沒別的東西可用,總不能用手擦吧,但這東西能用來擦屁股嗎?正當李少天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時,小腹處再度傳來一陣悠長的空鳴聲,他的身子禁不住綳得直直的,臉上憋得通紅,感覺那五穀輪迴之物大有破閘而出的趨勢。
“我拷,死就死了。”
已經到了千鈞一的地步,為了不使自己的褲子遭殃,李少天來不及多想,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拿着樹葉,夾着雙腿,姿勢怪異地跑到下風口的一棵大樹下,來到背着小女孩的一面,脫下褲子后一瀉千里,然後長長吁出一口氣,閉着眼睛享受着泄洪的快感,臉上流露出滿足的神情
“咯咯……”
望着李少天忸怩的背影,小女孩覺得他特別滑稽,一時間忘卻了煩惱的心事,捂着小口,忍不住咯咯地低聲嬌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