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男人間的戰鬥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所以很少有人會不怕死,蘇顏自然也怕死,就算她事先她有過自我了斷的想法。
當她掉進冰冷的湖水時,蘇顏腦子裏只有一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她沒事兒到池塘邊溜達什麼?不就是變成了一隻貓嗎?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一隻貓。
活着的時候,每個人都有各種各樣的困擾和痛苦,但當死亡來臨時,他們就會發現,所有的困擾和痛苦都會變成浮雲,心靈會有一瞬間變得異常的通透,在那一瞬間,蘇顏很不想死。
所以,當那隻完美,修長,充滿力量的手抓住她的時候,蘇顏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報答這隻手的主人。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她被那隻手從池塘里撈了出來,耳朵眼睛都大量進水,蘇顏睜不開眼,也聽不清楚外界的聲音,她冷得打顫,不斷咳嗽,難受得要命,白絨絨的毛濕噠噠地黏在身上,又可憐又狼狽。
忽然,一陣熱風包住了她,水分大量地蒸發,她也暖和了起來,蘇顏用爪子揉了揉眼睛,終於睜開了眼。
下一秒,那雙碧綠的豎瞳溢滿了淚水。
這幾天裏,蘇顏思念得最多的人無疑是棺材板,甚至因為太無聊,她把自己和棺材板之間的回憶疏離了一遍。
回憶有時候很奇怪,當時發生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有特別的地方,但回憶的時候,那一幕幕的場景卻添加了各種各樣的心情,例如星空下的那個吻,例如在阿伯丁星球攜手走進地底。
對於那個吻,很久以前回憶的時候,她會感覺到羞澀,慌亂,然後告訴自己忘掉,可昨天她回憶的時候,依舊是羞澀,慌亂,但卻有第三種情感凌駕於那之上——甜蜜。
想到他,會不由自主的微笑,心裏會有一些別樣的情緒。
如果還是人,蘇顏會迅速地掐滅這個苗頭,因為棺材板絕對不是一個適合於喜歡的人,但現在她都變成一隻貓了,未來一片渺茫,在意這些事還有意義嗎?
她順着自己的心意,去想念着他。
不是因為期待他來救自己,只是單純的想念。
當他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淚水盈眶。
就像一個可憐的孩子,受了委屈后,在外人面前故作堅強,但一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立刻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蘇顏喵了一身,撲到他的懷裏,用貓語埋怨:“你怎麼才來啊?”
他和李九思一樣,聽懂了她的話,簡單地解釋道:“花了一點時間。”他沒有說在諾大的宇宙里,找到被人故意藏起來的她自己把所有的星域都翻了個遍,也沒有說為了找到她,自己身上的詛咒離心脈更近了一步,只是簡單地解釋,並用目光表達了歉意。
蘇顏虎頭虎腦地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後抬頭,發現他的臉色似乎比納美星上更蒼白了一點,眉宇之間帶着疲憊,但那雙漆黑的眼睛,依舊明亮而清澈,彷彿空山新雨後的山谷,寧靜而悠遠。
“我們走吧。”蘇顏說。
趁着李九思不在,趕緊走。這幾天的相處,她並不知道李九思是約德爾同盟國一手遮天的議長大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但直覺告訴她,李九思不好惹。
不是她不相信棺材板,也不是他認為李九思比棺材板厲害,只是因為棺材板身負詛咒,一旦和李九思動手,詛咒肯定會趁機蠶食他。
“不急。”他穩穩地抱着她,朝春光燦爛的園子裏走去。
蘇顏想阻止,但看到他沉靜如山的神情,只好把話吞了回去,她虛弱地靠在他的懷裏,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不再是那難以抵抗的誘人香味,而是另一種味道。
好似雨後的森林,少了潮,好似春日的花香,少了濃,夏日的陽光,少了烈,好似清香的果子,少了膩,總之,很好聞。
春光燦爛的園子裏,一株櫻花樹下,有一張小圓桌,桌上放着一個精緻得睡籃,桌旁坐着一個捧着書的年輕男人,李九思。
不知何時,李九思回到了院子裏。
他把書放在桌上,然後起身:“多謝你把我的貓送了回來。”
蘇顏頓時對他怒目而視,你妹的貓!
楚零曜平靜地看着他:“不用謝,我沒有把她送給你的意思。”
李九思笑,一點兒也不意外:“你想帶走她?”
“是。”
李九思的笑容漸漸斂去,聲音里沒有任何的情緒:“她是我的族人,沒道理讓你帶走。”
蘇顏的耳朵抖了抖,她是李九思的族人?貌似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自己的那個猜測似乎終於能夠得到明確的答案,她急忙從棺材板的懷裏探出腦袋,朝李九思喵喵叫:“什麼叫我是你的族人?喂,你是那個族的?”
李九思再次笑了,對着棺材板說:“你想帶走她,我想留下她,意見不合,不如問問她的意見,如果她想留下,你強行帶走她沒有任何意義。”
蘇顏朝李九思翻了個白眼,心想李九思腦子有問題不成,她怎麼會選擇留下。
棺材板低頭看她,還真認真地詢問起她的意見了,蘇顏驕傲地瞥了李九思一眼,正要表態,李九思卻微笑地朝她招了招手:“安菲琳娜,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自己到底又是誰?”
蘇顏:“……”真是夠陰險的。
這的確是她最想知道的,但她卻不能在這時候想要知道,於是她辯白了一句:“我不叫安菲琳娜。”
從第一眼見李九思開始,他就叫她安菲琳娜,好像,他從前就認識她一樣。
“你想不想知道安菲琳娜是誰?”李九思繼續拋出一個誘餌,笑容就像園子裏的春光,明媚而燦爛。
蘇顏一臉糾結,留下當然不是她的意願,雖然李九思沒虐待她,但沒人願意把生命託付給一個陌生人,可是,她又確實想要知道那些秘密,想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麼回事,知道原因后,或許她還能找回自己的身體。
她遲疑了,抬頭望了望楚零曜,楚零曜也低下頭朝她望來,看到她眼底的遲疑,然後上前一步,平靜地問李九思:“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是誰?安菲琳娜是誰?”
蘇顏,李九思:“……”
蘇顏心想,棺材板童鞋也太耿直了,就算問,李九思也可以不回答啊。
李九思心想,除魔零果然如傳聞中的那般囂張。
蘇顏嘆了口氣,用爪子扯了扯棺材板的衣襟:“好奇害死貓,知不知道也無所謂,我們走吧,納美星那邊情況怎麼樣啊?”
楚零曜從善如流地點了下頭,正要轉身時,身後傳來惡劣李九思的嘆息。
“約德爾同盟國有句俗話,進來容易出去難,難道你以為我家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進出的嗎?”
隨着李九思的話音落下,蘇顏眼前的世界陡然變了,園子裏的建築物忽然消失不見,只剩下李九思身旁的那棵櫻花樹和那張桌子,彷彿一剎那時空變化,她來到了遼闊的草原上,星河浩瀚,草色無邊。
對此變化,蘇顏不由得抓緊了楚零曜的衣襟,楚零曜抬頭看了星空一眼,神色依舊平靜如山。
李九思負手站在那棵櫻花樹下,感慨地說:“很久之前就聽說除魔零是最厲害的惡魔獵人,被你盯上的惡魔都難逃鎮壓的命運,就連王也不例外,可是,在王的詛咒下,現在,你還有幾分的實力?我對不公平的決鬥沒有任何興趣,可惜今天不打是不成了,那麼這不是決鬥,而是一個死亡遊戲,你,將死在這裏。”
這一刻的李九思彷彿一把鋒利的長矛,露出了沾滿血液的槍頭。
蘇顏倏地抓緊了楚零曜,楚零曜伸手摸了摸她身上的毛,對於李九思的宣戰,依舊顯得那麼平靜,並且陳述道:“我不會死。”
李九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飛上了星空,將天地踏在了腳下,靜靜地俯視着楚零曜。
楚零曜彎腰把蘇顏放到了地面上,蘇顏死死抓着他的袖子不想鬆開,李九思那段話里透露了太多的內容,很明顯從前的棺材板強大無比,但現在身負詛咒的棺材板……
她不想看他受傷,更不想看到他死亡,於是商量着說:“其實我挺想知道那些秘密的,留下也不錯,他對我還可以。”
楚零曜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蘇顏頓時就知道,自己無法阻止了。
他放下她,輕輕撫摸了一下她背上的毛,評價道:“很軟。”
這種時候,忽然說這種話,蘇顏一時間都沒回過神來,回過神后,他已經飛上了星空,站在了李九思的對面。
蘇顏使勁地睜大雙眼,想要看清楚星空下的戰鬥,但那兩個強大的男人距離她實在太遙遠,變成了兩個小黑點,後來她甚至連小黑點都看不見了。
她仰望着星空,不敢眨眼,看得雙眼酸澀得流淚,依舊什麼也看不到,但依舊努力睜大雙眼。
等待,是一種折磨。
她寧願和他一起戰鬥,就算一起死了,也比仰望着他,焦急地等待要強。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只會成為他的累贅,這一刻,蘇顏怨恨自己為什麼這麼弱小。